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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格 (Mine)


环顾四周,的确,整层楼空荡荡,毫无人气。甘骁转身想摸到十一楼,遇上拦路虎,秦医生以“你这张脸太刺激病患”为由,严厉阻止了他。甘骁和秦医生争执不休,甘栾跟在后头,也插了一脚,硬要甘骁本人载他回家,场面混乱。最终,任性甘少大获全胜,在亚军霸道医生的目送下,loser甘骁开车,载上甘栾,他们一起回了甘家老宅。

路上。街灯一座座退去,明暗来回徘徊,车内一时只剩音乐流淌。甘栾把头磕在车窗上,任光影染上:“不想回去。”
甘骁调侃他:“你再不回,纪城得翻一次土。”
“越是晚,越不想回啊。”他时不时按亮手机屏,半睁的眼忽明忽暗:“每晚半小时多一个门神,现在这个点,应该可以召唤神龙了。”
“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拖这么晚。”
甘栾转了个方向,脸朝甘骁:“总是我害了人,良心不安。”
“那不是意外吗?”甘骁正专注路况,似乎随口答的。甘栾闭上眼:“源头还是我。”源头到底是什么?他其实不确定。
“不想说这个,我现在只烦神龙。”
甘骁“呵呵”笑了几声,指尖弹到甘栾:“我不是跟你一起回了吗,当我不知道你,有我在,起码帮你分摊一半攻击。”
当真相亮出爪牙时,才会勾出皮囊附着的虚伪。甘骁的面皮总归是有了褶皱,就像贴在液晶屏上那层出厂膜,老想着撕下来才能看的真切。连开来的玩笑都披了勉强的衣裳,何况那些体贴。如同染了亮色,像故意吸引目光。
他的回应是几声晾干的笑。
不谈遮遮掩掩的甘骁,对于门神们,甘栾也早有觉悟。他就像一枚宝箱钥匙,在锻造期限内被千锤百炼,时候到了,就扔进深水,冒出几缕青烟,待冷却成型,捞起来,打开宝箱,便尽了此生的任务。或挂在锁孔生锈,或跟着箱子化灰,再无红尘。
车载音箱爆出几声加农炮的炸响,甘骁指尖动了动,甘栾说:“别切,挺好的。”
甘骁很意外:“你也听这种?”
钟声交叠,乐符腾起,音波横冲直撞,车内一片激昂,轰隆隆的大炮震响长空,交织成凯旋的旗帜,呐喊出胜利的曙光……不能再想,小学生作文都写出来了。甘栾闭上眼,想象着拉一炮干掉一个门神,砰!砰!砰!砰!砰!把他们全部炸上天,化成红雨与肉糜。一曲终,甘栾才回答:“不怎么听,这首不错,符合我的心境。”甘骁从鼻端哼出一声笑:“你也太紧张了吧。”甘栾深吸一口气,面容惆怅:“我已经好久没面对完整的门神组合了。他们要跟我开演唱会,我都不知怎么甩荧光棒。”荧光棒舞的不好,明天跟在他后头的,可能不是一个排,而是加强连了。这就是一场战役啊!甘栾坐正了:“再听一遍吧,刚刚那首交响乐叫什么(注1)?”

甘家老宅长在半山腰上,方圆几里仅此一家。有传言说,这片山都是甘家的。这个传言没错。是以当年,甘栾的“逃亡”非常辛苦,进度走到山的膝盖,或者脚脖子,就有可能被抓回去,连平地都挨不着。空间再大,也是牢笼,心一旦不自由,飞在空中都像被风束缚。任谁都不会对脚上的锁链产生感情,除非“斯德哥尔摩”。眼见那座黑漆漆的巨宅越长越高,甘栾只有闷住鼻腔的压抑。
大门口等着个人影,甘栾示意甘骁停一会,落下车窗:“王伯,告诉他们我回来了。”
王伯是个近乎完美的大宅子标配,稀疏的头顶和小胡子,都印着一丝不苟的梳痕,一部分横着,一部分竖着,规规矩矩。那口也是方的,吐出来的话,似一格格豆腐,标准的长宽高,还能根据语境加调料,给常人的,通常是清丝丝的小葱拌豆腐,给甘栾的,基本是麻婆豆腐。配合万年如一的灰色装束,就是一架尽职尽责的豆腐机。甘栾总觉得王伯的脖子很空,可以再套个项圈,上曰:门神之走狗。豆腐机的小儿子异常迷恋甘骁,类似于“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就差以死明志,所以王伯除了“麻婆豆腐对象”,还有个“不吐豆腐对象”,即是无辜的甘骁。可能……也不无辜吧。
灰色身影往前探了探:“恕我直言,小少爷……”
“不恕。”这句话刚扔出去,车轮子也默契地抹油跑了。
等车停稳,甘栾搭上甘骁肩膀:“叔,你才是我叔。”
这是一句暗号。当年甘栾首次“逃亡”成功,一边贪婪地吸着大街上的尾气,一边拽着甘骁的袖子,说出了这句话。后来两人一旦同仇敌忾,甘栾总以这话做末尾。
当时甘骁问他:“那其他人呢?”
甘栾如此答了:“相关人士甲、乙、丙、丁罢了。”
“虽然我无法抹去‘相关’二字,”十二岁的甘栾璀然一笑,锋芒初现:“但我可以恩赐他们甲乙丙丁,以示区分。”

