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谨言被他晃得眼都花了,在他手上拍了几下,丧气地挠了挠头说:“我也搞不懂呀!我给阿星打了好几次电话,找他出来自习,他都说要打工没时间……”
两人合计了半天也没理出个头绪,李浪决定晚上回家找他爸问清楚,非得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放学后,老头子打电话回来说教育局有个紧急会议,晚点回家。李浪在客厅看电视,等了又等,少儿频道的动画片都播三轮了,他爸还不回来,他坐不住,打了个哈欠,回房间看漫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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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浪没有如愿等到他老爸回家,贺迟那边却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放了学就朝医院赶,路上打包了两份炒饭和瓦罐汤,和苏星蹲在楼道里吃晚饭。
苏星把炒饭里的洋葱末挑出来给贺迟,贺迟一边嫌弃他挑食,一边把自己那份饭里的瘦肉夹到苏星碗里。
“多了,吃不了。”苏星说。
“吃不了也得吃!”贺迟瞪他一眼,“你自己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瞧见没?你就和我手里这跟筷子似的,我都不用力,轻轻一掰就能把你掰断。”
“我也能把你掰断。”苏星吃了两口炒饭,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哟,牛起来了?”贺迟放下碗筷,攥紧拳头伸出手臂,展示自己结实的肱二头肌,得意洋洋地说,“看见没?你那小胳膊还想把我掰断?够自信的啊?”
“掰下面。”苏星笑了笑,往贺迟胯下瞟了一眼。
“啊?”贺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裤裆,大言不惭道,“老子这是擎天巨柱,是你这小奶壶能弄断的吗?!”
苏星“嗤”了一声,转了转手腕,问贺迟:“试试?”
“试试呗,”贺迟眨眨眼,凑到苏星耳边小声说,“用小嘴巴试还是用小屁股试?”
苏星面无表情,在贺迟脚背上狠狠碾了一下。
贺迟笑得前仰后合。
苏星有时候觉得自己还挺牛逼的,这一天天过的都难成什么样了,他和贺迟就和流浪汉似的,落魄地坐在犄角旮瘩里吃炒饭,就这样两人还能若无其事地开玩笑。
他天生就没点亮“苦中作乐”这个技能点,苏星以前一直觉得苦就是苦,硬要往里面加点儿“乐”压根就是自欺欺人,这就像是掺了糖的狗屎,本质上它还是一坨屎。
如果说他身体里有“酸、甜、苦、辣”四个按钮,其他三个钮都要被按烂了,就在他被酸的手脚发软、被苦的浑身打颤、被辣的眼泪直流的时候,贺迟突然出现了,大手一挥,把“甜”这个钮“啪”地按亮了,他终于尝到了甜的滋味,浑身的细胞都膨胀着,跳跃着说还想要更多。
生物学上把嗜甜定义为一种生理反应。贪恋甜食会造成生理和心理上的依赖,如果让动物习惯性地摄甜,就会对它们的大脑产生刺激,令它们感到快乐。一旦停止供应,它们就会感到痛苦烦躁、难以忍受。
完了,原来贺迟这傻逼一直在用糖给他下毒。
“看什么?”贺迟发觉苏星歪头盯着他瞧,于是点了点他的脑门,板着脸唬他说,“好好吃饭!”
没想到苏星倾过身子,在他脸上啵唧亲了一口。
这个猝不及防的吻弄得贺迟一愣,傻笑着问:“干嘛亲我。”
这一口亲完,苏星也傻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就鬼使神差地凑上去了。
他埋头吃饭,小声说了一句:“你甜呗。”
贺迟笑出了声,摸了摸脸说:“蹭我一脸油。”
“闭嘴!”苏星红着脸瞪他,“好好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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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草草解决了晚饭回到病房,贺迟坐在椅子上做作业,习题本搭在大腿上,他人高腿长,这个姿势看起来怪憋屈的,苏星让他先回去,贺迟说再做一套理化题。
苏星拗不过他,去楼下小超市买了张小板凳,贺迟人坐在小板凳上,本子放在塑料椅上,能好受不少。
下午医院来了通知,让苏红明天进icu,苏星倚在床沿,给苏红擦身体乳。他把乳液挤在掌心,虎口卡着苏红的胳膊往下抹,皮肤上因为干燥泛起的白色死皮被抹平,好像是即将枯萎的枝干又有了生机。
擦完乳液,苏星照着护士教他的手法给苏红按摩小腿,不知道是不是力气使大弄痛她了,她的小腿肌肉突然绷紧,脚踝扭了扭,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呼声,缓缓睁开眼睛。
“阿姨醒了。”贺迟惊喜地说。
苏红一天有十七八个小时都在昏睡着,偶尔醒过来一会儿,连话都没力气说。
苏星把她的裤管拉下来,盖好被子,双手撑着床头,俯身问她:“渴不渴?要喝水吗?”
