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意思,我开玩笑的。”魏燃咧开嘴笑了笑,有一搭没一搭地颠着手里圆滚滚的橘子,“不过我也没说假话啊,我真的觉得你挺帅的,比我帅。”
“不是真话假话的问题,也不是帅不帅的问题。”傅奕珩暴躁地左右踱步,“你不能那个样子说话,懂不懂?什么在我眼里你最帅之类的,太怪了,会让别人误以为我们俩有什么。”
“有什么?”魏燃把橘子揣进包里,好整以暇地看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啊傅老师,还是说,你其实不正,听到一点似是而非的话就心虚了?”
“我心虚?”傅奕珩怒视着他,薄薄的脸皮泛红,“我心虚什么?”
“你心虚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问我我能知道么。”魏燃嘀咕着,撩开长腿走到他身边,一扭脸,瞬间换上乖巧无害的神情,“傅老师这会儿有空吗?有空的话让我搭个顺风车呗?”
傅奕珩本来铆足劲儿出了一记直拳,奔着彻底解决问题的初衷去的,结果一拳打在软棉花上,力道立马就散了七八分,还被对方生拉硬拽地转移了话题,原地哽了有五秒,才挪动身形平移两步,挡住擦肩而过的魏燃:“去哪儿?不去,你先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着,伸手去拉魏燃的胳膊肘,结果一下子没拉住,反而被魏燃挣脱出来攥住了手腕,一路连拖带拽地拖到了车边,车门一开,被强行塞进了驾驶座。
砰地一声,车门被甩上。
这算怎么回事儿?这小子无法无天了,敢跟老师动手?
震惊之余,傅老师这回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瞪着眼睛消化不过来,活生生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
“我要赶去长途汽车站,再晚就误车了。”魏燃爬上副驾驶,看傅奕珩单手握着方向盘没动作,知道自己刚才逾矩了,略有点过分,二话不说就讨饶,“傅老师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开玩笑不分场合,是我不懂事儿。你要打要罚,都等我回来了再说,行不?求你了,咱这会儿先去车站,去晚了就没票了。”
“认错认得倒快,我看你压根儿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傅奕珩哼了一声,脸色一点都没缓和,但他还是发动起车子,僵着脸压下火,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憋不住,迂回婉转地跟魏燃讨论起男人的骨气和尊严。
“有些错要么不认,认了就得改,别没皮没脸地仗着年纪小就胡作非为,谁还没点脾气呢?换个人来,早炸膛了,能这么好声好气地跟你搁这儿扯道理?”
“不能不能,全天下数傅老师胸怀最宽广,最能容人。”
魏燃全程笑着附和,他心情好,乐意听傅老师数落他。
因为时至今日,抱着赌一赌的心态,在两位老的面前装疯卖傻地演上那么一出,魏燃其实就是想看看傅奕珩的反应,结果这一试探,反应出来了,他竟然试探出了自己做梦都想要的结果,所以这会儿心里边儿早乐疯了,傅奕珩说什么他都觉得像情话。
那边傅奕珩不知道他心里头都转悠些什么,只觉得胸口憋着股气,不上不下的,卡得难受。
一方面是魏燃说话没遮没拦曲里拐弯的,让人不好想;一方面是这孩子说什么做什么都真假参半,他说他开玩笑,鬼知道他是不是成心的?再来,傅奕珩发现魏燃蔫坏,没规矩的野猫似的,挠你一爪子,见了血,又装模作样地过来伸舌头舔舔,贱不兮兮的,有点喜欢没事就拿自己寻开心的意思。
思来想去,总结下来,三个字足以概括魏燃这态度,逗你玩。
最重要的是,傅奕珩还拿他没辙。
说又说不清,躲又躲不掉,反击更是无从反击,黏在身上的那种没辙。太糟心了,头疼的毛病都快犯了。
魏燃低头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回了几条信息,眼角余光觑着傅老师,后者也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脸色变幻莫测,阴晴不定,再晾一会儿估计能直接暴起,玉石俱焚。
“咳,那什么,你不问问我去长途汽车站打算上哪儿吗?”魏燃主动挑起话题——他怕傅老师一个人闷着想,想不开就钻进了牛角尖儿。
傅奕珩没接他话茬,打灯变道超车,维持漠不关心的表情:你爱上哪儿上哪儿,管我屁事?
魏燃也不在意,权当自言自语:“我去找魏溪。”
找那个双胞胎妹妹?傅奕珩转过眼珠,矜持地溜了他一眼。
魏燃提起嘴角,晃了晃手机:“再过四个小时,就是她生日了,当哥哥的再不称职,也得赶回去陪她过个生日,你说是不?”
