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很值得被爱怜的女人哦。”
这小小的病房里安静极了,连乱菊的呼吸声都有些吵闹。因此,这时候突然从另一侧传来的一句话就显得格外刺耳。
我触电般猛地转头,看见蓝染抱着手臂,以一个西门吹雪的造型靠在门旁边的墙上。他的头微垂着,镜片后面的眼睛似乎是闭着的,看起来竟好像已经在那站了很久的样子。
乱菊呼吸的频率忽然变了,我猜想她是被蓝染用了什么鬼道之类的,睡得死猪一样,更没睡相了。我连一眼都懒得匀给她,只专心盯着某只危险的怪物,反正这女人命大得很,比市丸银的命长多了。
古怪的是蓝染默了一下,诡异地发出个疑似是笑的清浅声音。
我的脑袋里飞快转过很多之前的经历,要判断出蓝染在这里摆pose的目的很简单,可要想看透蓝染这个人,恐怕就难了。我认为首先要把握好跟这个鬼畜沟通的模式,其他应该问题都不大。
于是我放松那一瞬绷起来的神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脸:“乱菊可不是弱女子哦。”
蓝染盯着我,光线太暗,根本无法彻底看清他的表情,他笑着说道:“嗯,不过用‘女人’来形容她未免过早,你对她的评价也有些早了呢。”他转了个身,用肩膀歪歪地靠着墙:“但她看起来不太好呢,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的样子,这样真的好么?”
微笑的脸下面,我隐隐抽了抽。好你个鬼!这话该我来问你吧,蓝大魔头先生?!
“你刚才的表情不对哦,”他并没想等我回答什么,反而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对如此可爱的女孩子露出那种无情的脸,是很残忍的,她可是在知道你重伤后就一直哭到现在呢!”
我有点艰难地半坐起来,靠着床头软软的枕头,胸口还是很疼,我等着身体适应了这份疼痛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我觉得,像蓝染先生这样把无情演示成跟谁都很要好的样子,才更残忍呢。”
蓝染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眨了眨眼睛,表情有点无辜。
“况且,”我的嘴顿了一下,好像身体在抗拒我接下来说出的话一样,“我并没有拜托她这么做。”
“可怕,可怕……”蓝染稍微垂下头,卷曲的头发洒下大片阴影,几乎盖住了他的脸。他摇摇头,呼吸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最后那个“怕”字更是像根羽毛一般吹进了我耳朵里。
“呃……”然后猛地,突如其来的被扼住脖子的窒息感让我下意识发出一个音节,眼前依然是没有任何变化的画面,可皮肤上传来的感觉却很清晰真实。我呼吸困难,胸口的伤一跳一跳地疼起来,像是有气体在里面膨胀,快要把我的身体撑爆了。
是……蓝染的刀……催眠……
“消失吧,镜花水月。”
我的耳朵里打雷一般轰鸣着,却意外地听得见这句轻飘飘的话,随后眼前的画面就像破碎的玻璃一样掉落消失,我勉强睁开的眼睛就看见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蓝染掐着我脖子的手缓缓松了,空气瞬间涌入我的肺里,可是胸口的伤让我不敢动作太大地咳嗽,只能捂着嘴尽量压抑。
蓝染没有立刻对我的反应发表看法,而是保持这个距离,仍旧用那种有些挑剔的表情观察了我一会儿——看得我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他终于露出点居高临下的笑意说道:“我果然没看错人……是朽木家的么?你之前的表现让我不太满意,但是刚刚……”他似乎意有所指地用眼角瞟了乱菊一下,接着道:“那样的你可以打满分。希望你接下来在六番队实习时能有更‘出色’的表现,市丸银。”
他把“出色”两个字咬的很重,生怕别人不误会他有其它意思似的。我稍稍捋平了些波动的呼吸,在心里尽情地鄙视了这位终极鬼畜一番,脸上却是一副略有僵硬的微笑:“能让……蓝染先生期待,真是……咳,我的荣幸……”
该死的,嗓子都哑了,我还是个少年啊……至少身体是!
外面的天色渐渐亮起来,蓝染站直身体,转身往门口走了两步后又回过头说道:“你的实力姑且不论,单看不惧怕那种变异生物的魄力,我很欣赏。但是,为什么呢?”
