……
呵呵,该切的滥情菜,老子还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呢,怎么不见你给老子叠个纸飞机!
这种白眼狼就该杀了他并且不自杀!
偏偏叶靖还在电话里火上浇油:“什么?是不是去错人了?……白大褂,那没错啊,不是说他是纪大铁面钢盔第一侠吗?我还怕甘岚与他起冲突……还好还好,不错不错,看来他俩性格搭……“甘栾挂了电话,找到一部落灰的手机,拨电话给班长:“喂班长,我留级了没啊?噢……还悬着?为什么?”因为上头愿意大事化小,但有个叫叶渊的教授一定要挂他科让他留级,所以一直悬而未决……
纪大竟然有人敢挂他的科……甘栾不由得望向窗外,太阳还在吧?在。
“他要挂我科,你们为什么不开了他?”甘栾又换了台手机:“还让他到我家里来浇菜?都居心何在?”
“别这么说嘛,我们家老爷子还活着,他欣赏叶教授,然而叶教授是朵高岭之花……”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太大关系’?嗯哼?”如果甘栾的身边有叶靖,还有刀子,那么此刻刀子应该在叶靖脸上雕花:雕个“Hello Kitty到此一游”吧。
“所以你们利用我家的菜?”甘栾觉得他脑浆要沸腾了:“你知不知道这个叶教授天天都在打我的脸?!”
“别你家我家,都是一家……哈。叶教授也算我们的远房亲戚,他怎么打你脸了?”甘栾又把电话挂了。
隔天,更过分的事发生了。台风场竟然合上了百叶窗,从全景电影变隔墙听戏,戏还听不清楚,用户体验差极,幽魂的霉味更重了,毁灭世界级别。
甘栾第一次敲门进去,表情如雕刻般,肢体僵硬,仿佛石膏从脸上滑到四肢,正在硬化。不过有个人比他还严重,甘岚跟卡带似的:“哥……哥哥?”
这凑巧让甘栾发现一个定律,甘岚特别紧张时,似乎会下意识叫他“哥哥”……这也算一枚齿轮吗?
高岭之花叶教授问:“有什么事吗?”
甘栾想了想:“没事。”但又抓起甘岚的左手臂,低头凝视。
“叶靖让我来看看你这伤口的愈合度。”隔着绷带。
甘岚:“啊?”
“怎么,有意见?”他看甘岚,自上而下,目光如同巨人看蝼蚁。
如此,甘岚赶紧把头摇出虚影,甘栾怕他摇成脑震荡,只能说:“停。”
再次看向甘岚的眼睛,那双湿润的下垂眼似有希冀,一丝微光将逝又起,在二人相通的视线里徘徊,晃荡,叫人心陷下去。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晚间,甘栾偷偷翻了翻甘岚的学习进度,又电话叶靖:“让那个,叶教授不用来了。”叶靖:“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甘栾说:“都学得差不多了,没必要继续。”这进度,快要赶上他当年插班那时,再学下去,甘岚都能跟他当同班同学了……这人到底长了几个脑子?明明看着跟智障似的,学起来就成战斗机了,快得飞起,还能哔哔啵啵开机关炮,怪不得那个高岭之花没带铁面钢盔,还笑意盈盈。把这事告诉叶家那个老头子会不会让他嫉妒死?让叶里去说吧。“我要让他读纪大附中,再学下去他能直接读纪大了。”叶靖问:“学到哪了啊。”甘栾回:“高三。所以,就这样吧,让叶教授再见。”
#注1:摘自《坏血统》,作者兰波,译者王道乾。《坏血统》是兰波诗集《地狱一季》中的一篇。
#下章预告:
他们相对而坐,在书架立起的隔间,窗外有雨,水珠朦胧窗扉,渐次滚落抑或融合,一幕湿漉漉的雾景与两端的糊涂人。雾里谁也别想看清谁,除非……
贴靠在一起。
第25章 傀儡戏 其七
隔日,冰箱还是那个冰箱,但龙门口似乎有某条鱼在跃跃欲试。睡眠不足的甘栾感觉家里住得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人一鬼。关上柜门,恍惚见到一抹慌张离去的虚影;洗手时,身后老有团影子在乱飘;伺弄花草时转身,阳台闹鬼了,矮椅自动打翻;直到他抽下一本书,某张鬼脸慌慌张张往后怂了一大截,但怂无可怂——书架间就那么点距离——甘栾揉着眼睛问他:“你到底想干嘛?”曾听某人说过,别人睡眠不足时一般都显得脾气大,有杀气,可他完全相反,越是困声音越温柔,此时便是,原本甘栾想恶狠狠地问,然而缺乏杀气,讲话轻得像在哄小公主。
怂鬼躲在缝里,显得更怯了,像条稀瘦的水草,脸发绿,下唇能咬出血。甘栾想不通这家伙能怯什么,不是连杀人都敢,还怕他作甚?
到底因了甘栾讲话比平时温柔十倍,怂鬼终于敢说话了:“你……辞掉叶老师了?”
