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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格 (Mine)


说完,不及甘栾反应,他又往手臂划了一刀,那道伤口成了个张开的叉,新鲜的绽放如焰,像要烧到眼睁睁的甘栾:“甘岚!”
甘岚似乎醒了一瞬,手术刀砸出几声碎音。他躲去墙角,捧着头往夹缝里挤,像是要钻进墙里。他对面的拐角,似乎有只拴着的野兽,锁链再长一截就要咬死了他似的,他一面想看,一面又不敢看。惧怕如同穿透骨髓的钉子,他瑟瑟发抖,清晰的恐惧漫至整间房,与抖动的窗帘交战,与月光难舍难分。少年躲在月光照不见的地方,像流离失所的妖怪——他又一次的想到这个形容,所以,这次的诅咒是什么?
那空无一物的角落吗?
“你在害怕什么?”他不想放弃与甘岚的沟通,他觉得这个人是珍贵的,性质特殊。这个少年让他靠近真相,所以他不能对他失去控制。
“甘岚,那里什么都没有。”他说。
“还在,还在……不对……”又是忽然的——他总是这样意外——甘岚就那么静了,连带语气都冷静不少,像用键盘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出来般,一字一顿,板平如木:“那里什么都没有。”
甘岚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甘栾顺着他的目光,只能看到角落里孤零零的柜子,平淡无奇,了无生趣。
少年那沉沉眼中却像是演了一出惨剧,绝望涌出来,聚到下巴处,噼里啪啦断线般砸个天昏地暗。他就像上古世纪的深海鱼,海原本是他哭出来的,他的泪就是如此绵延。
“妈……妈……妈妈!割我的!求求你!割我的!妈妈……”
他跪在那里,对着墙面嚎啕大哭。
“妈……妈……”甘岚哭势汹汹,噎得自个直打嗝,嚎着含混不清的话,却让听众心头惊疑不定,他蹲在他身边:“妈妈?”
“妈妈……还在……”甘岚面朝着他,面色惨然,眉头凝灼剧痛:“妈妈……还在那……”
“你的妈妈?”他捧起甘岚的脸,拇指揉着他湿软的发:“她是什么样的?”
甘岚停了停,一滴温热沿着眼角划出闪光,满眼的悲伤像膨胀的雾气,笼住甘栾。他说:“她在那里,你看不到吗?”
“哪里?”虽然他大概知道,但还是问了,不由自主。
甘岚躲到墙角,抱着头嚷着:“就在对面啊!她还在……还在……”念叨变了音,他又疯狂地摇头,抖得像筛子:“那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又是“还在”,又是“什么都没有”,他都不知道是谁疯了,谁又该疯了。
最后,甘栾得出一个结论,甘岚一旦异常,就会自动走进某个循环,没人拉他,他就会一直绕圈,像仓鼠跑环,还像……
他的脑中又一次浮现那个画面:两座摩天轮,频率一致地缓缓转动,朝着相同方向。雨打湿了他们。

甘栾将医药箱提进来,发现甘岚竟然坐回了床边,神态安详,哭过的眼尾红痕更甚。看到医药箱,突然要与他抢夺,甘栾让了,对着这个神经病,他基本没了脾气。
他看甘岚动作熟练地将医药箱打开,还拍拍床铺,像白天一样:“你坐过来,来。”
甘栾又就范了。
取出消毒药水,棉球,纱布,绷带,等等,甘岚做足了准备工作,才对他说:“手给我。”对着那道伤口,他的眸色浓了浓,但这又像是甘栾的错觉——原本以为还有什么幺蛾子,但甘岚只是在认真帮甘栾处理伤口,手法成熟得很。
这份静逸,让甘栾几度以为前头的崩坏只是噩梦,幻觉,不真实的影子。
“为什么?”他问他。
“你的伤口,要处理,不然会生病。”他目光炯炯,眼似涂亮的糖,泛着丝丝甜味:“我不想你生病。”
甘栾恢复了常用语调,如皱湖的风,温温柔柔:“你刚刚哭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怕疼。”又说,“这不是最疼的。”
这次换甘栾给他处理伤口了,幸好甘岚先前演示过,甘栾看着看着,顺便记住了,操作的步骤可以一模一样,只是手法比较生疏,所以显得更为轻微、缓慢一些。
“为什么这样对自己。”他扶着他,一道道缠上绷带,声音和动作一样轻。
“我不能睡。”
这句话说得甘栾笑了,他失了继续问下去的兴致,只笑着说:“现在可以睡了。我在这里。”讲完,他就肩头一沉。绵长的呼吸绕着脖子打转,暖又痒。微弱的起伏不紧不慢地递过来,使他也轻了,整个人软绵绵的,欲与肩头的沉眠一同坠了。
这家伙“传染性”真强……这是甘栾最后一个意识。

