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问,我马上,我马上就去楼下迎接,请问要把他们带来办公室吗?”
朱塞佩听了他的话,用钢笔轻轻敲打着桌面,又看了一眼卧室的房门,意识到泽维尔还在里面。上帝,他不希望泽维尔知道这件事情!而且,这种愿望里还包含着一些说不清楚的,复杂的情绪。首先,他害怕那位小少爷会意气用事,并犯下某种不可挽回的罪行。其次,虽然这很愚蠢,他却还是本能的,拒绝在泽维尔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再次,朱塞佩也不想让家族的首领和那些条子有过多的牵扯,导致一些无谓的关系。
而在最后的最后,尽管只有微小的,几乎不能观察的可能,他还是担心泽维尔会因此怨恨他。他责怪自己的信誓旦旦,并因此产生了相当浓厚的愧怍。这种愧怍,使他的神情和语气都柔和了下来,他对卢卡说:
“不,让他们去你的办公室,我们在那里开会。如果小少爷问起来,就说我们有一笔账目需要核算。”
芝加哥东区暴力案件的负责人,是一个名叫凯特的,搽着大红嘴唇的高个子女人。她大概三十岁左右年纪,留着压在耳朵后面的,齐肩的金色长发,穿一身羊毛质地的,浅灰直筒裙套装,从打扮上来看相当精明利落。
她此时此刻,正带着自己那个似乎只会记笔记的下属,坐在卢卡办公室的真皮沙发上。她接过那位娃娃脸助理递来的热水,喝了一口,然后开始向朱塞佩解释起事情的经过:
“你知道的,在这种刚过完节的时候,大家都害怕出事。因此我们在辖区加派了人手,其中一个巡逻的探员接到报警,说有几个混混在巷子的角落里殴打女人。这之后,我们的人迅速赶到了现场,并从那个女人的身上,找到了您的名片。原本因为这张名片,我们可以直接到大楼来寻求您的配合,但出于古斯塔沃的交情,我相信这件事情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桑德拉……”朱塞佩似乎并没有听见,凯特所说的,那略带威胁语气的说辞。他只是抬起眼睛,看着那个女人,然后用一种略带意大利口音的腔调反问道:“桑德拉,她怎么样了?”
凯特对于朱塞佩所表现出来的,那不合时宜的关心有些不解。她不认为主宰着南芝加哥的,强大黑手党的顾问,是一个会为别人付出怜悯的角色。她误以为桑德拉是他的恋人,或者什么相关的亲戚,于是语气变得缓和起来,
“她伤得很重,但没有生命危险。”
“谢天谢地!”朱塞佩如同虔诚的基督徒那样,在胸前划着十字,他看起来是松了口气,并略带悲怆的询问道:
“桑德拉是个好人,我不明白,到底什么人会这样伤害她?”
凯特点了点头,对他的悲痛表示理解。并且,她从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还读到了某种克制的情绪,这使她更加确定,朱塞佩一定和那个叫桑德拉的女人有相当的交情。
“可是先生,在我透露这些信息以前,你必须向我保证,不会作出任何报复的行径。”
“探长,你知道的,我不能轻易给出任何承诺。但是我保证,如果这件事情和我们的生意,和北芝加哥的生意没有一点关系,我可以不向那些狗娘养的混蛋寻仇。”
凯特知道,这已经是朱塞佩对此最大的让步,而且那位顾问先生也有的是办法来打听办案的内容,于是她妥协似的小声说:
“根据目击证人提供的情报,行凶的,极有可能是北部沿湖地区的毒贩。”
“见鬼!”朱塞佩低声咒骂了一句,并表情诚恳的解释说:“我没有印象,桑德拉和那些毒贩存在着什么过节,也不记得她是个瘾君子。他们有没有可能是认错了人,或者是嗑高了随意出手?”
“这还需要调查。”
凯特如此,结束了和朱塞佩的对话,她相信了朱塞佩的说辞,并认为桑德拉和那些毒贩应当没有关系。她又和那位顾问先生说,了几句表面客套,表达了对古斯塔沃的友情,然后踩着高跟鞋,带着那位全程捧着笔记本的下属离开了大楼。
但是很显然,在桑德拉的事情上,朱塞佩并没有解释完全。那个可怜的女人,当然和北区的毒贩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朱塞佩有,阿方索也有。只是那位顾问先生究竟还不明白,受马尔蒂尼约束的,北区的毒品交易者,为什么会因为他向阿方索介绍生意这种小事而施加报复?
