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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朝 (公子优)



李惊浊已经从太平文房里出来了,小云老板送他到门口。

“身体第一。悬壶济世一百年。”小云老板说。

李惊浊点点头。

小云老板又问:“真的没跟人吵架?”

李惊浊说:“这个问题你刚才问过了。”

小云老板说:“可你刚才不回答我,尽讲些颜料矿石。”

李惊浊说:“……算不上吵架。”

小云老板说:“年轻气盛,吵架也难免。相互喜欢已经不容易,走到一起更是可贵,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就不要轻易讲分手。”

李惊浊说:“……嗯。”

小云老板看他的神情,说:“不会是原则问题吧?”

李惊浊说:“我要走了,再讲下去就要误车。”

“去吧。”小云老板看见提着大小吃食的柳息风从远处走来,又笑着对李惊浊说,“我不等你了。”

李惊浊一愣,然后笑起来,说:“好。”

小云老板说:“所以有话要好好讲,日子要好好过,不要难过伤心,不要来找我解剖牛蛙。找我也要是因为高兴。”

柳息风走近了,小云老板朝他颔一下首,便转身回了文房。

……

车从太平镇开到火车站很快。

柳息风要李惊浊原地等着,自己去取票回来。

“你的。”柳息风说。

李惊浊看见柳息风手上还有一张火车票,柳息风解释说:“要不没办法送你进站。走吧,进去。”

柳息风陪李惊浊找到软卧的包厢,把东西都安置好。

“这一间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李惊浊说,“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柳息风心说:那当然,因为我买了四张票。

“那我走了,东西记得吃。”列车快要发车了,柳息风说。

李惊浊点点头,说:“肯定记得。”

柳息风犹豫了一下,解下头上那根暗红色绣荷花发带,说:“要不要?”

李惊浊摇了摇头。

等柳息风走了,李惊浊关上包厢门,躺到床上,先从口袋里摸出装了十八张底片的信封,又从口袋底部拿出了一条天蓝色银纹发带。

他举起发带,让发带在鼻子上方悠悠地晃着。

隐隐约约有笛声传来,吹着一首耳熟的曲。

东升的白月悬在窗外,又圆又亮。

五十七拾共枕

火车开始北上。

包厢外响起敲门声。李惊浊问:“什么事?”

“啤酒饮料矿泉水,瓜子花生八宝粥。”

“不用——”李惊浊突然觉得那声音不对劲,心像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立即翻身下床去开门。

门一开,只见柳息风立在外面。

“你怎么没下车?”李惊浊问。

“下去又上来了。等发车了才敢过来,怕你赶我下车。”柳息风靠在门边,看着李惊浊,“我答应过要陪你去北京。答应你的事,我要做到。”

李惊浊说:“你也讲过只送我到火车站。”

柳息风说:“北京火车站。”

李惊浊说:“你这个人……”

柳息风说:“你总不至于狠心到要我现在跳车。”

李惊浊说:“……进来吧。”

门刚关上,柳息风就从后面圈住李惊浊的腰,把李惊浊带到床上。床很窄,两人侧卧着,一前一后,叠在一起。

“把你送去学校,我再回去处理事情。都处理完了,我就来找你。”柳息风吻了一下李惊浊的耳朵。

“我又不是没有一个人回过学校,何必这样费工夫……”李惊浊想到长辈在的那些天柳息风也是每夜大费周章跑来陪他睡觉,心里便清楚了,“你……是怕我睡不着?”

“有一点担心。只有一点。我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柳息风的声音很低,像送给摇晃车厢的晚安曲,“我知道,我不在你身边,你能过好,我也能过好。可我……还是觉得我应该在你身边。”

浓黑的树影倒行远去,李惊浊看着窗外,火车开得很快,却怎么都无法将月亮抛在身后。

“刚才你下车的时候,我觉得这段假期就像一个梦。”李惊浊摸到柳息风环在他腰上的手,“现在才感觉是真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柳息风与李惊浊十指交缠,“你有很多怀疑,你怀疑我的目的,怀疑我的感情,怀疑我讲过的话,怀疑我们一起经历过的所有事情……但是至少现在,你没办法怀疑我的人。我抱着你,这总不是假的。”

李惊浊“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柳息风喊:“李惊浊。”

李惊浊说:“嗯?”

柳息风说:“被人死皮赖脸地跟着,辛苦吗?”