“嗡——嗡——”震动麻着床铺,少年不耐地拿脸朝下蹭了蹭。“嗡——嗡——”震动依旧锲而不舍。
“唔……”不满的哼唧声翻了个身,眼尾也委委屈屈红着,少年眸子半亮,找寻这扰人的来源。
面前的口袋闪得刺眼,他手指戳上去,竟然就不震了。少年满意地闭上眼,继续睡。
那铁壳子竟然说话了,焦躁,不安,与彷徨一股脑地塞过来:“甘栾!你要信我……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少年的眉头堆起来,眼皮依依不舍地掀开,迷迷糊糊几个大字印在眼里,挡不了黑甜的梦,周遭一静,他就继续睡了。
通话中:边优。
就是这么几个字,无关痛痒。

世界同他们一道睡去,这一夜,终将走完。朝着树木睁开眼的方向。

-待续夜-
-完-

#下篇:迷津渡
#下章预告:
行吧,无论你是什么样。他想,无论你是什么样。一切整装待发都在决心后。甘栾再没有多想,伸长手指又刮了两下,说到:“我醒了,你可以放手了。”







第10章 迷津渡 其一

甘栾不爱做梦。常说梦是为了忘却的纪念,梦过了,便能放下,忘记。但忘却这件事,总是本末倒置的。要忘记一件事,却总要把它先想一遍。于是永远不能如愿。一旦想忘却,就是反复复习的开始。
他总是在要坠入深梦之时醒来,那时候,他会张皇得不知道自己是醒是睡,是梦是死,他是长在荒原里的一棵无助的树。天是黑的,所以是夜吗?月是亮的,所以光就真实吗?晨昏,是光的时间,还是他的时间?他曾出生,他已活着,他将死去。
当时间均摊,他就是个死人,死在过去与未来。他死了,他也活着。他睡了,所以他醒着。
他说:我还没有醒来,因为我的爱还未完。我的爱人,正等着我,成为他的神。
当我醒来……我将……

所有事物都将在海边染蓝。风是,云是,海鸟是,伞是,沙是,人也是,目之所及全是蓝色。阳光蓝的发咸,海与天,这里没有海与天,只有远方与眼前。
远方有个人影。是谁?是谁侵犯了他的领土,他的孤岛,他的国度。
“你不该来。”他说,“你过来。”
他也不知自己在表达什么,可是那个人听到后,就过来了。徐步而来,从容的像在逛自家后花园。
他不知哪来了脾气:“你倒悠闲。”于是加重了语气:“还不快过来。”
那人还是闲庭信步。
他舍了他的座椅,指着远方:“你看!涨潮了!”
浪是这里唯一的白,它将进攻蓝色国度。它冲上高处,狠狠砸下,轰鸣是它的挑衅,白色是它的武器,全部,蓄势待发。
他朝那人奔过去,他们互相跑了起来,是面对面的。他问得很大声:“你想死吗?”
那个人没有回答,但加快了速度。他们越来越近,那个人的脸也逐渐清晰。盐味的阳光晒得那人半阖了眼,黑眸深处晃着蓝,是海染的。那个人渡过海。他嘴角含笑,眼角冰冷,他想温柔,可是寒霜更偏爱他。他是眉目含情的冷血动物。
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退后一步:“我不会保护你的。”
他像在照镜子。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容颜,不经他允许就哭了出来。他的脸不适合哭,宁愿用来展览,被指手画脚,被点评玩味,也不宜用来哭。他勾起那人下巴,指尖触到泪水,真实的让人心颤。“你自己活着吧。我能容忍你待在这,已是极限。”他对自己的脸这样说到。
他想抽回手,但是没有,他的指尖已爱上那个下巴。他们对视了多久,泪就游了多久。他又说:“不要看我。看天,天都要红了,你为什么还不醒来?”他手中的容颜就变了,似乎是他,又不是他。那张脸哭出了海的味道,下垂的眼尾缀着红痕,像是诅咒。他是甘岚。
他是甘岚啊!
他再抽不回手了,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像是被定住般。他急道:“放手!”
这一句甘栾喊出了真声,也就此醒了。
映入眼前的,是梦最后的那张脸。真实的,柔软的,细微的,被阳光宠爱的。光影点亮了那双眸子,风绕了窗帘,也晃了光影。星星点点,微漾细碎,这双眼装着湿润而光华的世界。世界的一隅,藏着甘栾迷茫的神情。于是甘栾再分不清,他在哪,他醒了吗?
“你是谁?”他问出来了:“你到底是谁?”
“我是魔王的俘虏,”对面的人嘴角带了点甜:“而你是勇者。”
他们那么近,呼吸都交融。这张脸熟悉又陌生,这个人……简单的像小狗一样,湿润的眼睛里,装不了两三样。只是执着地,映照出他的模样。他说他是“勇者”,那么这只小狗——是等着我来救你吗。甘栾说:“你抓着我的手。”他的手指往前勾了勾,原来梦中真实的触感也来自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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