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给谁近身的机会?
若说是父神对自己来历不明的另一半血脉,有所提防,早些年涵月对这种可能或许会迟疑。
而现今,涵月不相信父神会这么做。父神既已表心还对母神念念不忘,定是真心话,对他父神没有撒谎的必要。
连母神的罪过,父神都可宽恕,那对自己更没理由。
而自己身上让灼云变色的异样,或许,是与母神有关……
她走之前,难道在自己身上留下了什么?
还有当年,他与灼云渐行渐远而后怨怼的起因,会不会还有蹊跷那样的难堪的场景,涵月半分不愿提及,却又此生难忘。
他还记得那日天清气朗,仲春时节,阳光明媚,春意盎然,万物葱茸。
灼云来天长山寻他,并无他事,不过来看看他。那时涵月与灼云关系正蜜,旁的烦心事都抛在脑后。他看什么都觉得正好,哪怕山上一草一木,在涵月眼中都透着一股生气。
那天他突然来了兴致,在阁内收理旧物。
涵月作为青族二皇子,出世和生辰,各方神族自然少不了贺礼。他从来不在意,随意丢在殿一宇。
他想着,要是有什么稀奇物件,正好借献宝再见面。
忙活了半日,偶然抬眼见地上多了一道暗影。他抬头望去,灼云倚在门上,双手抱胸看着他,似笑非笑。
涵月欢喜地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事,就想过来看看你。”灼云答复依旧坦诚,那时的灼云,从不掩藏自己的喜厌。
他们还没说上几句话,桃雨将他唤了出去。尚时还是天帝近侍的雷火,站在殿中,垂首报信,“二殿下,帝君有请。”
“稍等片刻。”
涵月快步回到阁上,想先安顿好灼云。他跨进屋,灼云正翘着腿,躺在软塌上,俨然一副主人家模样。
涵月低下头,笑意不断扩大。灼云在他的地方,状态舒适又放松,代表着对自己的信任,这样的感觉让涵月倍感亲近。
走进了些,灼云闭着眼假寐,温柔的春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淡金。饱满的额头,俊朗的眉峰,挺直的鼻梁,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心中一悸,涵月忍不住伸手,想抚摸那张俊脸。
“呀!”还未触及到,灼云突然睁开眼,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扯到了软塌之上。
“嘻嘻。”两人滚作一团,嬉戏打闹起来,欢笑声装满了屋子。
胡闹了一会,涵月才突然想起,雷火还在殿中等他。这才一把抱住灼云,两人并肩躺着,“父神宣我过去一趟,不知道何事,也不知道要多久。你……”
阳光下,那个墨绿色的瞳眸颜色有点浅,不像平日里青山的厚重浓郁,更像一泓碧水。他想让灼云等他回来,可这家伙不知愿不愿意。
灼云替涵月理了理耳边的鬓发,又捏着他的鼻子道,“二殿下,你去吧,我等你。”
得到这样安心的答复,涵月眼睛一亮,立马起身道,“那我快去快回。”
他说着快步出了门,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又端着仙果点心折了回来。
灼云看着涵月忙忙碌碌的身影,笑着坐起身,忽然眼睛一亮。他起身从涵月堆砌的旧物中,拿起一把不起眼的乌黑器刃,惊讶道,“你竟有玄器?借我玩玩。”
玄器乃是先天神器,又是重武之器,威力非凡。白帝曾许给灼云一件,可后又怕他年少轻狂,持器伤人,故而收了回去,待灼云性子平稳些再托付。
灼云一直想试一试玄器的威力,但天下间玄器少之又少,并没去机会。
结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灼云比划着玄器,眼中露出兴奋的光彩。
“你等一下。”涵月没有一口答应,反而伸手阻止了灼云,然后疾步进入了内屋。
灼云面上带着明显的愕然,望着涵月消失的方向,嘴边没了笑意。碧色的湖水方才还是春意绵绵,转眼间却刮起了风雪。
等了一小会,涵月从内屋搬出一个箱子,当着灼云的面,墩身解开了箱上的封印。
涵月朝灼云望了一眼,眉眼弯弯,眸光清凉。然后打开了箱子,宝物的光辉顿时溢满屋内。
“这里的任何东西,你若喜欢,都是你的,包括玄器。”
涵月站起身,微侧着脸,这样道。他双手交握,有些紧张。并无半分夸耀的意思,向来拥有的便不多,而他所有的一切,只想与灼云一起分享。
灼云立听了他的话,只站在那,不发一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涵月心道‘糟了’,灼云也是白帝养子,各种神器自是不会少,自己的举动不会适得其反,让灼云觉得轻慢于他?
