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严厉的教导他,会批评他,督促他…同时也把他当做一个孩子宠爱,时而温柔,时而冷冽。
就是这样一个冷冰冰的男人,骨子里却始终藏着浓厚的深情,虽然这份深情从来不属于他,他却还是甘之如饴的待在男人身边。
他曾经,真的是想和谭天正共度余生的,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那样认真过。
哪怕是做一辈子石观墨,他也愿意认了。
江彦想着想着,神情又有些恍惚。
“怎么不说话?”谭天正拿起纱布,把青年手上的伤口包扎好,拿起他的手吹了吹,模样极其认真。
“吹一吹,就不疼了。”
江彦鼻间一酸,猛然想起曾经和男人相处的画面。
谭天正注视着他的眼,轻抚了一下青年额前的发丝。
江彦垂着清俊的眼眸,稍稍往后靠了靠,像是要和男人拉开距离,谭天正正要心平气和的谈谈两人之间的事,庄园门外却传来了喊声。
“江…!江…!”
“我们回来了…!给尼买了尼最喜欢的海鲜馄饨…!”
江彦连忙起身走向门外,给沃瑞斯和石叔开门。
只见沃瑞斯光着膀子,露出结实又充满男性力量的肌肉,两手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而石叔则带着草帽,一件笑眯眯的跟在他身后。
“今天回来的挺早…”江彦从沃瑞斯手里接过海鲜馄饨的餐盒,又和石叔打了一声招呼。
“是啊…今天工人们搬酒搬的快,合同也签的快。”石叔笑着说道,脸上满是喜悦的神采。
“快进屋吧…咦,尼的手怎么了?”沃瑞斯正说着,猛的看到了江彦包着纱布的手,立即把手中的大包小包放下,捧起江彦的手端详着。
“没事…烫衣服的时候,不小心…”
“尼怎么这么笨…”沃瑞斯龇牙咧嘴的大喊,带着洋腔调的中文听上去煞是有趣。
江彦被他逗得笑出了声,连忙抽回手,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小伤。”说着,他注视着满头大汗的沃瑞斯:“倒是你,快去洗洗吧。”
沃瑞斯大笑着:“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三人正要一同进入别墅,石檩脸上的表情却僵住了,直直的看着站在别墅门前的男人。
那双冰冷的眼,以及桀骜冷峻的气质,除了谭天正,还有哪一个?
“谭…少爷…”他艰难的吐出那三个字,怔在原地。
“石叔,好久不见。”谭天正走上前,注视着石檩苍老的双眼。
石檩看了江彦一眼,声音颤巍巍的回应:“是啊…好久不见…没成想…这辈子,还能再这样见上一面…”
江彦听了这话,回想起逝去的石观墨,心底一阵酸楚。
“我是来接江彦回去的。”谭天正开门见山的说道,语气不容置疑,像是在和石檩说话,又像是给一旁的沃瑞斯宣告。
“不可以…!江不能和你走…!”
果然,沃瑞斯一听这话,立刻把江彦拽到身后,又重复了一遍:“江不能和你走…!他是属于这里的…!”
谭天正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石檩见情形不对,赶忙转移话题:“既然谭少爷一路风尘仆仆的来了,就是我这庄园的客人…就留下来住一晚,休息休息吧。”
听他这般邀请,江彦面上有点惊讶,便轻声叫了一句:“石叔…”
“听我的。”
石檩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自己个儿先走进了别墅,只留三个大男人在门前干瞪眼。
夹在谭天正和沃瑞斯中间的江彦显然有些不太自在,也没说什么,便跟着石檩进屋。
谭天正看了眼前的美国牛仔一眼,也跟随着江彦走进别墅。
这下就剩沃瑞斯一人在大门口发呆。
等这位反射弧无比长的美国牛仔反应过来时,太阳都快把他的皮晒烂了。
如果说午后庄园时的气氛是无比尴尬,晚餐时就更是难堪。
看着沃瑞斯和谭天正各种“明刀暗箭”,江彦恨不得把挖个地洞,马上钻进去,就不必像此刻一样窘迫。
石檩的状态倒是如同往常一样,先是介绍了沃瑞斯的学徒身份,而后又把一盘盘菜端上桌,招呼着大家吃饭。
“这是庄园的新品种红酒,谭少爷来尝尝…”石檩说着,把红酒倒入杯中,而后递给谭天正。
“谢谢。”谭天正接过酒杯,还没喝,只闻了闻味道,便询问:“这就是铃兰菩提?”
