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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朝 (公子优)



李惊浊连忙去躲柳息风的手:“你摸我做什么?”

柳息风说:“不在你身上?”

李惊浊说:“不在。别摸了。”

柳息风失望地松开手,李惊浊说:“画的是你,你在我身上找什么?”

“因为是你画的。其实,”柳息风顿了一下,说,“只有你给我画过像。”

李惊浊忽然想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在茶室,柳息风讲过他人生前十八年,每年生日都去同一个照相馆照一张相片。李惊浊说:“以后你生日……你生日是哪一天?”以后柳息风的每一个生日他都可以为柳息风画一幅画像。

柳息风说:“冬月初十。公历是十二月七号。但是我不过生日。”

李惊浊说:“为什么不过?”

柳息风说:“我怕老。”

李惊浊心说:这人又在胡说八道,十八岁以后的生日就不去照相馆照相了,难道这人从十九岁就开始怕老?那也太夸张了。

不对。十九岁……十九岁正是柳息风出版第一本书的年纪。是巧合,还是……

“所以,”李惊浊若无其事地问,“你从十九岁就开始怕老?”

柳息风十分自然地点头:“是的。”

李惊浊不想再背后猜测,便索性把话讲开了:“就因为怕老?跟写了那本书没有关系?”

柳息风说:“你一直这么勤学好问?”

李惊浊说:“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柳息风说:“我拒绝。”

两人陷入沉默,一路走到家门口也无话可讲。

李惊浊率先打破寂静,说:“想出来了吗?最后一处。”

柳息风说:“走到你家门口才想出来。”

李惊浊说:“在哪里?”

柳息风停下脚步,指一下门前的大柳树,有点想笑。

李惊浊闷声说:“你就笑我吧。”

柳息风赶紧板起面孔,说:“我不笑。”又说,“谢谢。真的。”

李惊浊帮柳息风从柳树下挖出那本邮票年册,说:“七夕快乐。”

“七夕快乐。”柳息风也说。

两人站在满天星子之下,夜风轻轻,垂柳摇晃。远远近近几家灯火,明明灭灭。

柳息风忽然问李惊浊:“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李惊浊说:“你若是当作回礼,就不用送了。”

柳息风说:“不是回礼。你讲个想要的。”

李惊浊想了想,说:“什么都可以?”

柳息风笑了,说:“你什么都可以提,我送不送得起再讲。”

李惊浊看着柳息风的眼睛,心说:如果我要听你之前的所有故事呢?也可以吗?大概是不行的。可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没有一点可能?

“今天,我也想听个故事。”李惊浊说罢,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抬起头盯着柳息风的双眼,说,“你的故事。你的完整的故事。”

“这个。”柳息风转过头,看向远处,“不行。”

意料之中。实在是意料之中。但李惊浊仍觉失望,他想,其实他在隐隐期待着一个惊喜。他今天做的一切并非为了问出柳息风的过往,可是他确实想了解柳息风,太想了。这么多天,他一直在柳息风建起的堡垒外打圈,他好像一直看得见进去的路,一直在靠近,好像也一直有进去的可能,但偏就是怎么都进不去。

李惊浊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疲惫感。

“我本科时读过一本书。”他从地上捡起一枚扁形石头,朝门前的池塘里扔去,石头一连打起几个水漂,“你一定也读过。”

柳息风说:“什么书?”

“卡夫卡的《城堡》。”李惊浊又捡起一枚石头,再次扔向水面,“我觉得我像书里的主人公K。所有努力都是徒劳,永远在那个城堡外面打圈,忽远忽近,好像可以进去,其实永远进不去。一块石头丢到水里都有动静,我总不是一块石头吧,为什么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柳息风看着池塘水面,不讲话。

冷静。耐心。今天明明告诫过自己要耐心的,李惊浊想,大多数事情都不是坦途,眼前一片黑暗所以才要继续往前走。余年讲,没有人喜欢柳息风超过三个月,大概也因为难度太大。如果柳息风的壁垒真的那么容易攻克,那一定等不到他来攻克,柳息风早就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就是因为难,难到其他人全部知难而退,他才有一个机会。

“太晚了。进去吧。”李惊浊决定不讲城堡的问题了。

柳息风没有动。

“不进去吗?”李惊浊看向柳息风。

“受不了了?”柳息风也捡起一块石头,却没有扔出去,而是在手中把玩。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惊浊皱眉。

柳息风的语气很平静:“如果你受不了我,我们就应该到此为止。”

李惊浊忍着怒气说:“你现在跟我说这个?到此为止?我们是什么关系,就到此为止?”

