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月亮,看不太真切。
这是十一岁的生活吧。
上学,写作业,下来玩,还有朋友们。
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他的快乐变得没有那么容易获得了,虽然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不再像以前那样非常热烈地期盼着夜晚的到来了,也不再那么盼望着与伙伴玩耍了,他开始想很多没有答案的问题,这个过程让他有些时候很疲倦。
他那时想,未来的自己一定会是个很特别的人。
脚步声来了。
他回过神,做了个要跑的动作。
简茧边喘气边跑着,指着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抓、抓到你了。
他站起来,笑着挠了挠头,哎呀,好烦啊。
那时候全世界的人对他都很友好。老师夸他学习好,母亲对他的成绩很满意,所以就放任他去玩,同龄人都对他很信服,也很真诚。
他在他的范围里安逸地成长着。
后来也是偶然,他发现小区里多了一张面孔,是一个很漂亮的小男孩,之所以说是漂亮,是因为那个男孩皮肤很白,头发还有些卷,眼睛又黑又大,有几分女孩子气。他总是穿着一些精致的复古小洋装,背着英伦黑皮书包,侍南留意到他时,已有很多目光在他身上了。
平时他不会注意到这些,即使对方好看。年龄比他大的男生一般不屑于和他们玩,比他小的,像目前这个男孩的年纪——或许有七八岁了,太小了,侍南不认为自己会和他玩到一块儿去,尽管他并不是不屑,更多的,大概是懒。
但这个男孩总盯着他看。
有几次是坐在一个女人的电动车后座上,有几次又是背着小书包在街边站着,一动不动。
一开始侍南以为是错觉,但这个小男孩儿一直盯着他看,还没有表情,一双眼睛本来就大,还有些瞪着,更大了,像是生气。但也有可能,是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眼睛上,所以自然下垂的唇角看着很不友好。
问了周围几个人,才知道这是新面孔。
这个答案直到某天下午才解开,他放了学和安尧他们几个在路边玩,一个女人忽然叫了他一声。
是那个漂亮男孩的妈妈。
女人长得也好看,面容端庄,说她是侍南妈妈的高中同学,问他他妈妈在不在家,说晚上想去他家作客,让他去捎个话。大人的关系对下一辈自然会有影响,所以当女人让自己的儿子宋卿饶叫他哥哥时,尽管宋卿饶毫无反应,依然是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一动不动,他还是笑了笑,摸了下小家伙的头。
或许是他丑吧。
“你怎么丑呢,不丑的!”
晚上,侍南的妈妈笑着对他说,“是不是被女生骂了呀!你别往心里去的呀,现在这些小姑娘好凶的,一点不如我们那时候可爱了,你看小区里那些疯丫头,尤其是那个瘦的,小的,叫什么什么来着……”
“张佩佩。”
“噢,对,她爸爸是南方的,她怎么一点气质都没有呢。”
“我们还小呢,看不出来什么吧。”
想了想,他问母亲宋卿饶的事情。
母亲说她也不是很了解。
另一屋的父亲却说,云阿姨是母亲高中闺蜜,后来和老公结婚以后去了美国,近两年离婚了,俩儿子一人一个,她不知道为什么回国了,好像打算在这边发展,国籍也弄过来了。
“你和小孩儿说这个干嘛?”母亲骂过去一句,父亲只是在那边哈哈大笑,说:“有什么嘛。”
“他儿子是混血吗?”侍南又问。
“不是啊,挺好看是吧,哈哈。”
刷完碗后,侍南擦干手走出来,母亲刚挂了个电话,对他说:“他们不来了,说是有事情。”
侍南应了声,正在电脑玩游戏的他爹冒出来一句:“卿饶刚来这边没朋友吧,你多找人家玩玩。”
“行。”侍南坐下来,打开电视找频道,“不过他还小,我们估计玩不到一块儿去。”
妈妈那边给乐了:“什么呀!他就比你小一岁。”
侍南愣了半天:“不是吧,我感觉得矮我两头呢。”
“你在咱小区都和初中孩子差不多高了快,”侍南妈妈端出来西瓜放在茶几上,“共同话题应该还是有的,他其实在中国待的多,不过美国的有些习惯还是有的。”
“比如?”
“他妈妈说他喜欢亲别人。”
“……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亲我。”
“为什么?”
