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不要……!”
许然挣扎着。他悲哀地发现这个男人欺压他已经成了本能,直接将他的右腿夹在自己两腿中间,只要稍微往后一坐就能折掉它,许然瞬间就不敢动了,吓傻了般看着他。
贺承不说话,许然最怕他不说话,这时候的贺承比魔鬼还可怕。
“你起来……有话好好说。”
许然推他,贺承却纹丝不动。
贺承眯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他的脸,半晌才哑着嗓子问,“许然?”
“是我。”许然颤抖着回应,提防着那随时有可能扇到脸上的巴掌。
扬起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贺承只是皱着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许然。”他确认道。
忽然他勾起嘴角,一乐。
“没出息的废物……”他低声骂道。
许然心凉了半截,还是推他,一边喃喃着,“是,我是个没出息的废物,谁也比不上……你放过我,好吗?”
“放了你?”贺承终于有了回应,却是嗤笑着的,“我还没爽够,凭什么放了你?”
我还没爽够。
许然愣愣地看着这个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他有些不认识贺承了,这个一脸鄙夷却还是强压着他的家伙,真的就是自己爱过十年的男人?
求你了,许然颤抖着在心中默念,给我留一点面子,不要赶尽杀绝。
他去拨贺承的手,却被越压越紧。忍无可忍,他低声道,“贺承,我不是你的飞机杯!”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
贺承嘴角慢慢咧开,像慢动作的回放,渐渐地,凝固成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飞机杯?”贺承居高临下地瞪着他,一字一顿道,“你觉得自己是个飞机杯?”
“……不是吗?”
就算是酒吧街里的鸭子,也要比他来得有尊严。许然知道自己是鬼迷了心窍,但凡有些自尊,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踩在脚下。说是飞机杯也不过如此。
只不过是爱惨了,看不开,也放不下。
贺承很少在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醉态,许然看着也觉得新鲜。或许是这种陌生刺激了他,又或许是已经决定要离开,各种情绪叠加在一起,让他变得比以往都要大胆。
他用力把贺承推开,坐起身,揉着抽痛的右腿。
倒在床上的贺承有一瞬间的愣神,忽然大笑起来。
“……许然啊许然,你可真看得起自己。”
突然,他一个翻身跳起来,将许然重新压在床上,温热的呼吸打在耳侧,“你不是觉得自己这十年来一直是个飞机杯吗?那就来履行飞机杯的义务。”
心脏被狠狠一扯,几乎剥离了身体散落一地。许然就那么看着他扒开自己的衣服,露出消瘦苍白的胸膛,然后是裤子,被贺承扯了半天,扣子划过小腹留下一道惨红的印子。
“贺承。”许然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只是破天荒冷静地唤着他。
贺承抬起朦胧的醉眼,狠狠瞪他。
“你算什么……你算什么东西。”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好像说多了就能将它们一字一句烙在骨肉里。贺承毫不留情地啃咬着许然的身体,在脖颈处留下几朵红晕。
许然没有挣扎,只是抱着贺承的脑袋,轻声呢喃,“疼。”
真疼啊。
没有润滑和前|戏自然进不去,贺承也硬不起来,折腾了一会儿搞得满床狼藉,竟然身子一歪,就那么睡了过去。
许然望着天花板,直到身边人呼吸变得绵长,在翻了个身,将贺承揽在怀里。
他将贺承的脑袋搁在胸膛上,让他听着自己的心跳。
“贺承啊,我要走了。”
轻声念着,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
“别再耍任性了,别人会不喜欢你的。”他亲亲贺承的发顶,“他们不会惯着你,只有我,知道吗,就只有我会让你欺负。这么多年,你也该欺负够了。”
“我知道你喜欢乔安,答应我,如果他又离开了,去追他好不好?”
“好好追他,好好跟他在一起,别再分开了。”
“你不是坏人,我明白的,你就是嘴硬不肯服软,对乔安可不能这样了,你得宠着他,就像以前一样,知道吗?”
怀中的贺承发出一声醉酒的呓语,往他怀中靠了靠。
许然颤抖着抚摸他的眼眉,指尖在高挺的鼻梁处留恋不前。
“我爱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爱你?”
