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想起什么似的朝楼上看了看,一拉易煊的胳膊:“走走,去你屋里说。”
进了屋,易煊打开灯,拉过椅子让易德昌坐,易德昌这才从衣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易煊,小声地说:“你的卡,现在我可以交给你了,以后就你自己管着了,你可要收好,别弄丢了。”
易煊把卡拿在手里,轻轻摩挲了一会儿,说:“谢谢你,叔。”
易德昌摆摆手:“唉,跟我说什么谢不谢的,我这也是卸担子,这东西放我那儿就是一个责任。哦,对了,那三千多房租我已经存进去了,这些年你妈存的钱也都在里头,我算算……”
他抬着头,右手几根手指捻来捻去:“头五年一个月500,一共3万,后面一个月1000,一共6万,再加这半年的6000,加起来差不多10万了,今年你妈总还要给够的吧,算时间这个月也该打了。”
“我给她打电话了。”易煊说。
“嗯?怎么?她没打钱?”易德昌一听就有点急。
易煊说:“不是,我让她不要再打钱给我,我已经满18岁,成年了。”
易德昌愣了好一会儿,才又急又气地说:“你、你……你这孩子,你怎么能这么跟她说呢?她是当妈的,你成不成年她都该给你打钱,人家都是当妈的怕少给了,你还让她不要给……你……你……”
他越说越来气,脸色就很不好看:“这十来年,她除了给你这不到十万块钱,啥事都不管,别说逢年过节,就是平时都没个电话,后生的那个是儿子,你就不是她亲生的了?”
“叔……”
“明明知道你爸不在了,不说念在夫妻一场的情份上回来看看,为了你也该回来的吧?你那会儿才多大?13岁!呵,连个电话都没有,生怕你粘上她似的,也就每个月多打500块,好表示她那点良心还被狗吃完……”易德昌忿忿地说。
“叔……”易煊再次想打断他。
易德昌的嗓门也不觉大了起来:“小煊你自己算算,一个月1000能顶什么?就在我们这个小地方,一个月伙食费还得几百块,你还要读书,又在长身体,学费要不要交,营养要不要跟上?你爸是给你留了些钱,可你一个孩子又没别的收入,她就……”
“叔,”易煊在易德昌肩上按了一下,“我已经决定了。”
“你……”易德昌看到他平静又坚决的眼神,知道这个侄子拿定了主意就不会改,心中郁愤,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对易德昌的愤懑不平易煊其实都懂。
自从他爸妈离婚后,他妈妈就几乎完全断绝了音讯,每月按时打到卡上的钱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关联,他爸生病去世后,易德昌就成了他的监护人,这个叔叔虽然做事不太靠谱,对他的关爱却是真心的,在吃穿上面甚至比对易小锋还要舍得。
可是对这个侄子有多疼爱,对那位曾经的嫂子就有多怨恨,易德昌说起易煊的妈妈向来满是怨言,以前只要他不说太出格的话,易煊总是沉默以对,他也知道易德昌的抱怨并不是因为钱。
只是现在他亲手掐掉了和妈妈之间的那份关联,成年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他曾经只能以小孩子的身份被动的承受,现在他想自己作些选择。
临走,易德昌再次叮嘱易煊准备好换洗衣物,说:“最好是能多陪小锋住段时间,反正你现在毕业了,时间宽裕。”
易煊也不想这时候跟他争,只是提醒他现在自己家里多了位房客。
“叔,你答应了人家包一天三餐。”
易德昌无所谓地摆摆手:“我记得的,多大个事,你跟他说说,这两天他先自己解决一下,回头从押金里扣钱就行了,等我回来了我会记得叫他吃饭的。”
话说成这样,易煊也只得点点头同意了。
这天早上盛知煦没去跑步,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累着了,他睡到九点多才起来,下楼吃过早饭,也不跟易煊打招呼,又上楼关上了房门。
天气真是太热了,还不到中午,树上的知了就叫个没完。
盛知煦躺在床上发呆,那台小电扇卖力地工作着,可是开了一晚上,电机都发烫了,吹出来的风都是温热的,比不吹还难受些。
把门打开通通风大概会好点,可是盛知煦又不想开着门,他有点心烦,这种情绪从昨天晚上就有了,睡了一觉起来居然也没有减轻多少。
他拿着手机打开通讯录,划来划去,一时也找不出想说话的人,心里更觉憋闷。
房间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盛知煦听了听,是上楼的声音,没过一会儿,脚步声走到房门外,“笃笃笃”,房门被轻轻敲了三下。
盛知煦躺着没动,也不出声。
敲门声又不急不缓地响了三下。
盛知煦翻身坐起,瞪着房门看了一会儿,站起来过去打开门,易煊正举起手大概又要敲,见了他慢慢放下了手。盛知煦也不出声,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年。
易煊没说话,伸手递给他一样东西,盛知煦垂眸一看,那是一叠粉色的百元纸币。
“什么意思?”盛知煦愣了愣。
话一出口,他猛然想起之前曾经说过,等易德昌回来退了房租他就要搬走,小孩这是……赶他走?!