尽管身体还很难受,我却被他最后几个字敲醒了。安全无害的蓝染是建立在他能看透所有人的基础上的,他之所以留着市丸银的原因,我们都知道,只是这人无聊的好奇心而已。可当他不能看清什么人或事的时候,那就糟糕大吉了。
要么由他弄懂,要么让他抹杀……这并不难猜。
我微睁着眼睛,用最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分辨着蓝染的表情,可完全捕捉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几秒后我率先认输,无声地露出一个很乖的笑容,歪起脑袋轻声说:“我只怕看不透的生物。”
蓝染的表情一顿,旋即很有深意地跟着笑起来:“这点跟我倒很像,不过我只会对那种东西‘感兴趣’,而不是怕。”他打开门,侧着身子,角度的关系使光打在他的镜片上,看不见眼睛:“希望我对你的兴趣能持续得久一点。”
“……久一点……啊……”门在我眼前合上,我烂泥似的瘫在枕头上,闭着眼睛,身上的冷汗开始一分一分挥发我的热量,被虐到的气管和胸口大概断了的骨头这会儿也开始活跃起来,一波强过一波地对我展现某种伤痛的存在。
蓝染呐,麻烦您还是等我心理建设足够坚强时再增加出镜率吧,我的心脏真的……其实并没你想的那么健康啊!
11第十章 串供
对于朽木白哉,事实上我大大的误会他了。后来从乱菊嘴里我才知道,私自违反规定溜进战场,用实习生的身份拐带了一位还没正式挂上死神牌子的重要少爷,轮番单挑变了异的危险生物……随便哪个挑出来,都够我在禁闭室里蹲个一年半载了,甚至更重。
所以为了挽救我不被关进小黑/屋,美人父子没少折腾。他们的具体工作就是,苍纯和他父亲朽木银铃负责搞定总队长,而白哉负责搞定朽木银铃……咳,负责他祖父的思想工作……尤其是苍纯在此前刚受了伤,以及白哉的灵力过度损耗之后。
说到这个灵力,真是个很敏感的东西。
据乱菊的原话说,我心窝上的骨头被最后那一下震得很极致,就像干了的面饼上掉下来的渣子一样碎——听得我全身的骨头都跟着碎裂般地疼起来。幸好鬼道是个神物,能把面渣似的骨头粘回去,因此我现在不能做剧烈的动作,否则还会……
咳,话说回来,即使这样,我的情况依然比白哉要好些。与他不同,我的灵能并没怎么消耗,而使用了八十番台咏唱破弃的白哉,区区少年的身体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因为灵能的特殊性,导致它和**的损伤有所差别。就好比一个人保持精力高度集中的状态连续工作几天几夜,身体被掏空了似的,即便过后连着睡上一个月也不能缓过那股疲惫劲儿。
所以白哉现在就是这种形似被抽干了血液的僵尸状态,尽管这颗白菜生活还能自理,但是基本处于一种类似冬眠动物梦游的姿态。
所以当他在清晨出现在病房时,那双比平时更低调的小黑眼圈瞬间就治愈了我。
什么什么?我有哪里需要治愈?哦,这其实是个挺悲惨的故事……
在蓝染走后,我努力把自己身上的冷汗挥发干净,然后面对某位毫无自觉的女性的不雅睡相,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在沉默中爆发了——乱菊的口水已经把衣领弄湿了,她自己大概觉得湿哒哒的很难受,于是手就非常自然地把衣服往下一退……再退……
“我说,你好歹有点当女人的觉悟吧……”我无比艰难地弓着背去够她的手,由于胸口被窝成锐角,我觉得汗几乎都被痛得挤出来了。
只不过很可惜,本大人的好心并没有被正确理解,或者说,乱菊其实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她的……嗯,防范措施非常得当。
直拳,快准狠地飞向我的下巴。
多亏常年锻炼出的身手,我伸出去拉她衣服的手迅速转了个弯儿,准确抓住乱菊的手腕,只是被她的力气向后带着倒在枕头上。
乱菊跟着醒了,不过衣服就没那么幸运,很顺利地滑了下去……她愣了足足有三秒钟,然后脸瞬间爆红,以一种貌似夹杂着愤怒的复杂神色瞪着我,后知后觉地把手抽回去整理衣服。
我被她的怪力甩得死鱼一样在床上弹了一下,连表达无语的心思都没了,倒抽着凉气,完全没心思去管她脸上的五颜六色代表什么:“……我说,在用恶意揣测别人之前,你是不是该先反省一下自己睡觉时的不良习惯?”
乱菊凶神恶煞的眼神顿时飘了起来,咬着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疼得厉害,虽然她是这身体命运的女主角,但请原谅,在似乎听见自己骨头发出让人心碎的“咔吧”声之后,我实在没心情去研究这位苦主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