院门到车棚路宽道平,车棚到屋门曲径通幽。他们穿过灌木丛围成的小道,月色穿过藤条交错的廊顶。夜色与草木相携,月光投下人影,行走间不知年岁何方,仿若穿越时空。
两人一路无言,不紧不慢地抵达那座住在历史里的古堡。
早有人等在门口,接过甘栾手上一干杂物,推出软椅,递上温好的拖鞋和新袜子,然后湿毛巾,干毛巾,擦手的,擦脸的,漱口的,喷香的,轮着来,该扔的扔,该洗的洗,恨不得帮他脱胎换骨。有病。只要门神回来了,这道工序便会自动续命,传承感仿佛百年老店。
至于那部不为人知的手机,甘栾早就藏好了。幸好百年老店没有丧心病狂到脱光他衣服。
再穿过一道走廊,才到正式待客的厅堂。黑墨镜帮甘栾推开门,甘栾点点头,面容沉稳,其实恨不得摸出一把枪检查有没有上膛。
甲乙丙丁们像一摞麻将,规则地排在沙发上。随着甘栾的移行,他们整齐一致地转头。有的皱成八条,有的团成一饼,还有的严肃成东西南北风。总归不是千篇一律的黑锅底,甘栾从心底喝彩。
令人诧异的是,二姑妈甘栩一家子都在。这家人大约有个共同的特异功能,就是眼睛发电,二姑父第一个发现他,那死灰复燃的眼神,□□到刺眼:这是宝箱钥匙失而复得的曙光啊!
甘栩老样子目光躲闪,徐梨见他进来,扬眉勾出一点蔑视。莫名其妙。再多看她一眼,甘栾都觉得浪费。而徐理——多少年过去了,你怎么还在委屈!与小表哥许久未见,今天算是狗毛事件后的头次,结果时光抹不白他的眼眶,与甘栾对视一秒,徐理红着眼转头,重重“哼”了一声。甘栾:让他重来,他宁愿没看到这对姐弟。
没人讲话,他们都盯着甘栾。他只好说:“我回来了。”他觉得自己像搓了一把麻将,静止的方块们开始骚动,吩咐站着的人打电话收工,坐姿也码不平了,参差出一股松快。
等杂事告一段落,大伯父甘显顶着“一饼黑脸”道:“甘栾,你过来。”
甘栾站过去,收获一筐子愠怒、凝重、藐视、漠然,等等,没有好颜色。他想:天呐,荧光棒肯定难以抚慰了,难不成我要在中间跳舞。
大姑妈甘娴站起来,手指戳到甘栾,一个字点一下,指尖好似啄木鸟的喙:“只剩几个月了,你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
甘栾退出甘娴的攻击范围:“不能。您要是再点下去,可能连肺都省不了了。”
“好了好了,”甘显把人拉回去坐着:“大家都不要急,听听甘栾怎么说,他总有原因的。”
“没有原因,不用听了,散会。”讲完就扭头,果然行动比不上言语的速度,甘娴大吼一声:“给我站住!”
好吧,甘栾站住了。
余光扫到茶几,其上摆了些不该出现的东西,就像深井里头抓到一根蜘蛛丝,甘栾立马指着几部手机问到:“这是我的?从我房里搜出来的?”
没人否定。
他拿起一本加锁的笔记本,上头的小锁自然被撬开了:“日记好看吗?是不是有点无聊?”毕竟,整本日记满满都是“去死”两个字,特别单调。
粗粗翻开那本“日记”,随着纸页波动,颤抖的铁锈字几乎要扑到脸上,触目惊心。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这些字重复着,交叠着,漫出一股血味。鸡血而已。甘栾低低地笑出来,冷笑如夜的凉意,一丝一丝渗入骨髓。见状,甘栩直抚胸口,徐梨瞪着甘栾:“你是故意的!”
“搞清楚先后,徐梨。”他举着拆坏的锁头:“没有偷看哪来的诅咒。”
甘栾扔了日记,沉重的牛皮本发出“咚”的一声,像击上众人心头的一记重锤。他说:“啊,抱歉,我说着玩的。这是学校话剧社的道具,就这么被你们弄坏了。哎。”
徐理噘着嘴,小声道:“……让你们不要偷看了。”
徐梨瞪他:“你闭嘴!”
小姑妈甘绪终于说话了,温温柔柔的:“我们担心你,又联系不上,想找一些线索。”
“那找到了吗?”他打开一个纸箱,里头堆着他没拆过的信,现在基本被撕的寿终正寝了:“嗯?”
甘绪见他在看信,又说:“你还挺受欢迎,怎么都不看呢,接到信要回应,这是基本礼貌。”
“让小姑姑费心了。”他的语调,和甘绪飘过来的声音一样,轻如细丝。那轻丝,绕向众人,层层缠绕,又句句收紧,声声拔高:“那么,信里面有异常吗,有不可告人吗,这些人私下的心事,有必要被你们拖出来裸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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