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好,我也想这么说他那个死守规矩没脑子的头儿。”白泽廷双手插兜说,“明天我就让局长给他联系警校,让他未来成为正式的人民警察后,更好地为人民效力。”
夏槐惊喊:“别啊白队长!”
白泽廷的手机是时响起,是刚才那几个一起抓毒贩的兄弟打来的。白泽廷一边接着手机一边走了,夏槐在后面又喊了一声“白队长”,他没听见。
夏槐觉得他身上的霉能抖出两辆推车来,谈辞职没谈成,被白泽廷借去抓毒贩,现在更好,白泽廷还打算给他联系警校,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夏槐无奈长叹:“尹舜啊——”
他想好好说道说道尹舜这个说话不看人不看脸的脾气,只是说道的话还没出口,他便被眼前人拉进温暖的怀抱中。
尹舜紧紧抱住他,笔尖蹭着他的脖子,深深吸了口气。夏槐活生生的体温和气息让他安心。
尹舜把他越抱越紧,夏槐一口气就要透不过来,拍拍尹舜的背:“你抱太紧了,快把老子勒死了。你怎么了?”
“我以为……”尹舜说。他没把话说全,但夏槐知道他想说什么。
做这种工作,今天不知道明天事,生死就在一瞬间,谁也无法预测。尹舜等了他这么久没回家,到处找不到人,担心是在所难免的。
夏槐心里有点愧疚,温柔地抚了抚尹舜的背。好在“安慰人十大技巧”当初背了没忘干净,现在能派上用场。
开场第一句安慰的话:“别担心了,我现在不是……啊!”夏槐这个开场没开好,忽然吃痛地叫了一声。
尹舜竟然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不,是咬下去然后又吸了一口!
夏槐推开尹舜,捂住脖子上发疼的地方,紧张地四周张望,幸好周围没人。
“你干嘛?!”夏槐怒问。
尹舜已经度过紧张焦虑期,神情放松地抹了抹唇角说:“还好,真的是活的。”
夏槐拿手机照了一下脖子发疼的地方,一个鲜艳暧昧的红印。他真想现在就打死尹舜!
“现在能回去吗?”尹舜扶着腿脚不方便的他。
夏槐边揉着脖子上被咬的地方,边说:“得住院几天,刚刚白队长已经帮我办好住院手续了。”
“那我这几天请假来照顾你。”
“千万别,你就要高考了,一天课都不能落下。”
尹舜根本不在意那几天功课的量,可他知道,夏槐不愿意耽误他的学业,一定不会同意他请假。于是,也不再坚持了,说:“那好吧,那我每天放学就来医院照顾你。”
第二十九章
夏槐住院这几天,易清决和局里的同事陆续来看望他。来看病的人都喜欢带水果,夏槐的病房里陆续堆了四五篮水果,一天要吃好半些下去才能确保在它们过期前消灭掉它们。
尹舜一放学就往医院奔,两天陪伴时间没陪出些什么,倒是练出一手削苹果的好功夫。
夏槐腿不方便,上厕所得尹舜帮他拿着点滴才行。上次夏槐自己带着点滴去上厕所,不小心针管碰破血管,手背流了不少血。
自那次以后,尹舜便不肯让夏槐自己去上厕所了。
夏槐每次来上厕所时心情都相当郁闷,想他中学时期还纠结为什么女生去厕所必须手拉手成双对,现在自己就天天做着这样的事,心理活动一度跌宕起伏。
来到厕所,夏槐解开裤子,尹舜帮他撑着点滴瓶,低望一眼问:“‘这个’要不要也帮你拿?”
夏槐很不要脸地笑道:“‘这个’就不用了,怕你握不住。”
尹舜嗤出声:“笑话。”
夏槐正欲反驳,是时不免回想起,上次他和尹舜一同洗澡,见过尹舜的那玩意儿,相较常人来说,大。相较尹舜的年纪来说,大得不像话。很难想象以后再发育下去,会是什么样。
夏槐再低头一望解开的裤裆,对比之下十分惭愧。
上完厕所,夏槐回到病房里躺着,尹舜坐在他旁边,拿起水果刀熟练地削起苹果,很快一圈边缘光滑的苹果皮被削下来。
尹舜把苹果皮扔进桌上的碗里,这是碗里第八条苹果皮,碗里的苹果皮一条比一条工整。他用刀削下一块苹果,递到夏槐嘴前,哄小孩一样:“啊。”
夏槐确实懒得自己动手,听话张开嘴,尹舜把苹果递进他的嘴里。
嚼着酥脆的苹果,夏槐靠在枕头上,心里一阵享受,上厕所有人伺候,吃东西有人送嘴里,做皇上也差不多这个待遇了。就是天天待在这里,一条腿不治好哪里都不能去,闷得发慌。
随后,夏槐想到,尹舜也是和他一样,一直待在医院里没往外挪动半步。
夏槐一边啃着尹舜递来的苹果一边问他:“你放学就来这里陪着,周六日在这里从早待到晚,不会嫌沉闷无聊吗?”
