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他后来才想到的,自己和李遇安的关系好像一下子有了质的飞跃。
培优班的布置已经进行地差不多了,住宿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杨思远也终于在和董不懂的一次谈话里得知了自己的室友都是谁。
两个重点班各出前三名。六个人里,他虽然不能把脸和名字对起来,但听了董不懂的介绍之后还是能大概了解到这些学生都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靠智商碾压的神仙,一个性格孤僻的乖乖仔,三个传统的好学生,还有他——董不懂口中所谓的“黑马”。
六个人为了能过一个轻松的周末,为了周日能晚返校一会儿,不约而同地选择在周五下午搬宿舍。
杨思远没什么经验,里里外外跑了好几趟也置办不清。
“哎,你来来回回跑好几趟了吧?”这是那个智商之神,隔壁班的。
杨思远放下箱子,气喘吁吁道:“啊,我没住过宿……不太熟悉。”
“我叫于非。你这儿……缺个暖壶。”
“哦……是,我等会儿去买。”
这间给他们用来做宿舍的空教室很大,而且被分成了两部分,一进门左手边是个小屋,与外间用一堵墙隔开。他们六个人都住在外间大屋子里,行李摆得差不多了之后还是很宽敞,简直像个大客厅。
于非嚼着口香糖,双手插兜靠在门框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哎你……”
“那个……借过一下。”
于非正要说话,门外一个人要进来,打断了他。
听声音不认识,应该也是隔壁班的,杨思远转身看去,却见是个小个子男生,正费力地抱着个大箱子往里挪。按理说于非和他是同班同学,但于非只给他让了路,却没帮他搬。
杨思远看他实在是费劲,便跑上前去帮忙。
“谢、谢谢你……”小个子男生连忙道谢。
“没事没事,顺手。我叫杨思远,你呢?”
“他叫戚明。”一边的于非接了他话茬。
杨思远恍然大悟,道:“啊!我知道你的,之前在表彰大会上你讲过话的。”
戚明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低着头快速瞥了一眼于非那边,跑去收拾了。
杨思远有点尴尬,心想这肯定就是那个“性格孤僻的乖乖仔”了。
这时于非突然走上前来,侧过身去挡住戚明,低头小声说:“离他远点,他有病。”
杨思远眼皮一抬,有点惊讶,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于非。
但于非说完这话就晃出去了,没再理他。
戚明是他下铺,还在忙着收拾,杨思远觉得于非这人浑身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也就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了。
之前他穿李遇安的卫衣回家被识破,胡乱扯了个谎说是因为冷就借了同学的衣服,因为他几乎是不撒谎的,所以陈立玫也就没在意。
周六母子两个人去商场又买了些厚衣服,可以频繁地换着穿,省得大冬天的还要在学校里抽时间手洗衣服,那时候一中可是没有洗衣机的。
周日上午还得把家里要带去的东西收拾一下,下午就得回学校,时间还是很紧迫的。
就这么紧迫着,杨思远脑子里还是有个想法蠢蠢欲动着。
住宿生三个星期才放一次价,他得去和李遇安道个别。
于是周六晚上,他提着一大袋罐头啊零食啊之类的东西,向小胡同进发了。
他带这些就是想让李遇安日子能过得好点,不要天天营养不良。想到李遇安可能因为自己带的东西而过得比之前好哪怕一点点,他就由衷地开心,一路上都藏不住笑。
然而进了胡同,他的笑却逐渐消失。
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借着手电筒的光注意到,路上星星点点的有些血迹,一路走到李遇安家所在的最里面的那条小胡同,这血迹也是一路跟来。
最后他停在李遇安家门前,看着血迹藏进了门里。
“……”
夜里很冷,但他不是因为冷才发抖。
他强力地抑制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控制自己的力气,只觉得手里的袋子都变得无比沉重。
深吸一口气,然后敲了三下门。
手掌撞击铁皮的声音很大,但没有人来回应。
“李远……李遇安……李遇安!李遇安!”
强压着的恐惧袭来,他终于像是失去理智一样,扔下袋子,猛力地敲着一下又一下,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到最后几乎是在砸,手指关节红了一片也不自知。
但依旧没有人回应。
“咚!”一声巨响,崩溃边缘的杨思远将什么理智全部丢掉,向后撤两步,猛然冲向前去,用身体将那扇老旧的铁门撞开,冲进里屋。
“李遇安!”