“他看上去不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你愿意留言随便说点什么,我会很高兴的。
☆、1-2
宋卿饶没办法不喜欢侍南。
这是世界上最酷的小哥哥了,他心里比较着,妈妈说美国和中国是厉害的国家,在他见过的这两个国家里都没有比侍南还酷的小哥哥,那么世界别的地方也不会有。
小哥哥实实在在是一个很酷的人,而他最酷的地方就在于,他根本不在乎自己酷不酷。
这对于十开头年纪的孩子来说,这是很难的事情。
所以他看上去才会很特别。
宋卿饶站在家楼侧的小街上等着他的妈妈,他喜欢在这里等,虽然母亲总会怪他跑太远。他很喜欢看着对面那个滑滑板的小哥哥,他很惬意地插着兜,旁边的男孩子们在边比划着边说些什么,他偶尔回两句,大多时候都垂着眼睛看地上,然后转悠着圈,潇洒地上个台阶,又自如地下来。有的时候他的姿势没有那么漂亮,没有人看见,但他自己还是会轻声笑一笑,继续下一个动作。
宋卿饶那时候太小了,心思比他的年龄还要纯净,想不出个理由,也没想过需要理由,他就是觉得,这个小哥哥看上去特别好,特别,就是好。
母亲的教诲还在耳边,入不了小孩子的心,他也听不太懂,但他很怕母亲生气时的怪言怪语怪行,所以他只是拘谨地站在那儿,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哥哥。
宋卿饶那年刚转来中国上小学四年级,他那时候被望子成龙的母亲直接安排在了高一些的年级做插班生,加上本身对事情尚且懵懂,发育又比别人晚,看上去小小的还有些婴儿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还在上幼儿园。
他一来就理所应当地被老师安排在第一排,同桌是个肉乎乎的小女孩,看上去比他大了整整两码,下了课就问他:“老师说你是美国来的?”
他点点头,大大的眼睛多是眼黑,眼距又窄,懵懂之中带有些怯意。
“那你眼睛为什么不是蓝色的呀?”
“我爸爸妈妈都是中国的,他们,他们去美国赚钱……”宋卿饶结结巴巴又啰啰嗦嗦地掰着手指头说话,特别像幼儿园吐字不清的小孩子一样。
“那你不会说中国话吗?”小女孩有些惊讶,“你到底多大了,我猜你七岁啦。”
“我,我是你的弟弟,妈妈说我是你们的弟弟,我说话说得很好了,妈妈夸我……”
他其实很想亲那个小女孩一口,这样会化解一些他的紧张。
但这儿不是美国,随便亲人是会被恶心的,母亲这样说过,什么是恶心呢,一点也不好听,他只觉得惶恐。
于是他一直谨记着这些,并且成功克制住了。
这里不比美国的形形色色,人的物种像是统一的,尽管很小,但宋卿饶还是感受到了一种身份认同感和安全感,虽然他始终随着母亲在两个国家之间奔波,这种安全感最多也只是稀薄的程度。
有一天黄昏时刻他坐在母亲的车后座上回家。他乖巧而寂寞地看着小区里奔跑的小孩子,那是一种让他羡慕又感到害怕的热闹感。那份热闹里,看到了自己熟悉而喜欢的那个身影,他有点出神了,这个时候,母亲忽然停了下来,叫了一声:“侍南。”
那边的热闹静止了,他的小哥哥扭过头来,红瓦下的花都开了。
“南南,你妈妈在家吗?”
“在呀阿姨,做饭呢。”小哥哥戴着个有些破旧的棒球帽,穿着松松垮垮的黑T恤,脸上也有些泥土,他边说话边滑着滑板过来了,宋卿饶忽然脑袋都蒙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噢没事儿,你玩呢?滑板滑得好厉害啊。”母亲扭过头,笑着说,“这是我家孩子,叫宋卿饶,也是南乡六小的,来,卿饶,叫哥哥。”
宋卿饶盯着他,眼睛都离不开,听到妈妈的话,又害羞起来,抿着嘴巴,小手紧紧抓着母亲的雪纺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哥哥也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之后小哥哥就滑着蛇板走了,他穿着一个很酷的裤子,有很多大口袋,宋卿饶一直记得。
母亲后来责问他为什么不说话,还说了很多他听不懂的话:“那个哥哥学习很好,你要多向他学习!但是不要老和他一起玩,他每天都在下面玩,但是成绩也好,你一个算术题就算半个小时,就算是一个学校的,天资也根本就不如他!小学都是按片儿分,以后的学校你却要靠自己本事考,你虽然还小,但是要看明白,听见没有?”
“听见啦。”哥哥每天都在下面玩,还和他一个学校!宋卿饶惊喜地想,那每天都可以看见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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