“你怎么知道?”江彦这才抬起头,讶然的看他。
“看了红酒之夜的节目后,我就托人从纽约寄给我了几瓶。”谭天正望进江彦澄澈的眼里,眼中似乎带了一些看不透的情绪。
“只要是你的事,我都会去了解。”
谭天正把红酒一饮而尽,也不顾石檩和沃瑞斯在场,直言直语,让江彦再次羞窘的低下头。
一边儿的沃瑞斯可不乐意了,前不久他的确是听过石叔说起江彦这个“前任”,本来他是没有什么戒备心的,而且一直在心底认为,既然江彦背井离乡,来到异国,就是打算彻底忘记这个家伙。
虽说江彦拒绝了他的追求,但他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机会,没想到今天,这位“前任”却突然杀了回来,还说要带江彦走,他简直是又气又急,放下手中的叉子,双手交叉抱在胸膛前。
“嘿…!树我只言,尼现在和江,没有关系…”沃瑞斯说着,还抬起两只手做了做动作:“所以,尼不应该再打扰他的剩活。”
“他有他自己的人剩。”
江彦听沃瑞斯这样说,又看了眼谭天正难看的脸色,连忙夹了一块培根放进沃瑞斯的盘子里:“别说了,快吃饭吧…”
沃瑞斯见他给自己夹菜,简直是受宠若惊,又十分得意的看了谭天正一眼。
那样子好像在说,看吧,我才是陪在他身边的人。
谭天正几乎捏断手中的刀叉!
面上却还是风平浪静:“你先把中国话学好,再来和我讲话。”
沃瑞斯一听,脸就红了,却还是不甘示弱的扬了扬下巴,动作有些挑衅。
江彦看着他们两人,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吃过晚饭后,石檩特意为谭天正安排了房间,就在江彦的卧室对面,江彦不想再因为自己,让谭天正和沃瑞斯起争执,于是一吃过饭,就把自己闷在了卧室。
正无聊的要拿几本书来翻翻,房间里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江彦以为是谭天正,便急忙收起书,熄了灯,冲门外喊了一声:“我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门外的人沉静片刻,才缓声道:“是我…石叔…”
江彦这才从床上跳起来,打开灯把人迎进房屋。
只见石檩披着睡衣,提着一盏复古的欧式提灯,缓步走进房间后,又关上了门。
“石叔,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过来?”
江彦让对方在椅子上坐下,又给两人倒了水。
石檩把手灯放在一旁的桌上,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没什么事…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顺便问问你…”
“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彦愣了片刻,才回应:“我…我也不知道…”
他侧着脸,灯影下的五官更加立体了几分,鸦色的睫毛随眼睛的眨动轻颤,整个人看上去成熟柔和了不少。
哪里还有以往世家公子半分飞扬跋扈的样子。
石檩听他这么回答,摇头叹了叹气:“你这孩子,凡事上都那么聪明,唯独这方面,怎么不多想想…”
老人停顿了一下,又问:“那你对沃瑞斯,是什么想法?”
江彦这下反应倒是很快,坚定的回应:“我和他,只是朋友,而且一直都是朋友。”
石檩得到确切的答案,大手一拍:“这不就对了…!”
接着,他又靠近青年,温声相劝:“你想…谭少爷千里迢迢的跑来找你…你也总不能躲着人家不是?”
“我有躲着他?”江彦奇道。
石檩一脸“你才知道”的表情,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我在谭家那么多年,是看着谭少爷长大的…他那个人,虽然平常冷冰冰的,但什么时候恼火发怒,我却最清楚…”
“他今天可是黑了一整天的脸,却也不说…”石檩说着,神情又有些落寞:“只有观墨还在的时候,他才会这样…”
“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江彦见老人这副样子,心中知道他又想儿子了,立即握住石檩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石叔…别难过了,从今往后,还有我呢…”
石檩回过神,眼中已经带了泪:“哎,不提那些伤心事了…”
说着他审视着青年清俊的眉眼,有些伤感又有些欣慰:“孩子,石叔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福分,但一直打从心眼里,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
“石叔只希望你能过得好,过得快乐…”
“但这一年来,石叔知道你内心苦闷,你心里一难受了,也不说给我听,就只跑到观墨墓前…一坐就是一下午…”
“石叔心疼你呀孩子…”石檩神色苦楚,声音有些颤抖:“可今天,谭少爷来了,我能看出来,你面上虽然没什么,眼神却和平时不一样了…”
“石叔说这些话,也不是逼你和谭少爷回去,只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不要意气用事,耽误了终生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