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语择蹙了蹙眉头。
蔡丽甄又道“出事儿的时候咱们开的是七座商务车，拐弯的时候跟一辆大卡撞上了，司机擦着边打转儿，最后车倒是没怎么撞到，就是乐乐坐在后面被甩了个正着，头撞玻璃上撞了好几下，那声音我现在想起都觉得后怕。”
助理很快提着两大袋东西回来了，里面有咖啡还有点别的吃的，蔡丽甄将东西拿过来，招呼宁语择一道坐下，递给他一罐咖啡，自己也自顾自开了一罐喝了起来。
两人聊着方乐纯出事的经过，主要是蔡丽甄说，宁语择听，如此聊一下停一下地过了快一个小时，突然一群医生护士集体出现又走进病房，在外面坐着的几人跟着站起，蔡丽甄抓住一个护士问什么情况。
“病人醒了，医生在给他做检查，你们先在外面等一会儿。”护士匆匆说了两句，接着又快速跟着进了病房。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左右，检查似乎暂告一段落，主治医生出来跟他们说明了一下情况，得到可以进房间的指示后，蔡丽甄便让宁语择先进去，她则留在外面和医生继续交谈。
宁语择推门走进病房内，几名护士在忙里忙外的，见到他进来甚至没给他一个正眼。
不过片刻，房间内就只剩下一名护士，其他人收拾好东西就退了出去。
宁语择环视四周一圈，最后拉了张椅子坐到方乐纯身侧。
对方此时已经彻底清醒过来，被调高了病床，背靠床铺坐了起来。
他看上去有点呆呆的，不知是麻药效果未过还是人刚清醒的原因，看见宁语择坐下后，眼神瑟缩了一下，随后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刚才宁语择听蔡丽甄说到车祸的过程，如今看见方乐纯头上包了厚厚第一圈绷带，不禁放轻了声音，道“你觉得怎么样了”
方乐纯视线飘散了一下，看着宁语择的目光仿佛无法对焦。他一脸迷糊地紧盯着眼前的人，对宁语择的问题迟疑了许久，仿佛在努力寻找回自己的声音。
半晌过后，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轻轻皱了一下眉头道“请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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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乐纯的失忆, 是众人都没料想过的。
主治医生在听完宁语择的描述后, 替方乐纯又做了一番检查, 检查结束后跟众人解释道“记忆损伤的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病人受伤的主要是头部, 可能内部有淤血压迫到神经了, 具体要等更详细的检查报告出来后才能分析。”
后续他又说了不少注意事项, 内容都是电视上常演的那一套, 什么不要刺激病人情绪，要顺着病人意思，等状况好一点才慢慢刺激尝试找回记忆等等, 宁语择听了一半就不想听了。
他在方乐纯的房间里待了一会儿, 看着床上的人四处好奇张望的眼神，心中叹了口气。
在病床边坐下，方乐纯将视线放回到宁语择身上。
刚才医生进来检查过一遍，再加上身边的人的反应，方乐纯只是失忆没有失智, 这个时候大概也猜到自己的脑袋出了什么毛病。
他对宁语择道“你能给我说说咱们的关系吗”
宁语择顿了一下，想到医生说别刺激到病人的话, 于是扯了个微笑, 像好友间拉家常似的对他说“咱们的关系, 嗯, 就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吧。”
方乐纯点了点头, 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又道“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是啊, ”宁语择说“你还记得你的职业是什么吗”
方乐纯摇了摇头。
宁语择努力在不引起他反弹的情况下试探他的记忆状况，遇到对方不清楚的地方便一一为他解答，“你是一名歌手，而我是作词人，咱们因为工作的缘故认识”
方乐纯像听故事一样听他说过去的事情，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下点头，偶尔问个一两句。
“我唱歌，很厉害吗”
“拿过不少奖。”
“都有些什么啊”
“最佳男歌手，年度风云男歌手，亚太地区最受欢迎男歌手等等。”
“这么多呀”方乐纯吃了一惊，又道“你说你是作词人，那你是专门为我写歌的吗”
宁语择斟酌了一下言辞，道“也有为别人写，以前为你写得比较多，近几年比较少。”
方乐纯皱了皱眉，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为什么不继续写了”
