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便靠近了那面有点反光的薄膜,把手试着向外伸了一下,结果却惊奇地在结界相对面的墙上看见伸出去的手指。这有点惊悚,变魔术似的,白哉的一只手被分开了十几米的距离,却依然能正常地弯动手指。
“是循环空间么?”他收回手,看着攥起又松开的手掌自语道:“四枫院家的不传秘术……”
“原来之前跟你盖了这间‘屋子’的是夜一,”我恍然大悟地拍手说道:“然后,那只黑猫呢?这么难得能看见白哉的机会,她怎么会错过?”
话音刚落,白哉立马给我送来充满暴力的目光。
浦原摊手说:“她不赞成我的计划,能帮忙做结界就已经很不错了。”
“计划?”白哉转向他,对着坐在地上一滩泥一样的浦原有点居高临下地感觉,“跟灭却师有关?”
“没错,灭却师……”浦原大概真是累了,软塌塌地靠在一棵断了的树根上,帽子歪歪地盖住了大半张脸,呼出一口气说道:“就像四十六室的很多愚蠢决定一样,这次也很蠢。”
白哉的眉梢敏感地一跳,对于质疑静灵庭的任何话,这都是他下意识的条件反射,不过他并没反驳,也许跟我一样,都想起了那个女灭却师死前的话。
我摸着下巴问道:“你也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于是推测尸魂界肯定会有所行动,就在这里等我们?”
“算是吧,”浦原轻轻应一声,顿了许久才叹了口气说道:“虽说我利用了灭却师做饵,可我并没想让你们这条鱼把他吃了。”
“那是因为诱饵不自量力地还以为自己是捕猎者。”我冷冷哼了一声,食指无意识地在刀柄一端摩挲着。
浦原的眼睛在我跟白哉之间转了转,低低地笑起来。
白哉不自在地把头转向外面:“把结界打开。”
肥皂泡一样的薄膜渐渐撑开了个一人高的口子,白哉迈出去的脚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往我的方向微侧了下脸,不过最后还是没留下半个字就出去了。
结界里的空气顿时有点沉重,浦原帽檐底下露出一点眼白,斜着我嗤笑着说道:“市丸银,我能猜得到你做这些事的目的,包括蓝染做这些事想要的是什么,我也大致能想到些……不过,我并不觉得到最后你能成功。”
“不做到最后,谁知道呢。”我笑着耸耸肩,白哉的背影很快在林子里消失了,我却舍不得转开眼睛,依旧看着那个方向有些出神。
“蓝染让你找我这么久,为了什么?”浦原用手指撑起帽子一角,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我。
“崩玉、义骸和平子队长他们。”
事实上蓝染倒并不是很担心,以他对浦原的了解,总是信誓旦旦地说浦原的崩玉一定会怎么怎么样,义骸该到了什么程度之类,就像研究者是他一样。每次听到这些话我都会胃疼,如此心有灵犀,你们两个科学狂人还不如去私奔,何必在这里祸害?
“义骸基本没什么问题了,不过平子真子他们离开很久了,我们并没再联系过。”浦原说着笑了笑:“不过我猜你的蓝染队长并不是真心在意平子的,他们对他来说,就跟许多实验品没什么分别。”
我忍不住走到浦原旁边蹲下来,用手抬起那顶可笑的帽子,极难得地对他露出一点严肃的神情:“老实说,你为什么还相信我?”
浦原帽子底下的脸有点邋遢,依旧是睡眼朦胧的样子,下巴上还有稀稀拉拉的碎胡渣,乍看上去很有中年猥琐大叔的神韵。他认真地看了我一会,忽然把眼睛闭了起来,头向后仰着,一派悠闲地说道:“做死神太无聊了,我总要找点什么有趣的东西赌一赌,哪怕输了,也能找点乐子嘛!”
我没打断,听他继续又说道:“不过你要小心夜一,她可是很生气的。还有,你对朽木白哉……这样也太明显了,市丸银,你要当坏人还嫩得很啊。”
“是么,可我并没想做坏人。”我把帽子丢在他脸上,心情莫名地有些轻松起来了,“我对白哉这样不是很好么?至少蓝染他很喜欢看见这样。”
浦原懒懒地把两只手垫在脑袋下面,被帽子盖住的脸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呵,确实有趣。”
现在天色已经大亮,白哉应该带着死神返回营地了,我也不好在这里躲太久,便问道:“对了,灭却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你在现世有没有他们的线索?”
