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却南乡梦 (客兮)

　　侍南半天憋出来一句：“我说说他。”
　　“做家长呢！”
　　刘晓楠笑话他。
　　

　　☆、2-10

　　侍南最近有些琢磨出个些许意思来。
　　或许宋卿饶的世界观里，他和自己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存在。
　　自欺欺人啊。
　　算了，何苦非要来个定义，有些事情的界限本就模糊。
　　登山的日子到了。
　　侍南好笑地坐在沙发上看他妈全副武装，就差把自己包成粽子了，他妈本来就不瘦，登山装备全搞上了，气喘吁吁地靠在门上叫他：“笑！还笑，该走了！”
　　得，走就走。
　　出门就看见了宋卿饶，还有云阿姨。
　　宋卿饶在大人面前永远那么谦虚有礼：“阿姨好，哥哥好。”
　　侍南有样学样：“阿姨好，弟弟好。”
　　宋卿饶：“……”
　　云阿姨开车，边开边聊着那座山：“特别凉快，就是不太好爬，估计孩子爬的比咱俩快。”
　　侍南妈妈：“没事儿，他们爬他们的，咱俩爬咱俩的，哈哈，凉快就行，我穿了一堆呢。”
　　云阿姨笑她：“你这穿太多了，不至于。”
　　宋卿饶拿出车上的矿泉水：“阿姨喝吗？”
　　侍南妈妈拿过来：“哎哟，谢谢饶饶，渴死我了。”
　　侍南在旁边漫不经心地笑。
　　宋卿饶瞥了他一眼，脸色微红地低下头。
　　那边俩大人说话，宋卿饶忽然凑了过来，小声地问：“我们算不算和好？”
　　侍南并不觉得两个人算吵架，所以没有“和好”的概念，尽管他承认自己是有过些不愉快。
　　侍南抬起眼睛看他，拿过他的手在手心写：“算！”
　　宋卿饶怕痒，边让他写边笑，笑的太过灿烂，侍南妈妈忍不住问：“笑什么呢。”
　　云阿姨今天心情好得很，说话都显得俏皮：“能笑什么，俩孩子闹呢。”
　　这个山是真的不太好爬，其中显著的表现就是，整座山好像只有他们四个人在爬一样，根本看不见别的人影。只有路上有些红系绳表明之前有人留下过痕迹，除此之外就只能看见一大片一大片绿色的树。
　　路有些陡峭，但是年轻人就是爬的更快一些，以至于后面一直是侍南妈妈的喊声：“慢点！”
　　“侍南看着点弟弟啊！”
　　“等等我俩！”
　　“有事儿说话啊！”
　　“诶，休息会儿行不行？”
　　妈妈的话在寂静的山区里显得格外悠远。
　　侍南边爬边找路边的枝叶折下来扔到路上，作为痕迹。渐渐地，后面的声音就听不到了。
　　宋卿饶爬的有些吃力，但他相当逞强，执意跟着侍南往前走，两个人很快就甩了妈妈们一大截子路。
　　好几次，侍南不得不停下来，有次还戏谑地看着他笑：“不用跟着我。”
　　宋卿饶没说话，弯着腰喘气，大汗淋漓后的皮肤白里透红。
　　侍南走过去看了他会儿，然后伸出手去够他的胳膊，宋卿饶挣了一下，那只胳膊上有血迹。
　　侍南皱了下眉：“怎么回事，也不跟我说？”
　　宋卿饶由于剧烈运动脸色涨红得很，他边喘气边冷着声音说：“我怎么、怎么和你说，你都不看我。”
　　这死傲娇。
　　侍南仔仔细细看他胳膊，应该是刚刚被什么割破了，小伤不太要紧。
　　就是怕有毒，侍南问他：“痒不痒？”
　　宋卿饶撇着头没说话。
　　侍南碰了碰他：“饶饶。”
　　宋卿饶抿着嘴唇，脸都红了：“不痒。”
　　说完，眼睛转动着，往侍南那儿看了眼，相当灵动。
　　“疼么。”
　　“还行，没什么感觉了现在。”
　　侍南松口气，往前看了看，又往后看了看，他拿出手机来，发现没有信号。
　　宋卿饶看着他的手机：“你手机号多少？”
　　“没多少。”
　　“……”
　　侍南把手机递给他，“我一直没记住号码，老忘，你存一下你的，我回头给你打。”
　　宋卿饶输入号码，在手里又看了几遍，才还给侍南。
　　侍南一直盯着他看，也没接手机。
　　宋卿饶脸色发红：“怎么了。”
　　侍南摇摇头，把手机接了过来：“走吧。”
　　宋卿饶叫住他：“先等会。”
　　侍南看他，宋卿饶犹豫地说：“我脚有些疼，等会再走。”
　　侍南蹲下来：“走累了？还是别的。”
　　宋卿饶摇摇头：“应该就是累了。”
　　侍南要起来，忽然被宋卿饶搂住了脖子，宋卿饶凑过来在侍南脸上飞快吻了下，而后飞快扑闪着睫毛，定定地叫着他：“哥哥。”
　　“我想你了。”宋卿饶似有些受不住般把目光移开，微微喘着问他，“你、你有没有想我？”
　　仿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侍南扶了他一下，往山下边看了眼，宋卿饶察觉到他这个动作后浑身一僵，也跟着看过去。
　　侍南笑了声，低着声音问他：“不怕你妈看见？”
　　宋卿饶咬了咬嘴巴，有些失神地看着他。
　　侍南在宋卿饶腰后掐了一把：“美国仪式？”
　　宋卿饶缩了下腰，小声叫着：“疼。”
　　侍南并没有用多大力气，他在宋卿饶腰部揉了揉以示安抚。
　　宋卿饶沉浸在他这样亲密的小动作里，并没有意识到侍南又绕过去了一个问题。
　　侍南看着他乖巧的样子，凑过去在宋卿饶额头上亲了一口，并没有小时候那样费劲还要弯着腰，现在他微微低头就可以做到这个动作。
　　宋卿饶一下子紧紧抓住了侍南的衣服，整个人都贴到他怀里去了。
　　侍南没想到还分不开了，他轻轻推了推宋卿饶，没起效果，又伸出手揉了揉宋卿饶的脑袋：“你妈妈该上来了。”
　　宋卿饶惊了一下，猛地把头转过去，再回过神的时候，侍南已经朝上走去了。
　　侍南听到宋卿饶在下面嘟囔：“又骗我。”
　　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侍南盯着前方崎岖的山路，心里暗暗这样想。
　　事情已经脱离他的控制了，越来越朝着偏离的方向发展。
　　他叹口气，看了眼手机，停了下来：“稍微等会儿她们吧，你饿不饿？”
　　宋卿饶坐了下来，喘着气说：“我早饿了。”
　　侍南从包里找出来面包和火腿肠一并塞给宋卿饶，他坐到较远的地方开始捣鼓自己的手机。
　　哪哪都没信号。
　　十六岁的侍南开始担心，他妈和他妈别出事儿了吧？
　　宋卿饶又在出神地看着侍南，侍南余光瞥了瞥，发现对方嘴巴上还沾着面包屑。
　　想也没想，侍南伸出手把他嘴上的面包屑擦了下来，见宋卿饶还在发呆，他就把手上那点面包屑舔到了嘴里。
　　宋卿饶面红耳赤地看着他：“你、你……”
　　侍南笑着看他，还挑了挑眉。
　　幽静的风刮过叶梢，拂过山岗。
　　这就像是个有去有回的游戏。
　　宋卿饶红着脸低头吃着面包，吃了一半了又抬起头问侍南：“哥，你怎么不吃？”
　　侍南背对着他，面向着深山老林犯愁，他怎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这张贱手呢？他在干嘛呢？他们俩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宋卿饶起来蹲到他旁边，戳了戳他：“哥哥。”
　　侍南扭过头看他，宋卿饶把那半面包递过去，小声说：“这个面包还挺好吃的。”
　　侍南没接面包，他盯着宋卿饶问：
　　“你是不是喜欢我？”
　　

