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结束吗?子安还没怎么吃呢……”
裴子安没有意识到于婉秋话中骤然亲昵的称呼,酒精让他的脑子转得很慢,也让他清醒时不敢想的念头变得越发清晰——不要那么快结束,不要让陆博远走。
裴子安开口应道:“对啊,我还没吃饱呢。”
可他喝醉之后吐出的字句,黏连得不像样子,仿佛含混着蜜糖的撒娇,让陆博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于婉秋在心中忐忑,她担心自己演得太过,要是陆博远拂袖而去,她可就说不清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陆博远明明那么生气,却还是顺从地坐了下来,一直等裴子安喝完了一整碗豆腐汤。
陆博远看上去并不像一个惯于等待的人,从姜堰描述的只言片语里,于婉秋一直猜测的是二人的这段关系里,陆博远是支配者,裴子安是追从者。
可就在这间狭小的居酒屋,暖黄的灯光洒在陆博远的脸上,于婉秋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猜想。陆博远脸上没有表情,他的目光甚至都下意识地避开裴子安,但却有一个微妙的痕迹无法遮掩,他的肩膀总是向裴子安倾斜,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种关切的姿态。
“子安好像喝醉了,要不要我叫辆车,和他一起回去?”
于婉秋打赌陆博远绝对不会同意,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对方便摆手拒绝道:“不用了,我和他家比较近,我送他就行。”
于婉秋点了点头,等陆博远把裴子安抱上出租车,才露出一个大功告成的笑容,给姜堰汇报成果。
裴子安不常喝酒,他在大学的时候喝醉过一次,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陆博远笑他是三杯倒。
他问陆博远,喝醉了是不是很丑啊。
陆博远说,没有,很可爱。
裴子安觉得陆博远在骗他,怎么会有人喝醉了还可爱呢,醉鬼流着口水,说着让人啼笑皆非的胡话,可能还会大哭一场,那样眼泪鼻涕都齐全了。
喝醉了就会像一张失败的鸡蛋饼,多丑啊,把所有的秘密都摊开来。
可陆博远说的是真话,他觉得裴子安可爱,所以喝醉了之后也依然可爱,这种心情五年之后也没有改变。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陆博远让裴子安靠在他的肩上,裴子安喝醉之后并不会失态,他只是轻轻地唱着一首歌,虽然陆博远并没有听出来那是什么歌。裴子安的呼吸像羽毛一样落在陆博远的脸侧,让他柔和了眼神。
“你家的钥匙在哪儿?”陆博远问。
裴子安很轻地开口说了一句。
“什么?”陆博远没听清,将耳朵凑到他唇边。
裴子安从唇舌间发出细微的声音,陆博远靠近再靠近,终于听懂了他在说什么:“I wish I was special……”*
不知道是哪里的狗叫了一声,楼道里的声控灯骤然亮了起来,灯光多么赤裸裸,让想要隐藏的东西无所遁形。裴子安的眼角泛红,喝醉的人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是那么固执地看着眼前的人。
裴子安这样看很像是在哭,就好像五年前他要离开时,裴子安在机场也是这个表情。
陆博远是狼狈的,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
“好了,把钥匙给我吧。”陆博远转移话题,企图打破暧昧的气氛。
裴子安并没有如他所愿,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没有钥匙了,钥匙被我吃掉了,你自己来拿吧。”
“……”
在声控灯熄灭的瞬间,裴子安撞到了陆博远的嘴唇上,含糊地说:“你很笨,不要和醉鬼讲道理……”
陆博远的呼吸渐沉,手掌在裴子安身侧握成了拳,裴子安轻轻舔着他的唇线,用手摸他的眉毛:“不开心吗?我把钥匙还给你,不要不开心……”
他伸手去口袋里抓钥匙,可钥匙还没来得及插到锁眼上,裴子安就被抵在了墙角。
陆博远忽然吻了他,带着一种凶狠的劲,让他被迫不得不抬起下巴去配合。
热浪从裴子安的腰线蔓延到耳尖,滚烫的潮水似乎要将他吞没,他的手指攀上了陆博远的后背,喝醉的人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一把扯散了陆博远的头发,半长的头发戳到了裴子安的脸颊,裴子安像只温顺的羔羊地示好地蹭了蹭那些柔软的发丝。
他把陆博远绑头发的橡皮圈缠了又缠,固定在无名指上,像个抓住了糖果的孩子:“你看!”