苏红睁着眼,直愣愣地看着苏星,他瘦了,脸颊上一点肉都挂不住,颧骨高高地突起,也憔悴了,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苏红眼眶发酸,手指动了动,指尖揪着苏星的衣袖扯了两下。
贺迟放下作业本走过来,问:“阿姨是不是想坐起来?”
苏红眨眨眼,下巴轻轻点了点。
苏星和贺迟一左一右架着苏红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又在她背后垫了两个大枕头。
“今天感觉有精神了。”贺迟笑着说。
苏星接了一杯热水,又往杯子里掺了些凉水,他试了试水温,把杯沿轻轻贴到苏红嘴唇边:“喝点水。”
苏红小口小口地喝了半杯水,又舔了舔嘴唇,贺迟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嘴,把她粘在嘴边的发丝捋到耳后。
苏红在床头靠了会儿,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慢慢均匀了一些,看上去不像前几天那样虚弱了。
“能说话吗?”苏星问他。
“我想……”苏红有些艰难地张嘴,“回家……”
“嗯,”苏星点头说好,“病好了就回家。”
“不治了,我不想治……”苏红小幅度地摇着头,“你让我回家……”
苏星沉默片刻后开口问:“还想喝水吗?再喝一点。”
“我每天……都梦到你爸爸……”苏红颤抖着抓住苏星的衬衣下摆,说,“我想他……”
苏星举着杯子说:“喝水,不烫,是温的。”
苏红牙关打颤,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嘶”声,她紧紧盯着苏星,眼睛张到最大,手臂一挥,拍掉了苏星手里的那个纸杯。
“我不治,”苏红边喘气边说,“不治了……”
纸杯掉在地上,温水流了一地,苏星一个字也没说,去阳台拿了拖把进来擦地。
贺迟从苏星手里接过拖把,说:“我来。”
苏星走回病床边,一言不发,倔强地和苏红对视。
他们谁都不愿意先移开视线,仿佛在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谁先退出第一步谁就输了。
贺迟清理完地上的水渍,看到这幅场面轻轻叹了一口气。
怪不得苏星是苏红养出来的,母子两人这性格如出一辙,平时都是有话就说坦率的个性,偏偏面对彼此就犯别扭,谁也不肯让步。
他牵住苏星的手往后拉了一步,自己站在苏星身前,拢了拢苏红身上盖着的被子,对她说:“阿姨,钱的事情你别担心,我们有办法。这家伙你更别担心,有我看着他呢,保准他一天三餐按时吃,每天睡够七小时,好不好?”
苏红闭上眼,头偏到另一侧,嘴角紧抿着。
等她重新睡过去,苏星到走廊上靠着墙,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贺迟跟了出来,站到他身前,问他:“想什么?”
“想抽烟,”苏星声音闷闷的,朝贺迟摊开手掌,“给我几根。”
贺迟笑着在他掌心拍了一下,说:“不许,最近抽的比我还凶。”
苏星脚尖在地面上点了几下,他垂着头,贺迟只看见他微长的刘海,发梢搭着眼皮。
“她不想活了,”安静了片刻之后,苏星说,“她早知道自己病了,还千方百计地瞒着我,她是故意的。”
他的声音有点干涩,一字一句艰难地往外挤。贺迟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星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慌乱又无助,颤抖着说:“贺迟,她不想活了,怎么办?”
他这种眼神看的贺迟心里发酸。除了把苏红送到医院的第一天,苏星就再也没有流露出哪怕一点的惊慌和失措,他活得像一个无坚不摧的巨人,咬着牙把这个家扛在肩上。
只有这一次,他问贺迟应该怎么办。
贺迟像被人扼住了咽喉,胸膛里一抽一抽的疼,他闭了闭眼,把苏星搂搂在怀里,手臂紧紧环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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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二点点,贺迟回到如意区,草草冲了个澡,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手机刚好响了。
“喂?”贺迟看也没看,边擦头发边接起电话。
“我。”电话那头传来贺磊的声音。
贺迟顿了一下,把毛巾扔到一边。
贺磊说:“老爷子去了。”
贺迟有几分震惊,新阳龙头企业的掌门人去世,他却丝毫没看见相关新闻,也没听见一点风声。
贺磊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笑了一声,解释说:“公司把消息压着,还没有对外公开。”
“关我什么事。”贺迟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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