甘栾不困了:“怎么?”
水草想溜:“没什么。”被甘栾抓了后衣领:“过来过来。”事到如今,再装冰箱也觉无趣,不如就地解决了。不要误会,不是解决甘岚的性命。
他们相对而坐,在书架立起的隔间,窗外有雨,水珠朦胧窗扉,渐次滚落抑或融合,一幕湿漉漉的雾景与两端的糊涂人。雾里谁也别想看清谁,除非……
贴靠在一起。
甘栾嫌茶几碍事,一脚跨过去,挨着那怂鬼坐了,老实说,无赖难得有怂时,此时不欺,更待何时?首先,他没忍住摸向甘岚脖子上那一圈绷带,仿佛那儿有褶皱,他要去抚平。实际则光秃秃一圈,顺溜的很,这绷带算缠得漂亮,不知是因精致小脸配得赏心悦目,还是护士姐姐手艺过硬。他从后面摸到前面,问:“你有喉结吗?”
这个问题太过分,以致胆怯如甘岚也白了甘栾一眼,低低回到:“有。”甘栾指头酥酥的,像通了小电,同时也摸到那个凸起,还嫌不够,掌心整个覆盖了,感受崎岖。
甘岚不由微扬下巴,眼神如同赴死的献祭品。甘栾叹气:“腻歪不,我能杀你?你死了,我也得死。”
“我问你,你怂了十几天,今天终于敢面对本王,就为了叶教授?”想想挺来气,但还是气息不足,只得舒舒服服靠背椅上,懒眼微眯,温吞慢讲:“叶教授教得很好?你学得很开心?那我把他请回来?”实际上,甘栾的学习进度还差那么一点,他本想屈尊降贵给甘岚教完了,但现在这么说着说着,不知为何淡了那份心思,什么区别对待,打脸,都不想理了。他带着耳机,正单曲循环手机里唯一的钢琴曲(J.S.Bach:English Suite No. 6 in D minor, BWV 811 - I. Prélude),他现在简称它为No.6,他想,不该把精力都让甘岚一人吞了,他还有很多很多……未完成的事……甘岚不能算重点。他准备拨电话给叶靖:“那把他请回来就是。”甘岚急道:“不用!”手机很快被抢走,连带着耳机,一起扔到对面沙发上。甘栾摸着微疼的耳孔,显得很累:“那你想怎么样嘛……”服了,真服了。他侧过来,一手撑脸,目不转睛盯着甘岚,眼瞳半睁半明,身体侧倾沙发上,右腿曲起,架起另一只手,几乎把甘岚圈住。甘岚可怜巴巴地缩在角落里:“为什么要请家教。”甘栾:“嗯?”这声很长,很低,像雄狮的呼噜。“为什么你不教我了。”甘岚脸朝玻璃,在上面画圈圈:“为什么你不管我了。”
甘栾玩着面前人的发尾:“嗯。我说的话你都不听,我教得你能听得进?再说,我能有那教授教的好?”甘岚抓住在他脑后肆虐的手:“你要我怎么办?”他转回头。甘栾不由得坐直了:“什么?”撑脸的那只手滑下来,掐住脖子,他自己的。不想咳嗽,目前只有这个方法管用。
甘岚揉了揉脸,换了张促狭的笑:“好了。我实话实说,我更想让甘老师教我。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甘爸……”
甘栾:“再闹本日就将你这逆徒逐出师门。”
甘栾想,不行,本无情第一人的心已冷,非尔几句好话便能含糊了去:“说得好听。告诉你,你说什么好话都像念台词,别再说了,我让叶教授回来教你,你也别上学去了,我看你是适应不了学校里那种慢进度。”甘岚开始用头磕玻璃:“所以你要我怎么办?与其跟什么教授学习,我更想要甘老师。我说了你又不信。啊。我要怎么办?……什么好话坏话,我这人只会说实话。”(甘栾:“你个小不要脸的。”)“你不高兴,我知道,你不高兴。可是我不知道……”他的声音软下来,像被窗外的雨打湿了:“我要怎么才能让你高兴?”
“要我承认我在背台词,你会开心吗?那我承认。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了……”
就算这个傀儡在演戏,就算他说得全是假的。可是他为什么会哭?可是他为什么要哭?
甘栾:“你有没有学过……”
甘岚:“什么?”
甘栾:“哭。”
甘岚,惨然而笑:“谁伤你,我杀谁。我只学过这句话。”
甘栾:“文盲。”
甘岚:“嗯。”
他托起他的下巴,帮他擦脸,像擦拭脆弱易碎的艺术品。“你看。”甘栾拍拍茶几,一直安稳跪坐的小人偶忽然站起,跳起舞来,咿咿呀呀哼着旋律,活灵活现,俏皮可爱。
“对于我来说,你就像这个小矮人。你明白么?”甘栾想了想:“一开始它新鲜有趣,后来,我看多了,便少了些兴味。但是它不会让我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