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伸手指了个方向，“停车场上来都坐那个电梯，您可以在那儿候着。”
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一波三折。程璧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再挣扎一波，便向前台道了谢，绕到了大厅的西侧。西侧门外聚集一堆抽烟的人，进进出出风大，被吹得凉飕飕的程璧想了想，钻进了角落里的便利店里，透明的玻璃墙正好对着上下的电梯。
抬头看了眼时间，快3点。便利店里的热气腾腾的关东煮越闻越香，本计划下了高铁再吃饭的程璧，到现在还只凭着早上那顿撑着。早知道就该等师傅找我那5块钱的零钱的！程璧后悔了，饿着肚子在温暖的便利店里百无聊赖地数着上上下下的电梯趟数。
叮--上来的电梯，这是第61趟。
3点半了。便利店里的人也多起来了，三三两两，捧着关东煮聊着天，在西侧门外聚着。
程璧开始对自己守株待兔的策略产生怀疑，万一他有更重要的事情，下午不回来了呢？程璧越想越觉得这事有可能发生。就等到3点45！程璧看了看时间，要再不回来就趁着天还没黑去警局吧。
程璧下定了决心，又扭头看回了电梯口。
第62趟电梯即将到达。程璧心里报着数。
一双漆黑锃亮的皮鞋踏出了电梯口。程璧的心跳到了嗓子口。
一双大长腿跨了出来。
一个挺拔的身形往前走去。
在之前百无聊赖的等待里，程璧还在问自己：还记得贺停云长什么样么？说实话，不记得了。
但在看到的这一秒，程璧却什么都想起来了。
贺停云刚从一顿饭局上下来。一顿饭，从12点半吃到2点，结束了之后还尤嫌不够似的在茶室继续。贺停云认输，他已经把一天说话的量提前消耗了，现在只想好好地歇着，一个人，再喝杯热咖啡。
可惜了，回来还得接着开会。贺停云内心苦哈哈，手里滑着手机，想着要不要让人候着，晚上好好释放一通。
程璧慌不迭地冲出了便利店。眼看着就追上了，却被几个从门外进来的悠哉走着路的人挡住了路。程璧一急，嘴上就喊出了声：“贺停云！”
挡在程璧前面的人倒是让开了路，程璧往前走着，一不小心自己左右脚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往前栽了几步，扑进了被喊住名字愣神站在那里的贺停云臂弯里。
完了。丢脸丢大了。程璧在贺停云的搀扶下站稳了，红着脸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羞的。
贺停云完全是条件反射下才接住的人。等看清了手臂上挂着的人，贺停云乐了。
“哟，哥！你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贺停云有些奇怪，但还是挺高兴的。
程璧囧得很，叫的是哪门子的“哥”，众目睽睽之下我都差点摔地上了，哪有心思跟你在这大门口叙旧呢？
这突然的平地摔打乱了程璧原来腹稿节奏，程璧没来得及说话。贺停云倒一手松开了程璧，把臂弯上嫌累赘的大衣让郭秘书拿着，自己仍一手扶着程璧的手臂，一手凑到了膝盖，摸了摸，问：“摔着了么？还是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关切的话让程璧脸更红了，他空着的手向贺停云摆摆，示意自己没事，“没摔倒，还差一点。”
贺停云这才收回了手，抓着程璧手臂的手顺势就搂上了肩，勾着人不动声色地往怀里带，这才往电梯口走去。
程璧这会儿只顾着不好意思一时没察觉，没意识到对方靠自己太近了。但提了一天的心，在刚刚差点跳出来之后，此刻却一点一点归位了。不管怎样，在这空荡荡的城市里找着人了。
郭秘书早已在闸口等着了，拦了程璧大半天的闸口此刻畅通无阻。程璧先走了进去，后面跟着贺停云。郭秘书站在一旁按下了电梯，贺停云与程璧并肩站着，非常自然地又勾住了程璧的肩膀。
两人站在一起，身高差距明显。贺停云的手臂搭在程璧肩上，正是非常舒服的姿势。贺停云微微侧过头，问：“哥，你还没说怎么来找我了呢？”靠近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深深嗅了一口，清甜的香气，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几个月前的夏日里。
“我刚到车站，就发现手机钱包全被偷了…”程璧有些懊恼地说。言下之意不用多说，贺停云也明白了。没事来找自己才奇怪，可都找上门来了，怎么也得够本了才放人走。
“这么看，留下名片还是有点用的。”贺停云笑着说，正好电梯来了，便拥着人往电梯里走。楼层不高，18楼。
“我还以为会是顶楼。”程璧不接名片的茬，开启了另一个话题。
“这电梯太快，升太高了脑袋疼。”贺停云解释道，过了几秒，果然，程璧开始揉耳朵咽口水。
“哈哈哈，当时能找到的最低的空的办公室了。我也不喜欢。”贺停云偷笑着，趁机也偷摸了两把程璧凉凉的耳朵。
