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碍于我妈的面子,有时甚至会被迫装模作样的逗逗猫,拿着一根穗子上蹿下跳强颜欢笑,一点男人的威严都没有。精明如我,自然是见了猫就绕着走。
那只猫叫Candy,谁不理就缠着谁,我妈总去逗却费力不讨好,我绕着它走反而热情的扑过来。当然我每次都冷静而且耐心的把它从身上搬走,让它一边凉快去,似乎很伤它的心。
可能是之前亏欠Candy太多,注定以后会喜欢某只小猫喜欢得不得了。
*
[雨天]
去年,初夏。
我在公司加了一会班,出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空气潮湿微冷,淅淅沥沥下着雨。我撑起伞,打算乘地铁回去。
忽然一个人钻到伞底下。
“傻小白,往哪跑啊。”他清澈的眸子看着我,“忘了吗,雨天有亲属接送。上车。”
“你没先回家?”
“看见下雨我又过来了。”
他有个习惯,每逢雨天绝对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我问过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上学的时候碰到下雨天会有家长来接,所以我来接你了。我说这两者是因果关系?他又补充一句:为了让你感受到父爱。
高楼林立,万家灯火,街道上的霓虹纷纷亮起来,高架桥上是红色尾灯的海洋。正好碰上堵车,过了半个小时还没见前面的车流挪腾地方。
“晚饭想吃什么。”他目视前方,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敲着方向盘。
“不挑食,听你的。”我坐在副驾驶,回复手机里小华发来的邮件。
“突然想吃火锅。”
“嗯。”
他沉默了一会,说:“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也不知道你的爱好,每次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太强势了?”
我说:“这跟你没关系,我对物质层面的东西本就没什么执念。”
他瞥了我一眼:“没追求。”
我似笑非笑:“是啊,就知道追你。”
他淡淡的说:“真是奇怪,我有什么好的,你到底看上我哪儿了。”
看看,这人拐弯抹角的求夸奖。
我放下手机将他打量一遍,思索片刻:“腰细腿长心地善良,德智体美全面发展。”
他想了想,说:“小芳小红也是这样,还有胸。你去追她们。”
“别人都不能变猫,就你能。”我忽然来了兴致,笑着捏捏他的脸,“看把你能的。”
“好了你闭嘴吧。”
“哎,别呀,我还想问你呢,”我的手指沿着他的喉结,不怀好意的下滑,“当初看上你老公哪了。”
他抓住我的手:“不知道。大概是瞎了一次之后就永久性失明。”
我继续凑近:“你当初跟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薛沐白你莫名其妙的发什么情!现在在路上……你大爷……”
半分钟后,他继续一脸冷漠的开车。我抱着手机回复邮件,神色平静,侧脸一只猫爪印。
作者有话要说:
小雪内心OS:我不仅要撩你,还要做你的新欢。
第4章 短篇两则
[歌声]
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天生的五音不全唱歌跑调,这点我是承认的,所以自打懂事以来就不会当着任何人的面唱歌。
某种令人反感的特殊情况除外。
时光倒退回高二那年,马上要升高三的最后一节音乐课上,音乐老师组织我们玩击鼓传花的游戏。这是很传统的游戏了,鼓声停下来,花传到谁手上谁就要唱歌。我们没有道具,只能用矿泉水瓶代替花,一个人背对着全班同学用板擦疯狂敲黑板,以此代替鼓声。
这种游戏对我来说简直是一场噩梦,在同学们面前丢脸也就算了,关键是小雪也在啊!我一边强颜欢笑配合游戏,一边暗自祈祷不要传到我这停,传到小雪那停。
天不遂人愿,还是传到我这了。实际上我总感觉用黑板擦敲黑板那人是故意的,最近我每天早晨催他交数学作业。
全班起哄:“班长来一首!”
老师火上浇油:“来来来同学不要害羞,站到讲台上唱,随便来一首。”
我一脸尴尬的站起来:“老师,我唱歌跑调很严重,能讲故事或者背诗吗。”
还没等老师说行不行,同学们群情激愤:“不能!”
头一次感受到亲爱的同学们最可怕的一面。我大概脸色很不好看,暗自瞥了一眼远处面无表情低头翻练习册的小雪,大义赴死一般走上讲台。
扫视全体师生,我在行刑前留了一句遗言:“我真的无力回天了,请前排的同学离我稍微远点。”
老师忍不住在一旁插嘴:“这位同学如果实在不想唱,可以找个人来替你哦。”
我用指节敲了敲讲桌:“哪位同学能替?有重谢。”
沉默的半分钟。
连我最好的哥们小亮都开始夹着尾巴做人,恨不得把脸埋桌子底下。这都什么鬼的塑料兄弟情。
角落里的小雪忽然起立,淡淡的说:“我可以替。”
说不出来那一刻是什么心情。我们之间交集太少,高中以后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啊。我何德何能。
起哄的人群换了攻击方向,主要是女同学喊的厉害。
“花泽雪花泽雪!”跟追星似的。
“求唱!”