“生日?”傅老师眉心一动,想起来了,后知后觉,“明天你生日?”
“是啊,十八岁了。”魏燃没个人形地半躺在椅子上,伸了个张牙舞爪的懒腰,能听到骨头的嘎巴脆响,“总算十八了。”
傅奕珩点了点头,语焉不详:“恭喜。”
“恭喜什么呀?”
“恭喜你正式成为完全行为能力人,可以独立承担法律责任了。”
没前没后的,魏燃睨着他就笑了起来。
傅奕珩看他像是魔怔了,皱起眉:“笑什么?”
“你说那么一长串,不就是想说恭喜我年满十八成年了吗?”
傅奕珩绷紧下颌,用鼻音哼了一声儿。
“我还记得,傅老师刚见我那会儿,就问我多大了来着。”断断续续的笑声没能影响魏燃正常说话,“我问你是不是想泡我,结果你说……”
“我不泡未成年。”傅奕珩也记得这事儿,答案顺口就溜出来了。
“然后我问。”魏燃渐渐敛了笑意,“那要是成年了呢?”
魏燃不停地摆弄手机,按亮屏幕,又熄灭,接着按亮,他那张年轻的脸就跟着光源一起时明时暗,望过来的眼睛里闪烁着炽热的光。
接着傅奕珩听到他轻声问,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小心翼翼:“傅老师,我现在还问你,那要是成年了呢?”
这时候,一辆满载乘客的大巴鸣着喇叭从拐弯处横冲直撞而来,傅奕珩有点分神,紧着踩了一脚刹车,后面匀速行驶的小轿车差点追尾,司机探出头来飙脏话,大骂是哪个蠢货没带脑子出来当马路杀手。
是我这个蠢货。
简直蠢到家了。
被一打岔,傅奕珩咬了咬舌尖,临时起意,决定装聋作哑,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权当没听到那句问话。好在魏燃可能是出于交通安全着想,也没再追问,撇撇嘴,低下头不再撩扯司机。
把人安全送到车站,魏燃很爽快地挎上背包,下车走了,连声谢谢或再见也没说。
傅奕珩停在原地,静默着目送那道挺拔瘦削的背影消失在大厅门口,直到一点影子也瞧不见了,才长舒一口气,脱力般趴上方向盘。这一趴,误触了汽车喇叭,把打从车前过的一对小情侣给吓了一跳,吓得不轻,蹦起来能有两丈高的程度,男的冲那辆一言不合突然诈尸的沃尔沃扬了扬拳头,颇有些忿忿不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傅奕珩摇下车窗探出身,十分抱歉地打了个招呼,女方不想惹事,看车主彬彬有礼的,穿得也讲究,就把叫嚣着的男人拉走了。
“真他妈万事不顺。”傅老师怀疑今天出门遭了邪,被逼出一句不那么“人民教师”的粗话。
在车里独自坐了一会儿,平静下来,他掏出手机,点开相册调出那张身份证的照片,放大了仔细看日期,发现明天还真是魏燃小朋友的生日。
过生日,是不是得送点礼物?
送的话,送点什么合适呢?
要不还是不送了吧?哪有老师给学生送礼物的?
这不是跟他挺熟的吗?熟人送个生日礼物不也正常吗?
“那要是成年了呢?”
千万思绪中,这句话又冷不丁跳出来,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烦不胜烦。
“我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呢?”傅奕珩努力回想,却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不过这个问题放到现在,他不用想就能答上来,“小朋友,等你哪天不叫我老师了,再说吧。”
这时候,寂静的车厢内,细微的振动从副驾驶的座位上传来。
傅奕珩原本自个儿跟自个儿对话,还挺私密的,旁边冷不丁出个响,能把他吓得三魂去了六魄,等出逃的心脏忐忑回笼,傅老师探头望过去——是一部手机,看着有点眼熟,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号码。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部手机是谁落下的。
怎么人走了?还留个不消停的物件儿呢,在脑子里烦死个人还嫌不够的?
傅奕珩认命地叹口气,拿过手机摁下接听键。
还没出声儿,那头魏燃的声音就火急火燎地传了过来:“喂?傅老师吗?您能给我把手机送过来吗?我已经检票进站了,出不去。麻烦了哈,我等你。”
说完,自顾自撂了电话。
傅奕珩捏着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boy上线,从里到外都是黑的。
第40章
当傅奕珩顶着一张送葬脸坐在这辆开往周边小县城的拥挤中巴车上时, 他不太确定是他疯了,还是魏燃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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