“你明知故问。”尹舜说,“你认为在你身边,我会觉得无聊吗?”
夏槐要咬下一块苹果的嘴忽然没敢合上。僵了半会儿,最后那块苹果还是咬来了,吞下后,他一哂,以兄长的语气说:“尹舜,我其实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家人了,往后,我会对你很好,尽好做家人的责任。”
夏槐自认为这话说得很明白,尹舜应该会听得懂。
“家人?像对你妈妈和妹妹那样?我可不稀罕。”尹舜继续削着苹果,不冷不热地笑。
夏槐无言地抿起唇。尹舜这个人,就算是喜欢谁,也不会给那个人留脸面,心里憋不住想讥讽的,还是会讥讽出来。
当然,夏槐不会反驳尹舜的这句讥讽。他的确没有让家人过得很好,也很少陪伴在她们身边,这世上最惨的事恐怕就是当他的家人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多好笑的话后,夏槐苦笑了一声。
尹舜望见他眼里的悲嘲低落,语气柔软几分:“对家人好的事,还是让我来吧。”
夏槐一怔,望着他。
尹舜说:“我的家人现在就剩你了。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我会成为你的依靠。”
夏槐看见尹舜眼神中的坚定和无畏。他有种预感,这不是尹舜一句年少无知的话,这句话有一天会成真,尹舜会慢慢成长得强大,比他还要强大。
夏槐牵了牵唇角,莞尔微笑:“我期待着。”
伤筋动骨一百天,那把刀是直接碰伤夏槐的筋骨了,缝了伤口,休养好几天,仍没大愈迹象。
在床上又瘫了两日,娄京来告诉夏槐消息,白泽廷让局长给夏槐弄了个在海岛市警校的名额,下个学年开学就去报道。
白泽廷还帮夏槐把算盘打得好好的,夏槐在警校里读个两年,海岛市公安局在学校里直招警员提前把夏槐招进去,到时候夏槐就是实习民警,毕业直接转正。
为这事,白泽廷和易清决还在局长前大吵了一架。易清决认为与其让夏槐到警校浪费那两年时间,不如直接参加招警考试来得快。白泽廷则认为易清决要是真有本事让他去参加考试,就不会让人干到现在还只是个协警。
这场吵架,以白泽廷的胜出结束。吵完的时候,局长的推荐信已经发到警校校长邮箱里了。
夏槐腿伤未愈,心烦又来,他叹了大半个小时气,问尹舜:“你觉得我政审能过吗?”
尹舜悠悠说:“你现在白警官这关还没过,就想着将来招警后政审的事?”
“早想晚想都得想,我这么拒绝他们,万一他们怀疑我,暗地里去调查,这一审,还是会来。”
尹舜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认真帮他分析起来:“那个叫白泽廷的,都帮你做到这个份上了,你不去警校,是不给他面子。但是如果你去了警校,将来政审下来,查出些什么,白泽廷掉的就不只是面子了。”
尹舜这话说进了夏槐的心坎里,他向尹舜投去求救的目光:“你有什么办法吗?”
“不如你直接找医生开张证明,就说这条腿废了,警校去不了,协警也干不了,辞职回家,皆大欢喜。”
拿半张残疾证解决了个麻烦,夏槐着实是想不通这样有什么好皆大欢喜的。
但这对尹舜来说就是件值得皆大欢喜的事,尹舜巴不得夏槐赶紧辞掉这种随时丧命的工作。
他难以再去回想那个夜晚,苦苦等不到夏槐回家,在听见娄京说夏槐被缉毒队队长借去用后,那刹那间涌上脑海的幻想画面给他带来的惊恐和不安。他不敢想象夏槐再也回不来的那一天。他情愿这个人没什么出众的才能,最好普普通通,只要他能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夏槐真的去找医生开了张证明,证明他这条腿不适合再做任何剧烈运动。医生说他这证明上写的,十个差不到八个九个去,夏槐的腿,差那么一点达到残废合格线。就算彻底康复了,也确实不适合再做任何前线工作。
夏槐将这张证明连同辞职报告一起,托娄京上交给局长。
刚交上去那天,易清决便连打了四五个电话来,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劝他,劝他将辞职报告收回去。
白泽廷没打电话来给他,只是在当天晚上,又托娄京来告诉夏槐,他让局长调动了将近半个局的警员的岗位,硬是给空出个坐办公室的职位来。不必再让夏槐冲前线抓贼了,就算腿彻底瘸了,这个工作也干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