李惊浊无声地笑了一下,说:“还行吧。”

车厢里安静了一阵,柳息风又喊:“李惊浊。”

李惊浊说:“嗯?”

柳息风说:“人生了病,在接受治疗以后,身体可以完全复原么?”

李惊浊说:“就算不生病,人类的身体也在向一个不可逆的方向走,不可能回到最初的样子。”

柳息风听了,没有讲话。

李惊浊在柳息风的臂弯中转过身,看着那双纯黑色的眼睛,说:“但是你不要瞎类比,我们之间……不是那样。我已经想过了。我们会过一段比以前难一点的生活,我们会努力把倒掉的东西重新建起来,它不会和以前一样,但它也不会比以前差,它会很好,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期待。”

“我以为,你至少会给我一点……惩罚什么的。”柳息风收紧了手臂。

“比如?”李惊浊问。

“让我跪下跟你道歉,念检讨,写保证书,之类的。”柳息风说。

李惊浊眼里浮现一点笑意,说:“还有呢?”

柳息风说:“打我一顿,或者不理我。”

李惊浊说:“还有没有?”

柳息风说:“……从此再不见我。”

李惊浊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不觉得这是在惩罚我?”他拍拍柳息风的手臂,说,“起来吃东西吧,你也没吃晚饭。”

吃过饭,洗漱好,李惊浊拿出柳息风的笔记来看,柳息风有些紧张地坐在一边,说:“我怕你随时要赶我出去。”

“不至于。”李惊浊说完,认真看了起来,看了几页,深呼吸了一下,继续往下看,又看了几页,他抬起眼来,看着柳息风说,“你先出去。”

柳息风没敢作声,立即去门外站岗。

他在门外站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忍不住用手机给李惊浊发了一条消息:你看到哪里了?要不今天先睡觉,你明天还要工作。

李惊浊没有回。

柳息风悄悄开了一点门,偷偷往里看,只见李惊浊握着纸的手气得发抖。柳息风想要说点什么,李惊浊看见了他,面无表情地说:“出去。”

柳息风不肯再出去,他想去抱一下李惊浊。可刚走过去,李惊浊就把手上的纸张劈头盖脸地扔到了他头上。

“两个月正好让你把小说写完?这就是你讲的两月之约?”李惊浊指一下门口,“滚。”

“我不滚。”柳息风把掉在地上的纸一张张捡起来。

李惊浊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平复胸腔里的怒火。

柳息风默默从身后环住李惊浊的腰。

“先睡觉好不好?”许久,柳息风才说。

李惊浊也终于平静了下来,“嗯”一声,去拿睡衣,想换,可却觉得别扭,于是对柳息风说:“你转过去一下。”

柳息风一愣,说:“早都……见过了。”

“以前是以前,现在……”李惊浊也觉得自己这样很小气,就像在故意为难对方,可他是真的感觉不舒服,他们现在没有亲密到可以自然而然地向对方袒露身体,他心理上过不去,“要不我去洗手间换。”

柳息风闭了闭眼,然后对李惊浊扯出一个笑,说:“我出去。”

李惊浊换完睡衣,去门口喊柳息风。

两人还是卧在一张床上,向北的月色越来越寒凉。

“柳息风。”李惊浊突然问,“这十年,你真的愧疚过吗?”

“……愧疚过。一直愧疚。”柳息风沉默了很久,久到贴着李惊浊后背的胸膛跳动的节拍乱了,数不清了,“一边愧疚,一边继续。一边忏悔,一边得意。一边写光鲜的作品,一边过龌龊的生活。一边痛苦,一边兴奋。真的,我觉得很兴奋。”

“你这样,是为了什么?”李惊浊说,“这样过得不难受么?”

“李惊浊。”柳息风低唤。

“嗯?”

“你明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好。”柳息风的声音低得像哄人入睡的童谣,“有些人活得像人,有些人活得没那么像人。有些人就是随便活活。世界上有爱、理想、生命这些词,但也有别的词,不可能所有人想到达的地方都一样。我为了什么……可能就是为了故事,故事就是目的,故事本身就是意义。人生来就要被剥夺,爱人、理想、生命,没有一个例外,只有故事可以一直讲下去。

“我不想让那些故事消失。就像你没办法控制自己地去抢救胸口插刀的人,我也无法自控地去记录那些故事,再把它们变成不同的样子。

“故事是最有生命力的东西,比生命还要有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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