这个问题一直缠绕着他,直到他回到自己办公室里的刹那——
卧室的房门开着,泽维尔不知去向。
朱塞佩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冲进他的头脑,要把他的血管炸开。他抓起自己的大衣外套,飞奔向位于对角的,泽维尔的房间。又在目睹那空无一人的室内以后,冲下楼梯,用一副像要吃人的表情质问着门卫。他用那褐石大楼门前的公共电话,浑身颤抖着,向切萨雷发了一则命令,然后驾驶着一辆不起眼的福特汽车,飞驰向湖边北部的仓库地带。
人生第一次,
朱塞佩想向上帝许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嘤!(其实这是昨天的债)
第29章 Ch.28
泽维尔其实已经后悔了,他觉得自己是个天大的蠢材,会这样任凭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在从浴室里出来以后,见到办公室里那个空空荡荡的模样,好奇那位顾问先生的所在,于是本能想找卢卡去问个究竟。然后,他就在那位娃娃脸的青年助理门前,听见了朱塞佩和凯特的对话。
泽维尔忽然间怒不可遏,一方面,他为那些毒贩的暴行而感到不满。另一方面,某种好像被朱塞佩背叛了似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头脑,阻断了他的理智,令他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而这种如同尖刀一样的,背叛的本质,归根结底却是异常复杂的。
泽维尔依旧记得,朱塞佩曾经在办公桌前信誓旦旦的和他保证,桑德拉身边的所有问题都已经解决,这个女人也再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可是事实证明,那位歇斯底里的工作狂先生,居然在业务方面打了折扣。这让泽维尔感到难堪,感到愧对于桑德拉的信任,并从心底里责怪起朱塞佩那略显草率的处理。而且,就在问题发生了的当下,朱塞佩居然试图把他与事件隔离,不让他知道桑德拉再度受伤的原因。
泽维尔对此,相当不理解那位顾问先生的决定,他觉得朱塞佩是在排外,并对他的手段与原则表示不信。他悲哀的发现,那位顾问先生虽然说着让他接手家族事务,但本质上却并没有任何的改变,朱塞佩还是会在紧要关头独揽大权,还是会在牵动利益的问题上固执己见。他只是敷衍着,讨好着,试图得到某种平稳的坏境,而不至于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泽维尔想到这里,尽管他不希望怀疑任何人,却还是不得不考虑,那位顾问先生是否存在某种有意为之的可能。毕竟,如果马尔蒂尼管辖下的毒贩对桑德拉出手,那必将成为谈判桌上有力的武器,成为对方撕毁条约的作证,然后让巴罗内获得数不清楚的利益。只是,泽维尔实在不想承认,朱塞佩是个会为了金钱而牺牲友谊的冷血男人。
可事实上,很不幸,那位顾问先生在大多数情况下,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而这种想法,在让泽维尔有些心力交瘁的同时,还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耻辱。因为就在不久以前,就在他送桑德拉回家的路上,他还和那个女人宣扬过自己对那位顾问先生的,愚蠢而又无可奈何的爱情。可是现在,几个小时以后,他本人居然可以这样理所当然的怀疑着自己的爱人,甚至把他设想得好像撒旦那样邪恶万分!
愧疚使他略微冷静了下来,但是却打消不了,他脑海中盘旋着的,那些复仇的念头。他知道,朱塞佩已经被条子盯上了,不可能再对那些毒贩们施展任何的报复。那位顾问先生眼下所能做的一切,仅仅是和马尔蒂尼谈判,然后敲诈一笔不菲的赔偿。
但那是巴罗内的利益,并不是桑德拉的公平!
于是,泽维尔打算去自己动手,只要他做的够快,够好,他就不会被人发现,也不会招来马尔蒂尼的猜忌。因为他是个新面孔,而芝加哥城的黑手党人里,也大多数都和他没有交情。那位小少爷曾在褐石大楼的资料库里,见过关于北部沿湖地区的,毒贩们的信息。他知道他们以废旧仓库为据点,并且受着马尔蒂尼的指引。
泽维尔天真的以为,知道这些信息就已经足够了。他觉得,这些人不过是几个最末端的卖家,和贫民窟里那些成天没事找事的混混没有区别,因此只要稍微恐吓几句,他们就会像奴仆那样俯首听命。
可是他忘了,这些毒贩是有马尔蒂尼撑腰的。而且,难道他们就真的不知道桑德拉与朱塞佩的关系,难道他们就会这样毫无准备的向庞大的巴罗内挑衅?
哎,究其原因,泽维尔还是对这一行的事情知之甚少。因为无论他去向哪个地方打听,都会得到,北部沿湖地带的毒贩集团是全芝加哥最凶狠,最具规模,最不讲道义的群体。而且说到底,马尔蒂尼和他们共存了这么多年,并没有将他们一举吞并,也正是因为强大如马尔蒂尼,都没有把握做成这件事情。
而现在,泽维尔,这位没头没脑的小少爷,却试图单枪匹马的和他们干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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