喉头滚出一声悲鸣,许然连忙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他控制不住地颤抖,双手甚至抱不住贺承。怕抖得太厉害吵醒了他,便稍微放开。睡梦中的贺承觉得拘束了,翻个身离开了他的怀抱。
空荡的臂弯间一片冰凉。
许然慢慢起身,带着一丝异样的从容,整理好衣服裤子,又拾起双拐。他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
六十万。这是十年之中贺承给过他的所有的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从一开始他就给贺承存着,没想过真有将它送出手的这一天。
这些年来欠你的,都还给你。
他俯下身,最后一次亲吻贺承的额头、眼睛、脸颊、双唇,最后一次紧紧握着他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却没有在贺承掌中留下什么痕迹。
他替贺承盖上被子,轻声道,“保重。”
离开的脚步惨烈而决绝,许然没有回头看,他就这样走出了房子,来到楼外,才跌坐在小广场的游乐设施上。
泪水早已决堤,模糊了视线。许然任由自己流泪,却一直没有哭出声来。嗓子哑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哭了不知多久,晚风早已将他浑身都给吹透,也吹干了脸上的泪。他呆呆地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半晌,拿出手机,退了下个月四号的火车票。
重新买票,出发时间就在明天一早。
站起身,许然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字——逃。
逃离从未温暖过的房子,逃离这段峥嵘岁月,逃离这地狱似的人间。
这辈子,再让他最后做一次懦夫。
第二天早上八点,贺承被白锦明的电话吵醒。
他坐起来,皱眉看着混乱的卧室,过了好久才将电话接起。
“贺承?你昨晚去哪儿了,是一个人吗?”
贺承捂着宿醉的脑袋,不耐烦道,“不是一个人还能是鬼吗?我在家!”
“……许然送你回去的?”
昨晚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贺承脸色一变,翻身下床,却一眼看到了床头桌上的银行卡。
那边白锦明还在问,“许然哪儿去了?他昨晚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到,这会儿又联系不上了。他不会是又……”
“他走了。”
死一般的沉寂,白锦明干笑两声,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贺承拿着那张银行卡,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明亮的天色,缓缓道,“他走了。”
从灰狼口中逃走的兔子,带着一身伤,向着远方逃命,或是自取灭亡。
总之,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柠十七 的地雷
第三十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上午八点, 许然站在火车站广场中央,望着天边流转飘逸的云彩。
行李只装了两个箱子,外加一个干瘪的背包,他花五十块钱雇了车站的人帮忙搬运,自己拄着拐跟在后面。买的是快车软卧,满打满算近三十小时的行程。
不是逢年过节, 车厢里非常冷清。车站的人帮忙将行李放上置物架后就离开了,许然坐在下铺收拾背包。一台电脑一瓶水, 他把钱包放到贴身的口袋里,这才翻腾翻腾拿出手机来。
隔壁有小伙子给爱人打电话,柔声说着甜言蜜语, 盖过车厢里的背景乐飘进耳朵。许然都给听乐了, 耳尖红红。
昨晚一鼓作气回家收拾行李, 生怕自己改主意所以把手机关机, 现在才有时间拿出来看。开机的过程短暂而煎熬, 许然盯着界面上方的内存卡读条的图标心砰砰跳,等到缓冲完,翻过短信和聊天软件,看到空空如也的画面,他又笑。
笑自己想太多,其实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外面走廊偶尔有人路过,都往里看座位号,瞄到许然靠在一边的双拐目光都会多停留一会儿。许然也不在意,平静地让人看。
他盯着开车时间, 还有五分钟时才给何宇轩去电话。
还没到上班时间,何宇轩还在茶水间醒盹儿,看到许然来电立即精神了,接起来十分惶恐地问,“许哥,怎么了?”
许然被他戒备十足的语气逗乐了,笑道,“没什么,你在忙吗?”
“没有没有,你说。”何宇轩激动得差点把手边的咖啡打翻。
许然把窗帘拉开,看着站台上来往的人群,说,“我要走了。”
“……什么?”
“昨天没来得及见面,我那个房子的钥匙已经用快递寄给你了,应该今天就能送到。咱们单位宿舍的条件不好,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去我那里住。”
许然的目光追随着一个举着棒棒糖跑过的孩子,直到他消失在视线范围外,才轻声说,“不收你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