　　☆、2-11

　　宋卿饶手里的面包掉了。
　　他嘴唇微微张开，眼睛里像是起了雾一样，侍南的影子在他的眼里朦胧地像是一朵云。
　　缓缓地，他把头半埋入臂弯里，弱弱地“嗯”了一声。
　　半晌，他又把头抬起来，红着眼睛问侍南：“我、我喜欢你，你怎么办？”
　　侍南看着他，一时没有回答。
　　他把腿支起来，看向前方的树林。
　　他笑了一下，像平时那样，温柔的，随意的，潇洒的，又游刃有余的。
　　只是这次，欲言又止。
　　过了会儿，侍南看向宋卿饶，宋卿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又开始失神。
　　他以为宋卿饶游离在外了，但宋卿饶忽然哑着嗓子问他：“那你有没有，有一点点喜欢我？”
　　侍南不假思索：“有。”
　　“是比普通朋友多些，”侍南低下头抓了抓头发，轻声说，“但是比你喜欢我的程度要弱。”
　　“那、那有没有，在变多一些？”
　　侍南看了宋卿饶一眼，看着他紧张地抓着衣服，看着他脸上的红晕，笑了一下，“有吧。”
　　宋卿饶嘴巴微微撅了撅。
　　喜悦并不是那么多，但也没有那么少，那之后，他有些委屈，还有些难过，他垂着眼睛去拉侍南的手，嘴巴越撅越高。
　　侍南盯着他看，看着他的眼睛越来越红，眼里的雾气慢慢凝成硕大的泪珠。
　　这还是长大些后，宋卿饶第一次在侍南面前哭。
　　侍南反握了一下宋卿饶的手，将他拉到怀里，宋卿饶背上都是汗，滚烫滚烫的。宋卿饶在侍南怀里抽了两口气，伸出手抱住侍南的脖子，就像小时候那样，他小声呜咽起来，侍南在他背上拍了拍，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