“来吧，先进来坐会儿，等会儿我们再讨论怎么解决你的东西。”贺停云把人领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按着人坐进了沙发，然后自己躺上了另一边的沙发。
程璧心里暗自佩服。他一开始是完全没意识到贺停云亲昵的举动，直到刚才电梯里他伸着手掌在自己的耳朵上捂了两下。程璧当时心下一动，侧了侧身子，进了办公室打定主意要坚决注意保持距离的时候，贺停云却自己放了手，然后大大咧咧躺上了沙发。程璧又一次失去了主动权。
郭秘书敲门进来：“贺总，他们那边准备地差不多了，再过15分钟可以开会。”
贺停云应了一声，郭秘书便出去了。
“我要先开个会，一个小时内结束，你再等我会儿？”贺停云看向程璧。
“你先忙不用管我，”程璧的包仍在沙发边，似乎有些为难地开口：“其实我来就是想找你借钱应个急，我去买个手机然后补办证件去就行。”
“那可不行！”贺停云听完程璧的打算，从沙发上“噌”地一下坐了起来，眼明手快地抱起了地上的旅行包，“既然来找我了，那就听我的安排。”
程璧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贺停云不按常理出牌，既没跟自己装陌生人也没给自己甩脸色，就仿佛自己真的是一个来叙旧的老朋友。
“我怕太麻烦你了…”程璧犹豫再三，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贺停云却没管，倒是问起了另一桩事：“你什么时候到的？”
“这里么？下午一两点吧，手机丢了不知道时间了。“程璧回答，不知道贺停云问这个干嘛。
“吃饭了么？”贺停云又问。
程璧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午饭呢。饿过劲了，现在都没什么感觉了。“额…还没。”
贺停云这下直接站起来了，迈着大长腿往门外走去。程璧听着贺停云在门口喊了一嗓子：“小楚！”
然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
“贺总？”程璧坐着没动，但是门口的说话声清晰可闻：“你去楼下打包点吃的是上来。没吃午饭，你看着办。”
“行！”然后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越走越远。
“哥 ，你就在这儿多坐一会儿，等会儿先自己吃点东西。”贺停云绕到了另一边，一阵咖啡的香气传来，他在倒腾自己的提神咖啡。“困了就眯一会儿，这儿是一个隔间。”贺停云走到一旁手一推，一个不大不小宛若酒店的房间出现在程璧面前。
程璧愣住了，表情呆滞。
第17章 计划的第一步
“不要有心理负担，”贺停云端着咖啡在沙发上坐下，说得既诚恳又坦荡：“我也是这么麻烦过你的。”
程璧听着，勉强点点头，心里却不懂在想些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贺停云端着杯子出了办公室，留下一个程璧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呆呆地看着18层楼外的风景。
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一个姑娘先是探了头进来，对上程璧的眼睛之后这才说话：“您好，我是小楚，”小楚双手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走了进来，一个个袋子打开把餐盒放上茶几。“不知道您爱吃什么，楼下几家贺总常吃的店里买了些回来，面食米饭点心都有。”
“叫我小程就好。”程璧帮着一起拆餐盒，“不用那么客气。”
小楚娴熟地拆餐盒的手顿了下，看着程璧试探地问：“程老板？”
程璧笑着说：“我只是开了间小民宿，称不上什么老板。”
小楚这下确认了，眼前这个笑得腼腆像个大男孩的人，就是收了老板10个枕头的正主了。10个枕头，虽然最终成交价也不低，但真计较起来，却与老板动辄送出去的昂贵手表项链划出了一条明显的界限。
“程老板您慢慢吃着，有什么需要在门口喊我就成。”小楚说完，便收着各种袋子走出了办公室，留下一个程璧，对着满满一茶几的吃的。
闻着味儿，程璧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胃疼。果然是饿太久了。程璧捧着一碗热汤，喝了几口，热意这才真正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他脱下了裹在身上的衣服，撸起了卫衣的袖子，盘腿坐在了地毯上，舒服地解决起这迟来的午餐。
贺停云的会开得有些煎熬。中午那顿让他难以消化的饭局早已让他不耐烦，想着不能耽误正事这才回来继续开会，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大礼等着自己。现在人被自己放在办公室里，自己却在这里听着这磕磕巴巴的汇报。贺停云的脸越来越沉，按着鼠标汇报的人底气也越来越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