随之而来的是陆博远更深的亲吻,黑暗之中只有唇和舌相触的声音,裴子安想他真的醉得不清,才会做这样羞耻的性幻想。
他们也没有发生什么,除了一个情难自禁的吻。
陆博远打开门帮裴子安换了一身睡衣,准备离开的时候,裴子安忽然抓着他的手说:“我想写日记。”
陆博远只当他是醉鬼心血来潮,拿了一张纸巾敷衍他。
裴子安在纸巾上用手指乱画,发现什么都写不出来之后,又眼巴巴地求助陆博远:“写不出来……”
陆博远从善如流:“我帮你写?”
“好啊。”裴子安点了点头,然后又像想起什么,悄声道:“那你不要让陆博远知道……”
陆博远一阵好笑,逗他说:“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
裴子安没有回答,陆博远再看,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他轻轻给裴子安盖了被子,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明天早上起来裴子安不会记得他送他回家,也不会记得一个状况外的吻。
“晚安。”
第十八章
裴子安又做梦了,这次的梦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荒诞……
冰川与天空相连的顶端有神的脸孔,一位旅者在雪峰印下足迹。
他的赤足发红,冰雪冻坏了皮肤,甚至渐渐灼痛,让他有一种踩在火炉的错觉,可他并没有停下,向着神的方向不断攀登。
神的目光温柔,说出的话却凛冽,它说:“放弃吧,凡人,你到不了这里。”
旅者顶着风雪一路向前,他知道神不会懂,人为何而追求,不在于结果,而在于追求的过程,这是一项无法停止的探索,每个渺小的众生都奔赴在路上,通往幸福,通往苦难,通往一切……
神说,人类是一种愚蠢而倔强的生物,好似萤火,好似飞蛾,不知疲倦,不懂悔改。
可这样的倔强有时也会让神动容,追求到死好像奈何不得,那就让他们继续爬吧,或许有一天风雪会将他们打倒,又或许春天不期而至,冰雪一夜消融。
裴子安醒来时,阳光是最好的样子,轻柔地落在床边,他的手心里攥着一个黑色的橡皮圈,他不记得这是是哪儿来的。
模糊的记忆只停留在居酒屋,他昨晚喝醉了,难道这是于婉秋落下的吗?
裴子安把橡皮圈随手收进抽屉,在日记本上记录昨天的梦境。
“Andrew_lu:第129个梦,人类的愚蠢与倔强终将神打动,积雪消融的那一刻,旅者登上顶峰,窥见神的脸孔。”
裴子安发完这条微博,随手在私信里翻了翻,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点进去就是心有非衣和他抱怨黑陶实验失败了。
心有非衣:吃了两顿烧烤攒的碳灰,做出来一个鸳鸯杯。
裴子安没想到他随口一提,心有非衣竟然真的试着烧了黑陶,不过可能是对方烧制的方法不太对,本应该是光亮的纯黑色,现在却变得红黑驳杂。
Andrew_lu:应该是渗碳时候密闭不够。
心有非衣:有什么办法改进吗?
Andrew_lu:小电窑估计没办法。
心有非衣:流泪猫猫头.jpg
裴子安看心有非衣发的委屈巴巴的小猫咪,想到对方年纪应该不大,估计也就和小悦差不多的小女孩儿,心一软回道:你可以来省博试试陶瓷组的设备。
心有非衣:……太麻烦你了。
Andrew_lu:不会麻烦,修复部门本来就有对外开放的参观名额。
裴子安想起来心有非衣说过她有个喜欢的人在省博,难得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又加了一句:你也可以顺便来看看心上人。
不知道心有非衣是不是害羞了,过了很久才回复:我找个时间再联系你吧。
Andrew_lu:好,来的时候可以告诉我一声,修复部离主楼有些距离,女孩子走过来比较累。
心有非衣:……女孩子?
裴子安愣了愣,难道对方不是女孩吗……
Andrew_lu:你发的表情包,小猫咪的那些和我徒弟挺像的,我以为你和她一样是个小姑娘。
Andrew_lu:不好意思,闹了笑话。
心有非衣:没事,我也是从粉丝评论里随手保存的。
Andrew_lu:那,期待你来省博。
心有非衣:好。
原来心有非衣不是女孩……
心有非衣,心有裴。
裴子安摇了摇头,哪儿有那么巧,心有非衣在省博拍文物的时候,陆博远还在英国读书吧,时间根本对不上。
陶瓷组这段时间难得的休息日,裴子安抽空去家属院看望老先生。自从摄影设备齐全之后,老先生天天背着相机去外头练习拍摄技巧,还豪情万丈地立志要做和心有非衣那样的文物摄影大V,为了这个最近正和本地文物摄影协会打得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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