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橙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的淡下去,最后他扯了扯嘴角,近乎淡漠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转身就走。
叶子元一脚狠狠踹在门上,那门被踹得反着弹了好几下,才“砰”的一声合上了。
叶子元阴沉着脸:“我喜欢他,怎么可能?!”
林锦发现就在那小区的另一栋房子里,有房间正在出租,二话没说将它给租了下来。
东西很少,不需要大搬,住进去之后开始采购就行,林锦也没心思好好布置,只想着能凑合下去就行。
他没以前那种力气了,什么都要好好的摆放着,要讲究精致,如今什么都能够凑合。
虽然因为恶心和膈应,林锦不会再回去找叶子元,但叶子元对他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他变得什么都能凑合起来。
东西都备好后,林锦开始广发简历,因着之前在北京的履历,收到了不少让他去面试的消息,倒是逐渐步入正轨。
林锦还见了一面俞言,得知对方也打算在上海留下来。
林锦有些好奇:“怎么突然想留在上海了?”
俞言替潼潼擦掉嘴角的巧克力,道:“我本来就是上海人,只是之前为了潼潼的父亲去了北京而已,既然如今北京已经没有让我留恋的人和事了,倒不如回来,还是自己的地方待着舒服些。”
林锦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对方竟和自己有同样的遭遇。
那一段记忆连林锦自己都不肯提及,当然不会不识趣的去问俞言是怎么回事,只笑了笑,道:“是,上海挺好的。”
俞言反而开了口,道:“我本来是做记者这一行的,到处都在跑。现在打算先在上海歇个一年半载的,走一步算一步吧。之前为了她爸爸本想着相夫教子,却没想过他居然……那段时间确实天昏地暗,不过过来了,也就平静下来了,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不管过得好与不好,都要活着。”
林锦定定的看着她。
俞言冲他眨眨眼,道:“这句话,是用来宽慰我自己的,也是给你的一个忠告。”
原来他也看得出来他的得而不求,他的失意伤痛。
林锦淡淡笑了笑:“多谢。”
林锦同两人告别之后,本打算径直回家的,听了俞言这一番话,在小区门口拐了个弯,进了超市。
俞言说得对,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不管过得好与不好,都得活着。
这世上,没什么事大得过生死,俞言连生死那一关都能度过,而他不过是一段十几年无疾而终的暗恋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
总有一天会愈合,会成为一道疤,只想起时隐隐作痛,但不至于割舍不开了。
林锦买了些日常用品,还买了几个盘子几个碟,将平日里会用到的,放得久的食材都归置一圈,路过电器行时还订了一个跑步机。
日头已下,万家灯火竞相而起,尽管他的房子里仍没有他的那一盏灯,但不至于无家可归。
这已经很好了。
七月底,林锦开始上班,从头开始。顺手给柳医生打了个电话,拜托对方帮忙将自己在北京的那套房子给挂出去,尽快卖了,价格可以低一些。
他实在不愿意同北京有任何的牵扯。
柳医生叹了口气,到底说出口:“他……”顿了顿,又指向更明确一些,“叶子元,一直都在找你。”
林锦淡淡的笑:“替我祝他新婚快乐。”
柳医生呼吸一窒,一刹那间竟眼睛一酸,眼泪险些落下。
林锦平静的岔开话题:“柳医生,你的预产期快到了吧?我估计是来不了了,不过,办满月酒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柳医生到底没说更多,只道:“嗯,知道了。”
挂断电话,林锦看向窗外,上海这座城市,当坐在办公室里往外望时,同北京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摩天大楼,鳞次栉比,节节攀升,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兴许,每一座城市,都是这样的风景,让人看的疲乏。
林锦常去墓地看看母亲,为她放上一碰红玫瑰。
母亲这辈子没收到过几次红玫瑰,却最爱红玫瑰,他们还在别墅住着的时候,母亲不缺吃不缺穿,却总是去花店将那些已经蔫儿了的,店家打算丢了的玫瑰买回来,说是总要有人欣赏这残缺的美。
林锦小时候常常在想,若他长大了,定要亲手送给对方一碰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却不想再有这样的机会,竟然已是生死两隔。
世上事,除了生死,绝无大事。
慢慢的,林锦也想透了些,其实,当年父亲和母亲走到最后一步,母亲也绝非全无过错,她是领导型人格,霸道,独占欲强,父亲在她的控制下连电话都要悉数报上,苏骅的母亲却是柔软温和的江南女子,笑起来时嘴边盛了两个酒窝,唯父亲马首是瞻。
父亲唯一的过错,就是不该逾越了出轨这条底线。
八月初,因为感染流感,发烧来势汹汹,林锦不得已去医院挂吊瓶,来给他送饭的人竟是苏骅。
林锦让他将饭放下,皱眉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苏骅清了清嗓子,有些别扭般,道:“我不知道,他知道。”
林锦知道苏骅指的是谁。
他看着保温桶中的吃食发了会儿呆,突然觉得有一种郁结在心的东西散去了,他叹了口气,看向苏骅:“他住在哪个房间?”