静默许久,柳息风才淡淡说:“朋友。”

这两个字让李惊浊彻底压抑不住怒火:“朋友?朋友在你那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哪个朋友非要跟你牵手、接吻,哪个朋友非要跟你一起过七夕?柳息风,你有这样的朋友,我没有这样的朋友。”李惊浊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奇怪,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没有根的。他们一起游山玩水,他们讲哪本书好看、哪种食物好吃、哪样小玩意儿精致……只要是这些浮于表面的、不涉及重点的事情,他们就可以高高兴兴地一起做,一起讲,好像可以永远有意思。可是一旦往下深入,他们就谈不下去,甚至闹得不愉快。

这种漂浮在表面的感觉突然让李惊浊觉得空虚,就像和一大群人一起狂欢之后,一个人独行回家时的感觉。表面的东西是要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被风吹走的,就像地表的土,如果土下面没有深入的根,那棵树迟早是要倒的。

柳息风讲他们是朋友。可能对柳息风来说,他确实是朋友,无聊时可以提供陪伴与消遣,却从未打算让他真正进入生活的那种朋友。

一瞬间,李惊浊心力交瘁。

柳息风听了李惊浊的反问,并没有答话。

李惊浊低下头,自嘲一笑,说:“好……好。到此为止。”他以为两月之约很久,久到无法等待,没想到根本不需要两个月,他们之间就有了了断。

想到这里,李惊浊竟然既没有很愤怒也没有很伤心,他只是感觉无比荒谬,一个人可以突然走进另一个的生命,也可以讲离开就离开。

可他还是不想就这样结束。真可恨,他还是不想就这样结束。

柳息风说:“今天可能还要在你家住一晚。明天——”

“不用急。”李惊浊说,“我明天返校。你……慢慢来。不,先不要……”他的话讲得艰难,所以显得有点语无伦次,“我没有受不了你,我就是有点累……随你吧。你想住哪里都行。我希望你高兴。”

他疲惫到极点,再讲不出话,只能回屋。转身的一瞬间,他看见东屋书房的梅花窗,忽然想起他们的初见:烛火之下,柳息风手捧书卷,鬓边的长发垂落,温言笑面,只为来跟他借一支蜡烛。

三十七拾夜思

第二天李惊浊没有返校,甚至连前一天晚上他都是在柳息风睡后,悄悄在后者的卧室外打地铺睡了一晚。

难受归难受,失望归失望,可他还记得那几个叉,记得柳息风遭人袭击的事,他总担心柳息风会出事,气头上的话再怎么讲,还是不敢草率离开。早上他坐在门前看书。及至柳息风醒来,看见他还在,就跟平时一样问:“吃早饭了吗?”

李惊浊头也没抬地说:“没有。”他最烦柳息风这种姿态,讲得好听点叫处变不惊、举重若轻,讲得难听了,就是没有心肝,无论发生什么事,该吃喝照常吃喝,该玩乐照常玩乐。

柳息风没讲话,他略微抬起眼,余光看见柳息风的影子逐渐消失。很快,柳息风就从厨房端了两碗面出来,喊李惊浊一起吃。李惊浊虽然烦,气量却没有小到连一碗人家煮的面都不肯接,于是两人坐在门外,也没有桌子,就端着面,吹着清晨的风,一道吃起来。

面吃到碗底,又见那大红的囍字,李惊浊更是心烦意乱。他再吃不下去,将筷子往碗里一放,说:“厨房有的是碗,怎么偏要用这一种?”

柳息风筷子一顿,说:“随手拿的。”说罢又继续吃起来,看不出更多情绪。

李惊浊有很多话想讲,但他想了半天,觉得讲了也没有任何用处,不如不讲。等柳息风吃完,李惊浊一道把碗洗了,出了厨房便说:“你去看西墙。”

柳息风说:“墙上——”

“很奇怪。”李惊浊说,“早上一起来我就看了:五个叉,和昨天一模一样,没有变化。”

两人走到西墙边,那上面确实只有五个叉,没有像过去的两天一样逐日增加。

李惊浊说:“可能是我猜错了,也可能是因为昨天有警察来过,没人敢再往墙上画了。还是往西边走一趟,看你找的那几个小孩有没有看见什么。”

两人走去西边那几户人家,一问,其中三个学生都说什么也没看见,还有一个学生说看见了人影从李家门前路过,但是没在墙壁上画东西。这结果等于没结果,李惊浊想,因为人人都有可能从他家门前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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