“唔”宁语择沉思片刻，笑笑说“五年前你说想要充电，所以暂别乐坛，去了国外进修了几年，那几年里你自己摸索着创作，现在重新回来，自己创作了一张唱片，质量还挺好的，销量还破了过去的记录，所以就不用我帮你啦。”
“破了记录我吗”方乐纯眨了眨眼，有点讶异，“所以我的唱片都比别人的卖得好我居然这么厉害”
宁语择笑了笑，顺着他的意思，没有把薛瑞后来赶超他的事情说出来。
方乐纯歪头想了一下，又问“那你可以跟我说说以前你替我写歌的时候的事情吗”
说完他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腼腆道“不好意思，你是不是特别忙啊我、我刚刚听医生说了，他说我磕到了头，有点记不清事情，但是刺激一下，之后还是可以记起来的。我很想快点了解过去的事情，希望早一点把你们都记起来，所以”
宁语择心里一阵酸涩，扬起嘴角对他笑笑，“没事，我不忙。刚才说到哪儿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了一个晚上，方乐纯似乎对他们过去的事情很感兴趣，谈话间勾起了不少旧时候的回忆，一些宁语择原以为都忘得差不多是事情，如今被提及，才发现从来没有忘记过。
只是当时的心情，和现在的，又完全不一样了。
方乐纯像听故事一样听他们过去的经历，宁语择也像是一个讲故事的人，很奇妙地用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去描述过往发生的事情，谈话间内心不再骚动，就连触及当初最敏感的话题，心情也平静得如水波不兴的江河湖泊。
晚些时候，医生又来看了一下，蔡丽甄跟着留在了房间里，宁语择便抽空出去拨了通电话给薛瑞那边。
薛瑞这时已经吃过药睡下了，接电话的是他的助理。
宁语择问了一下薛瑞的情况，得知薛瑞想尽早办理出院，顿时脸都黑了一半。
“他怎么说的”宁语择问。
陈明智也颇感头痛，寄希望于宁语择可以劝劝他，因此一句也不敢隐瞒，道“薛哥说他就是摔伤手脚，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在家养着就行，没必要住医院里。”
他叹了口气，又道“安安姐中途和薛哥视频通话了一会儿，公司决定要将受伤的事情公布出去，取消掉第一场演唱会，希望借受伤的事情让粉丝们心疼心疼，这样就能将伤害降到最低。薛哥对这个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一旦对外公开受伤的事情，媒体记者肯定应声而至，指不定马上就将医院挤得水泄不通了。”
宁语择揉了揉太阳穴，有点无奈但又无可奈何。
他猜想薛瑞会担心这个的原因，主要还是怕圣洛医院被泄露出去了，往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顺藤摸瓜摸到他的档案。
毕竟前脚刚发生过他私下调查他的事情，薛瑞估计心里也是害怕的。
宁语择道“这件事先别那么快下决定，我明天过去跟他谈谈吧，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还是留院观察一下比较好。”
圣洛医院的保密工作估计还是没有问题的，虽然前面发生过他那件事，但想必正是因为这个，后面的保密只会做得更好。
陈明智就指着宁语择帮他劝劝薛哥了，接下来又给他说了许多有关薛瑞事情，将他走后的大小事情都一一交代后，才挂了电话。
宁语择按了按眉心，觉得这一天下来两边奔波，实在把他累得够呛。
他收拾了一下情绪才推门回到病房，进去的那一瞬间方乐纯和蔡丽甄似乎正在对话，一见到他进来，两人便同时停下了。
蔡丽甄的脸色有点不太好，她看了看方乐纯，又看了看宁语择，最后挥了挥手，招呼宁语择道“你陪他聊聊天儿吧，我先去抽根烟。”
说罢她对着宁语择，似是在说给他听，又似是在对方乐纯道“小陈回去收拾点行李，晚点会再过来，外面蹲点的人太多不好打发，等会儿我还要回去处理点工作上的事情，有什么事情就让小陈去办吧，实在处理不过来的，随时打电话给我。”
语落她顿了一下，那样子似是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叹了口气，挥了挥手推门走了出去。
宁语择没太注意蔡丽甄的脸色，在方乐纯这边又待了一会儿，等到他助理回来后，才提出告辞。
沿原路离开医院后，宁语择本想去薛瑞那边再看一眼，但一整天下来左右奔波，满身疲惫不说，去到那边薛瑞睡下了也做不了什么，于是想了想，还是决定打道回府。
心里一直搁着事儿，睡也睡不好，第二天一大早宁语择就起床了。
去到圣洛医院时，天甚至还没亮透，但昨晚早早就睡下的薛瑞却已经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