这是林锦对一个将死之人的妥协。
他不会原谅他,到死也不会。
他那些悲哀的过去并不是一个“我要死了”就能瓦解的,可勉强匀出一份善良,已是林锦能做的最大的善事。
所以他选择去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高级病房安静得很,男人形影单只的躺在病床上,脑袋微微歪斜着,像是睡着了,脸上还挂着呼吸机,白雾笼罩其上,将他的面容模糊一二。
林锦对他这张脸的记忆还停留在很久以前,自从他来看自己数次都被母亲用扫帚打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苏骅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进来。
那扇门就这么被推开。
男人像是察觉到什么,半眯着的眼睛,微微张开了些,怔怔的看着林锦,似乎在反应。
窗外燥热的风带走蝉鸣声,似乎回到多年前的夏天,院子里清新的泥土味,是刚刚翻过一遍新的味道,客厅的钢琴音,潺潺而动,流入人的心里去。
男人伸出手,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喊了一句:“小锦……”
林锦沉默的在床边坐下来,看着他已然老态龙钟的脸,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年,本就不是那种可以话家常的父子关系,而他又一向沉默寡言,不善言辞,能做的,只有沉默。
坐在床边,久久的沉默。
第三十六章
从医院出来,林锦接到了陌生号码的来电,是北京的号码,林锦犹豫再三,还是接了。
意外的是,打电话过来的居然是周天天,林锦听着那头活泼的女音有些惊讶:“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号码是吗?”周天天笑嘻嘻的解释道,“你不辞而别,我本来也当没你这个朋友了,奈何有个姓柯的,莫名其妙的找到我这里来,问我有没有办法找到你,我本来不想管他,但是见他长得挺好看的,没忍住我颜控的手,就让我爸查了一圈——你不介意吧?”
林锦无奈的笑:“抱歉。”
“哎,没什么的,”周天天顺势下了台阶,“你要不要跟柯准说?他就在我旁边。”
“好。”
林锦听到那边一阵悉悉索索,周天天和柯准似乎还拌了嘴,好一番折腾,手机才到了柯准的手里。
对上柯准,林锦反而更紧张些,他和周天天不一样,柯准是他坑过的,而且坑过后,待他还那么好。
柯准接过电话,直接来了句:“还活着吗?没死吧?”
林锦的声音因为感冒发烧有些哑,虽然吊瓶输完好受一些,但病态从嗓音里还是能听出来,他刚说了一个“我很好”,就被柯准打断了:“你嗓子怎么回事儿?叫床叫哑了?”
林锦:“……”
柯准“哼”了声:“林锦,之前你坑我我也就算了,毕竟你也是为了伟大的爱情,可现在呢,你居然离开北京都不跟我说一声,还把房子挂出去卖了,房子里可有我们俩的回忆啊!”
“……”林锦发现柯准自从他的真面目被揭穿后,说话就越来越不着调了,不由头疼,顿了顿后,实话实说道,“我不打算回北京了,房子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什么?!”柯准的声音大得快要穿破耳膜。
“嗯。”林锦肯定的点了点头,对着自己,也对着柯准。
柯准那头顿了半晌,才幽幽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怎么了?”
“没。”林锦一口否认,“上海毕竟是我的故乡。”
柯准冷笑两声:“林锦,你以为我傻啊,会信你这么劣质的谎言?我一戳就破,只是不稀罕戳你。”
林锦:“……那就劳烦你别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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