浦原帽子下的脸转向我,声音闷闷地说:“现世仅存的一小支纯血灭却师家族是姓石田的,不过他们内部似乎有了什么矛盾,分成了两派,一个主张集结残存的灭却师力量向死神复仇,就像你们见到的这样。”浦原说着,用手指了指结界外早已烧成了灰的灭却师。
“另一派是主张隐退的,保留着纯净的血液,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看死神和虚能较量到哪种地步。”浦原自嘲地笑了一下,低声说:“灭却师跟死神的那点区别,现在似乎也没了。”
千年前,死神坚持灭却师以屠杀的方式消灭虚,会破坏三界的平衡,因此才对灭却师的种族进行了彻底清除。不过那时坚持这项决定的贵族长老们可能没有想到,若干年后的死神其实正跟灭却师干着同样的事。
呵,不过石田这名字听着倒熟悉。
“可惜隐世的仅是石田家的极少数人,他们隐藏了灭却师的能力,混杂在人类中,即使看得见虚,他们也不再出手,”浦原想了想又说:“或者不会让死神察觉地出手,所以夜一好像偶然间查到了这些人大致的藏身之所,据说这个石田家刚收养了某个家族的纯血遗孤。”
“女孩?”我脱口问道。
浦原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石田加上收养的女孩,这很好猜了,不过……已经到了这时候了么?
“怎么,急着回去了?”见我沉默着,浦原把半张脸从帽子下面挪出来,有些揶揄地看着我,“你们家少爷没准正等着安慰你呢!”
这老不正经的向来能挑战人类脸皮厚度的极限,我没理他,大致算了算时间,恐怕志波家也快要到极限了吧,那海燕……
“喂,市丸银,”浦原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两条长腿盘在一起,歪着头看向我:“现在是你的亲信,如果真有一天要面对朽木家,你会怎么做?”
我平静地看着浦原的眼睛,忽然就想起很多年前第一个被我杀了的弥生,不过那时虚化的他已经不能算是朋友了。然后是浦原、空鹤,最后总要有一天,在双殛那里,神枪要错过露琪亚,捅进某个人的心脏上。
说不定那人的血,能把神枪融化掉。
结界被注入了我的灵压,我也能在墙上打开一扇门,浦原并没追问我,因为该说的话我表达的足够明确了。
其实朽木家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在乎的也就是那么一个人,凑巧他姓的是朽木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大白太不解风情了,银子都这么牺牲了,居然还不知道回报一下~~唉~~
59第五十八章 队葬
营地里的气氛格外压抑,正中央摆着干柴搭起的塔,死神们还来不及伤心,就要开始为简单的队葬忙碌了。
卡诺死了,连尸体都没能找到,任务负责人朽木白哉轻伤,副官市丸银追着不知所踪的敌人,生死不明——这大概是朽木家族可以被载入史册的丢脸战绩,虽然桥段很烂俗,不过我也真没想到高傲的朽木白哉能说得出来。
队伍里不乏纯真的人,在看见我回来后红着眼眶又哭又笑,给我讲了如上这段出自白哉的“战斗经历”。
事实上五番队内真正属于蓝染手下的人极少,他对谁都不信任,又过分自负,所以通常情况下蓝染不愿意让自己的事被更多人知道。所以他说了放假,就真的没再对我进行监视,看起来像个不错的老板。
“副队长你回来了!你没事就好!”入队不久的一个女孩缩着肩膀把脸埋在手心里,低低地哭起来。我下意识把手伸了过去,想按着她的脑袋揉一揉,然而却在半途僵住了。
她不是卡诺,不是我平日里欺负惯了的小跟班——当然也不是白哉,我觉得最能让我得到安慰的人。
大家都在忙着伤心或者庆幸,并没人注意到我的异常,我别扭地收回手,抬眼却发现白哉正站在帐篷前看着我这边,低垂的眼帘里有许多看不清楚的情绪。
他只怔了几秒钟,便走过来,路过我身边时说道:“准备队葬吧。”
尸体都没有……我瞥见白哉手里拿了几样卡诺带来的日用品,好歹算是他的东西。
“是啊,队葬。”当白哉经过我身边时,我低声自言自语地说着,白哉果然停住,半眯着眼睛看向我。
我抓过他的手腕,拿过卡诺的遗物,拇指在白哉手腕处很轻地揉了几下,他的手臂立刻僵硬了,不过碍于这么多人在场,没有甩开我。
“朽木队长,这东西还是由我放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