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下突然袭击打了盛知煦一个措手不及,还好盛知煦反应快,赶紧一捏刹车闸,自行车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啸声,几乎是贴着易煊踩在上的腿停下。
盛知煦侧身一脚踩地稳住身子,大声责问:“你搞什么?喝点葡萄汁你还上头了?”
他挺生气,小孩这一出吓了他一跳,也让他压着的那股莫名难言的情绪差点控制不住。
“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问?”易煊直盯着他,愤愤不平地说。
盛知煦皱眉:“我问什么了?”
易煊说:“你问……你问我以后打算做什么。”
盛知煦一挑眉,不客气地说:“问不得?”
易煊呼吸有点重,胸脯明显地起伏着,像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情绪,他沉默几秒,说:“我告诉过你的,我为什么不考大学,我的……都告诉过你的,我以为你都懂了,可你还在他们面前这么问,你……”
他说不下去,胸口一胀一胀的,难受得很。那些往事,那些埋在他心里的秘密,他只告诉了眼前这个人,可这个人却满不在乎,好像还想让他当着他朋友的面再把他的心剖开一次,把那些血淋淋的过去再讲一遍。
易煊心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和委屈,他真想能穿回昨天晚上,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一个字都不要泄露。
盛知煦捏着车把儿看了易煊一会儿,松手,下车,走到他面前站定,眯了眯眼睛。
他经常做这个表情,有时候是表示心情好,有时候是心情不好,易煊现在熟悉了他的这个表情,敏感地察觉出现在的他心情应该不太美妙。
莫非他反倒生气了?易煊想不通。
“昨天你跟我说的时候我挺心疼的。”盛知煦淡然地说。
易煊愣了:“什么?”
盛知煦自顾自往下说:“我就想,这太他妈操蛋了,不就是出个轨离个婚,怎么最后是这个小孩这么想不通自己罚自己?我这人也没什么同情心,可我当时真的替你心疼。不过呢,我刚刚发现,你骗了我……”
他微微低头逼近,乌沉沉地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易煊:“我本来不想提,我没揪着你问个为什么,你倒问起我来了?”
他语声低沉,透着股森冷的气息,易煊呆了一会儿,才急道:“我没有骗你!”
这个罪名突如其来,让他莫名其妙,也惶恐不安。
“我没有骗你!”他又重复了一遍。
盛知煦站直身子,目光向下冷冷地看着易煊:“没有吗?你暗示我,你要留在这儿守着你爸爸留给你的家,所以你不能出远门不能去念大学,可是你们本市不就有大学吗?你那同学黄……什么的不就上的你们本地的师范吗?你为什么不能去上?”
说着说着,盛知煦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让易煊感觉特别扎眼,笑得特别的讽刺,他说:“我他妈还替你心疼,你不想上学就不上,编什么故事卖什么惨啊?好玩吗?”
易煊惊呆了,愣愣地看着盛知煦,好像连话都不会说了。
盛知煦低声骂了句什么,回过身,长腿一迈重新骑上车,自嘲地说:“我他妈就是闲的。”
说完脚下一蹬,绕过易煊就往前骑去。
易煊咬了咬牙,转身喊:“你就没骗我吗?”
盛知煦刹住车扭头看着他,冷冷地问:“我骗你什么了?”
“你……”易煊脑子里乱哄哄的,张了几次嘴,才说,“你真像你说的那样随便转车转到我们这儿来的吗?”
盛知煦讲的这段过程实在太不真实,易煊想象不出有人会这么任性地决定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盛知煦看上去像是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对,我骗你们了。”
可不等易煊说话,他马上就接着说:“我不是坐了12站才下车的,车上有几个小孩实在吵得要死,实际上我只坐了5个站就下车了,但除此之外,我对你说过的都是真话。”
易煊愣住,像是忘了如何反驳,盛知煦却又摇摇头,自嘲地一笑:“神经了,扯这些做什么,我不过就是暂时住几天的租客,我们之间除了遵守租房合约,哪有什么多余的信任好讲。”
说完他转回头,再次一蹬地,骑着车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易煊微低着头站在原地,月光下他的脸色甚至有几分惨白,少年的肩还略有些单薄,瘦削的骨架撑着T恤衫显出一副不算脆弱却倔强的身姿,在夜晚无人的路边,孤零零地面对一连串让他应接不暇的变故。
本来不是都好好的吗?