屋子里只开着台灯,光线都不足以照亮那个本就不大的空间,但还是可以让杨思远看见李遇安。
因为从杨思远的角度来看,他就在桌子后面,面前还有一坨拖着血迹的东西,杨思远定睛一看,那是那条小狗,蹦哒。
心中“咯噔”一下,杨思远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向李遇安移去。
他蜷缩在床头和墙的夹角里——
右手拿着一把刀子,左臂鲜血淋漓。
他抬头看杨思远,目光绝望而死寂。
第三十四章
每年一到夏天,李遇安就得修一次电风扇。电扇太老了,转起来嗡嗡响,还时不时地突然停下。他之前想要跟妈妈提议换一个,但一直等不到她回家。
夏夜闷热,即便是像他这样心静的人也不能完全压制住因为暑热而带来的烦躁,额头上那滴汗终于掉了下来,滴在卷子上,将他刚写下的公式晕开。
“……”李遇安叹口气,不得不起身去翻找改锥,试图第四次修理电风扇。
他对这老电扇的结构已经很熟悉了,只几下便将它拆了下来。
七搞八搞,电扇终于能勉强运作了,只是声音依旧大得烦人。
这不行呢,怎么着也得换一个了。李遇安鼓捣好了以后再次想到。
只是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回家……不然给她打个电话?
正这么想着,外边传来了开门声,开门人好像还大声说着什么。
李遇安转头看去,正是他接近一个月没见的妈妈回来了,依旧是浓妆艳抹,挎着一个翻了皮的包,嘴里骂骂咧咧的。
“妈。”李遇安起身站正,理了理衣服。
这一声并没有得到回应,女人将包扔到床上,随后直直地躺下。
还没等李遇安上前去,一声大喊惊得他心脏一停。
“开门!你个**……开门!”
随后就是疯狂地砸门,“哐哐哐”的撞击仿佛锤着李遇安的头骨,震得他直头疼。
邻居大概也都觉得烦,但并没有人出来阻止。按他们的经验来说,砸门声音听了之后,这对夫妇再打一架,女人哭一场,便就能回归平静了。而如果他们出去阻拦的话,倒不知道被男人打的会是谁了。
“滚!你个王八蛋!谁他妈让你跟过来的!你给我滚!”
中年女人的嗓音尖细如刀,李遇安稍稍偏头,耳朵才好受了些。
“我去把他赶走吧。”李遇安说道,然后便扔下改锥跑了出去。
他这样说着,仍旧没有回应。
身后是重重的撞击声,不知道又是什么东西被乱丢乱砸了。
已经习以为常了,李遇安没有回头看。
他隔着铁门,尽力大声喊道:“你走吧!”只是砸门的声音太大,不知道对面听到了没有。
“你别砸了!”
没有用,没有人听他说话。
铁门本就破旧,此时中间已经被砸地凸出来了一块,带着锈迹,苦苦支撑。
这样下去,门会被砸坏的。
李遇安别无他法,只得上前将打开。
“你不要……呃!”话到一半,门外的男人一脚踹到他肚子上,顿时一阵难捱的疼痛袭来,他缩在墙角,一时间竟无法站起来。
男人直直地冲入里屋,随后就是已经上演过千百遍的争吵和打斗。
李遇安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想着:“还有什么东西能砸的……”
这个问题似乎只有他关心,里面的声响并没有停止。
待过了一会儿后,李遇安能站起来了,便又跑到屋里去。
他拦不住的,他知道。但他还是得拦。为什么?他不知道。
父亲这一次好像比以往哪一次都要生气,像对待畜生一样毫不留情地打着他的妻子。
她好像已经没有力气了,反抗越来越少,声音也越来越轻。
李遇安咬咬牙,抄起那本厚厚的英汉词典,直向男人后脑砸去。
男人大喊一声,捂着脑袋龇牙咧嘴,终于没时间去挥舞他的拳头。
“妈……起来……”李遇安趁着这个空挡,俯身去抱他的妈妈。
妈妈已经没有办法再发力了,整个人像一具尸体,李遇安很难扶她起来。
“妈你用手撑一下……”他费力地说。
躺在地上的妈妈睁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眼神黯淡,又好像藏着什么心思。
“安……”
“你不要说话,我先……我先抱你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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