不知怎么的,盛知煦就有点想发火,他咬咬牙,看着那叠纸币没有伸手。
易煊说:“我小叔房租收多了,我这儿加上一天三餐,一个月600就足够了,算上押金,这是我退你的2400块钱,你收一下。”
……什么意思?!盛知煦更懵了。
易煊看着盛知煦,把手又往他面前递了递:“你收下啊。”
盛知煦看看少年,又看看他手里的纸币,迟疑地抬手接过。
“你点点吧。”易煊说。
“不用。”盛知煦把那叠钱捏在手里,心情很是复杂。他觉得自己有点摸不清少年的思路,他以为少年是来退了钱要赶他走,毕竟昨天晚上他们还有些不愉快,可是少年又留下了两个月的房租,这是……还让他继续住的意思?
易煊说:“我要去我婶婶那里住几天,我弟弟出院了,我要去陪陪他,我叔叔也会去,这几天你就先在外面吃吧,花了多少你先记着,回头跟我报,我叔叔过去顶多也就住两天,等他回来他会来做饭的。”
盛知煦轻挑一下眉:“你呢?”
“嗯?”易煊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我大概会多住几天,晚一点才回。”
“多久?”
易煊看看他,从眼神里也看不出他这么问是好奇、关心还是不高兴,他只能诚实地说:“还不知道,我叔叔的意思,是想让我多陪陪我弟。”
盛知煦把那叠纸币在手心里拍了拍,不说话了。
想了想,易煊又说:“往菜市场那边有一条街的小饭店挺多的,味道还行,就是卫生稍微差点,你可以去看看,要是不想走那么远,出门往东拐一条街,有家面馆还有一家炒菜馆也还行,你可以要个电话让他们送来……”
盛知煦突然笑了笑:“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易煊愣了:“……什么?”
盛知煦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摇摇头,淡淡一笑,说:“没什么,陪你弟弟好好玩吧,别想太多,这么大点孩子,担那么多事做什么?”
说完这话,两个人都沉默了,就在房间门口你看我我看你。知了的叫声时短时长,像个不分场合硬加BGM的拙劣的DJ。
还是盛知煦打破了这莫名的沉默:“什么时候走?”
“下午两点,”易煊耐心地解释,“本来我叔让我跟他一起,后来他想去市里接我弟出院就先走了,让我直接过去我婶婶那边等。”
“哦,”盛知煦点点头,“那就是还来得及给我做顿午饭了。”
易煊一愣,点点头:“好,我现在就去。”
盛知煦伸手揽住少年的肩,一边随意地把那叠纸币揣进裤兜里,说:“一块儿去,要不你多做点,好几天吃不上,我该想了。”
明知道青年说的是想他做的菜,易煊还是感到心跳嘭嘭地快了好几拍。
下楼时易煊想起另一件事:“我房间里有电脑,你要是无聊想上网的话可以去用。”
盛知煦微微一愣,侧头看看他:“你房间?我随便进去不太好吧。”
易煊说:“没关系,我房里也没什么东西。”
说着他瞥了青年一眼:“反正我就这栋房子值钱,你也偷不走。”
盛知煦乐了一阵,又笑着问:“那你电脑上呢?有没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
易煊愣了愣:“能有什么?”
“就是……”盛知煦说到一半想到什么,高深莫测地一笑,摇摇头,“算了,还是不要带坏小朋友了。”
晚上为了庆祝易小锋出院,刘英亲自下厨做了几个菜,易小锋看到易煊很高兴,因为生病而苍白的脸色也透了些浅淡的红晕。他比易煊小三岁,但个子比起已经近180的易煊来说矮了许多,身板看上去也过于瘦弱。
吃饭时易德昌给易小锋夹了好些肉:“好好补补,这就又瘦了好几斤了。”
刘英阻止他:“补也不是这样胡吃海塞的,让他自己吃,你别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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