昨天他还把盛知煦当作可以倾诉心底秘密的一个温暖的存在,今天这个温暖的存在就狠狠泼他一头冷水,说我们有什么多余的信任可讲。
易煊站了很久,他抬起头,看见盛知煦骑车远去的身影已经模糊成一圈朦胧的影子。他咬咬牙,握紧车把儿,蹬动脚踏追了上去。
乡间的路,哪怕是修得平坦笔直的公路,到了夜晚也像和白天换了副模样。盛知煦自顾自地埋头往前骑到一个岔路口时犯了难,他分不清该往哪边走了。他停下来,微眯着眼睛,借着月光仔细辨认哪一个是白天经过的路口。
身后传来辚辚车声,那是单车车轮碾过水泥路面发出的声音。
盛知煦没有回头,他现在谁都不想理,当然也不怕谁来惹他。
易煊骑着单车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盛知煦听到他轻轻地说了声“这边”,他看着少年的车拐向了左边那条岔路,稍迟疑了一会儿,他沉默着跟了上去。
这次谁也没有要争先,易煊在前面不紧不慢地骑着,盛知煦就落后半个车身的距离在后面跟着。只是都沉默,谁也不理谁。
骑了一段路,易煊突然说:“市里就一所师范学校。”
盛知煦愣了愣,他以为少年不会再跟他说这些,谁知道又主动向他提起,他心里不怎么舒服,微皱着眉,嘲讽地说:“怎么,你还瞧不上?”
易煊平淡地说:“我妈妈也是那里毕业的。”
吱——
一声刺耳的锐响,盛知煦猛地捏下刹车急停下来,易煊却没有停,他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依然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往前骑去。
盛知煦直直望着他的背影,脸色难看极了,过了好一阵,他重重在车把上拍了一记,低声骂道:“操。”
一路骑回小院已经快九点,远远地,易煊看着院子门口蹲着个人,他凝神看了看,惊讶地说:“小叔!”
单车溜到那人面前停下,蹲着的人影也站起了身,正是已经离开快一周的易德昌。
“小叔你……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易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怎么在这儿蹲着啊,你的钥匙呢?”
易德昌正要说什么,听到声响,转头一看,盛知煦也骑着自行车过来了,他便笑了笑说:“我不是把钥匙给孙老师了吗?”
易煊愣了愣,明白过来,却也懒得纠正他又叫错了人,拿钥匙打开院门进去。
易德昌跟盛知煦点头打招呼:“你们这是上哪儿玩儿去了?”
盛知煦没说话,淡淡地跟他点个头,把自行车靠门边一放,大步流星就上了楼。
易德昌有点茫然:“哟,这就不认识了?”
易煊不想扯这些无谓的话题,着急问:“小叔你怎么不打我电话?小锋呢?小锋好了吗?”
“哦,手机没电了,反正我也要回来,打不打电话也无所谓,省点电话费。”易德昌一边说一边朝院里张望,二楼盛知煦的房间亮起了灯,他又朝二楼望了望。
易煊见他走神,只得又加重语气问:“小锋呢?他的病怎么样了?”
易德昌这才回过神,摆摆手说:“没事了没事了,查了,心脏没问题,他这孩子啊,就是身体太虚,医生说可以出院了,我想着再住两天保险一点。”
易煊听了松口气,易小锋才15岁,真要心脏出了问题那可太遭罪了。
“没事就好,”易煊说,“那叔你今天过来是……”
易德昌说:“哦,我回来拿点换洗的衣服,小锋出院了我想过去陪他住几天,不过你知道的,你婶婶……她反正看我不顺眼,总能挑出我的毛病来,唉。”
易德昌和刘英结婚也快20年了,刘英是个性子要强的女人,易德昌呢又有点得过且过的,刘英看不惯他不求上进只知道守着个小烟酒店,为了易小锋又不好闹离婚,这些年两口子一直是半分居的状态。刘英在隔壁另一个县工作,自己也有房子,易小锋平时基本都跟着她,现在易德昌想过去陪儿子,时间短还没什么,多住两天,刘英就少不了摆脸色给他看。
“所以我回来是想跟你说,你明天跟我一起过去,小锋跟你亲近,你去陪他几天,跟他说说话,他精神好些,病自然也就没了。”易德昌说。
易煊一愣:“我去……住几天?”
易德昌点头:“啊,我就去住两天,时间长了你婶婶要找我茬,你就住久一点。”
易煊不由得看向二楼那间亮着灯的房间,心想,那盛知煦怎么办?
第19章
易德昌边摸衣兜边说:“哦,差点忘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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