他压手示意同学们安静,随后清了清嗓子。我与所有人一起屏住呼吸。
只听他朗然唱道:“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红星是咱工农的心,党的光辉照万代……”
一直以为这种风格的歌曲要童声唱起来才活泼有力,没想到最好听的版本是他的少年音,轻快明朗,感情充沛,仿佛一束阳光。
全班同学静静地听着,有些人一开始还低声嘲笑这首歌过时,后来也不得不服。
“长夜里,
红星闪闪驱黑暗;
寒冬里,
红星闪闪迎春来;
斗争中,
红星闪闪指方向;
征途上,
红星闪闪把路开!
……”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我也跟着噼里啪啦的鼓掌,一双狗爪都拍麻了。
音乐老师露出很欣赏的表情:“这位同学唱的很有水准啊,以前音乐课好像不常见你发言?”
他低头笑了笑,没说话。
音乐老师说:“既然反响这么热烈,不如同学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同学们起哄,再次掌声雷动。我站在讲台上傻笑,后来也跟着拍手。
他很是无辜的睁大眼睛,不难读懂他的表情:还带这样的?终于被逼无奈又唱了一首。
“浏阳河”这三个字一出来,全体彻底给跪。
堪、称、天、籁!
如此空灵清透的高音,发挥起来毫无压力,婉转动人。要是在音乐界混岂不直接封神?我竟不知道小雪还有这种技能。当时只顾着震惊,并没去细想他为什么会站起来替我。
后来也不是没想过——可能是因为有次冬天他休假在家,我把作业本和模拟试题给他送去了,以此作为感谢吧。
*
[偶遇]
高考结束之后漫长的暑假,我经常与同班的几个要好的哥们约着去体育中心打篮球,一玩就是一下午。
某天下午,中场休息的时候球队里发生了一些口角,其实跟打球没有太大关系,主要是两个男同胞的感情纠纷(似乎是谁泡了谁的女朋友之类),两人说着说着突然动手,面红耳赤打得不可开交。
于是我们这些无关人员全部冲过去拉架劝和,安抚躁动的民心。几个人拉拉扯扯费了半天的劲,两人虽然不打了,可还是没消气,一个看一个不顺眼,说两句话眼看又要骂起来。
“你XX!”
“你XXXX!”
小A一拳锤在小B脸上,当场鼻血飞溅。我们几个又扑过去劝架。
本来美好的一天发生了这么个插曲,也没人有心情打球了。不知是谁提议了一句今天早点解散,众人当即一拍即合,收拾残局散伙。
我打篮球有个习惯,如果天气太热出汗比较多,会在打完球之后去楼上游泳池旁边的淋浴室冲个凉再回去。当时又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带着干爽的衣服冲凉之后换洗。
更衣室没什么人,就一个正穿裤子的老大爷和一个挥舞着内裤满地跑的三岁小孩,还算安静。我不紧不慢的脱了衣服,把手机锁进柜里,低头往浴室走,脑子里还在想刚才那俩人打架的事情。
从转角处拐进淋浴室,迎面碰上一人。最先看见一双踩在凉拖上的赤足,脚趾白皙,踝骨瘦削漂亮,乍一眼还以为是女孩的脚,搞得我恍惚中怀疑自己是不是错进了女浴室。
之前还有老大爷和小兔崽子,没错啊。
“薛沐白?”那双美足的主人说话了,沉着淡漠的腔调。
我靠,如此令人过耳不忘的少年音,显然是我惦记了小半辈子的意中人。
我一直手扶着额头缓缓抬眼,尽量让眼睛只注意脖子以上的部分,盯着他滴水的发梢干笑道:“好巧啊,你也在?”
显然只注意脖子以上的部分是很困难的工作。我起码还不小心注意到他光洁的肩膀上搭了一条毛巾,周遭皮肤白得几乎透明,表面氤氲着一层清凉好闻的水汽。
一颗颗水珠子顺着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往下滚,还有点淡淡的薄荷味。
我的大脑随之一片空白。全身血液上涌,像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冒泡。
“来打乒乓球的。”他把毛巾拿下来拧了一下,沥干水分,又重新搭回去,“走了。”
“哎,等下,”我条件反射的叫住他,然而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站在原地舌头打结,“你,你作业写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