年少的涵月脸薄,一下红了脸,结结巴巴解释道,“不是,我不是……”
他一张口,灼云就扶着额头,长舒了一口气,“你这家伙,吓我一跳。”
“啊?”涵月略有些茫然。
灼云带着堪称温柔的笑,摸了摸涵月的脸,“这些你留着,都对你有用处。我要的东西,以后自会问你取。”
“好,你开口,什么都行。”涵月虽对灼云的话不甚明了,不过仍许下了重诺。
灼云站在阁顶之上,握着玄器,遥望着涵月穿梭在回廊的身影。春风卷起数道青丝,飞舞在他眼前。
灼云试着调息了数次,才将躁动的心绪压制下来。他有点不明白,涵月在他心中到底是什么,偏就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不过一刻的时间,他对玄器已经失去了兴致。
玄器虽奇,不过只是物件,涵月即便不借给他,也不至于动怒。
只是,在刚才那一瞬间,涵月算不上拒绝的含糊言语中,他感到了极大的失落。心口一阵疼痛,来的突然,去的也快。
幸好只是他会错了意,涵月并没有那样的意思。不过,这种疼痛让他看清了一些事。
没想到,涵月不过稍微拒绝了他,竟然会这么难受……
涵月想要的东西,他无论如何也会得到手。他从没有想过,涵月有朝一日会对他说“不”。
可如果以后,涵月真的拒绝他……
灼云心绪沉重,而另一面,涵月截然相反。
跟在雷火身后,涵月的步伐轻快又欢乐。他心情欢悦,以至于昏了头,蒙蔽了眼。对雷火怪异的神色,他视而不见。走在平日不曾踏足的路径,他没有疑问。
直到站在青帝的寝殿门前,才察觉到事情不对。他从未踏足过这个地方,有什么事不在理事殿讲,需要他来内殿。
果然,青帝的一番话,如数道惊雷齐下,把他劈得伤痕累累。
“不”,他那时跌坐在地上,被突如其来的话所震惊。
两个本该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却忽然间告知他,他不被任何一个人所需要,他的诞生是因为阴谋和计算。
母神处心积虑接近父神,只是为了青族至宝。宝物到手后,只留下他,一人逃了。
多可笑,是吧?
在那时,涵月脑子昏昏沉沉的,看不见其他所有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是那么污秽,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的卑微,他是一场阴谋的诞生物,也是父神一生最大的污点。
这样的认知让他想哭又想笑,他甚至连自己的情绪都找不到。
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嘲笑这件事情的荒诞,还是哭诉父神和母神对他的凉薄对待。
心乱成一团麻,根本找不出线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做,该往何处去。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他几乎是被那样晦暗不堪的情绪,压弯了腰。
可折磨似乎还不够,他蓄积了半刻力量,勉强打直了背,想问问父神,自己在他眼中算什么。
一抬眼,入赘深渊。
他不知道灼云怎么会出现在内殿,还是早就在哪。他只记得,在那一瞬间,恐惧如同万千条毒蛇扑向他。
他不想被灼云看见,谁都可以,他唯独不想被灼云看见,如此狼狈不堪的景象。
偏偏这种不堪的场景,最卑微的一面,都被灼云看见了……
灼云会不会因此而看轻他?
当他意识到时,他已经逃出了那间大殿,奔跑在走廊上。
耳膜鼓动着心跳,手在发抖,双腿在发软,可这些都顾不上了,他只想逃走再逃走,跑远些,再跑远些。
不要被他们看见,不要被他们找到,不!!!
涵月躲着藏着,甚至把自己关在后山的结界,生怕被灼云找到。泪珠无声的滑落,他抱着双膝,心中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的。
不久后,涵月小心翼翼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一步步踏上东极山,才知道世事无常。
他做错了。
灼云与他渐行渐远,无论是什么原因,这都不是他想要的。
收回思绪,望着已经有点粉色的天空。涵月托着腮想到一句话。有一句自重逢来,想对灼云,说又没能说出口的话。
灼云,我好想你。明明你就站在我的眼前,我仍无比想念。
涵月如今的状况,同当年刚搬来杞山,有些相识。想起了不少往事,心绪低落。
然而,寂寥的情绪还没维持多久,就被一阵凄厉的哭喊声打破。
“二哥!”
涵月眉峰一簇,立即飞身至第二道结界处。泳星抱着一个大包袱,浑身是土,可怜巴巴地站在结界外,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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