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尹笑然在纸上画出了一条线。
默默画了一会儿,尹笑然听见耳边何清承在笑,他已经凑过来了,看自己的画纸。
“尹先生不是说喜欢画画吗?怎么只画了条线?”
尹笑然挠了下眉角,咬着笔尾说:“不知道怎么下笔,怕画毁了。”
“不怕。”何清承也坐到地上,从尹笑然的视角往外望去:“要我画也是先画海面。”
何清承伸手去拿尹笑然嘴里叼着的笔,尹笑然有点吃惊,牙齿下意识又咬狠了些,笔抽不出来。
“我帮你。”何清承见他不松口,在尹笑然唇边轻轻点了一下。
尹笑然都快忘了,他勾人,可何清承也是勾人的。平时就坐在那里不动也能吸引人的目光,何况动手动脚起来。
“画画其实是简单的。看到什么,你就把它的轮廓勾勒出来,先画框架,再添细节。不要怕出错,胆子要大。”
尹笑然想了一会儿,才笑眯眯地说:“何先生,我没什么绘画天赋,一时半会儿教不好。不如你画我,行吗?”
何清承除了上学时人体素描画过模特,从没画过别人,连前夫都没有。他们俩都会画画,出去写生也只是静静地坐着,各自描绘眼前的世界。
如果说上段感情没有问题,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不是幸福的收场。如今回想起来,大约都缺着问一句,对方想要什么,喜欢什么。
开了公司,工作上的事逼得你连轴转,偶尔一个关怀的拥抱都是焦急的。晚上回家,亲吻时都会有一方说,太累了,早点休息。欲望,不知在什么时候,都成了错的。
做这种设计活,俩人都不是退让的,吵的架也多了起来。起初还能玩笑着说是学术上的探讨,后来就真的成了无谓的争执,伤人的话跟递刀子一样,刀刀见血。客户意见不停地改,而对着身边的人,倒是连一句“我疼”都说不出来。两个人就这么硬气地挺着,挺着挺着,就真的分开了。
何清承看着阳光下的尹笑然,手指磨了一下笔上刚刚被这人咬出的牙印,他突然想,放任自己一回试试。他现在想画这幅画,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那就随着心去画。
何清承先起身,然后再伸手把尹笑然拉起来。
“走,换个地方,我给你画。”
他们又往山上爬了一会儿,没有人了,连阳光都柔和了起来。何清承让尹笑然找个舒服的地方坐着,可尹笑然去了悬崖边。
“太危险了,你过来点儿。”何清承说。
“没事儿,这儿漂亮。”尹笑然往脚下看,能看见那种拿铲子一点点敲出来的土路。
“不行,过来。”
何清承最后还是有些强硬地把尹笑然拉了回来,找了块相对平滑的石头让他坐着。他观察尹笑然一眼,便在纸上画出一条线。
“别觉得拘束,也不用一直这么坐着。你玩玩手机,不碍事的。”
“是吗?”尹笑然问了一句。“那我拿手机看剧本你不介意吧?”
“没事。”
“你要需要看我表情就和我说一声,我再抬头给你笑啊。”
“好。”
张鑫有句话说的没错,舞台上的尹笑然是最耀眼的。即使这会儿他没在演戏,可看着剧本那投入的神情也是招人疼的。
两个男人,在日光下都做着各自擅长的事,时光交汇融合在一起,海风也是甜的。
尹笑然不经意抬头,看到何清承在画本后面的认真的脸。那种第一次在暖阳下见到的,被金光勾勒的味道又回来了。
这一刻,他默默许诺,何清承他爱定了,也要定了!
☆、第十三章
尹笑然第二天走的时候,天还没亮,连星星都看得清楚。周墨也没特意起来送他,多少年的朋友了,不在乎这个。
到机场check-in的时候,尹笑然才被告知,改签的飞机被别人升了舱,已经换去头等舱坐着了。这事儿是谁办的,一点都不难想,何先生打点事情可比他全乎多了。
尹笑然看了下表,还不到六点,这会儿人应该还睡着。但得了人家的便宜,怎么也要道声谢。他拿出手机,编辑一条微信发过去:
——何先生破费了,谢谢你的头等舱。
尹笑然没想着等回复,可信息刚发过去一会儿手机又震了。
——不谢。好好睡一觉,工作顺利。
尹笑然看着手机屏幕就笑了,手里的咖啡喝着暖胃,这文字确是暖心的。他也顾不上这时间有多早,也不想老在何清承身边做个贴心退让的人,于是又问:
——怎么没睡?吵醒你了?
这句其实是矛盾的废话。
怎么没睡?自然不会是想你想的。
你要是真担心吵醒别人,就应该乖乖忙自己的去,别又发条微信闹人一下。
这点道理尹笑然能不知道吗?但他这会儿就想闹人一下。
有些事是必须拿着亲密这张通行证才可以干的:睡前半小时的聊天,睁眼的第一句问候,和熟睡时打扰的权利。尹笑然刚刚触碰了一点,自然要抓紧机会攥上。
——不是你吵我,季白在隔壁打呼噜。
尹笑然看到这句话,咖啡都被笑洒了。
——给你分享我的失眠歌单,好用。
说着尹笑然就发了个链接过去。
——谢谢,我试试。
到这儿这对话就差不多该结束了,再说下去就是没话找话,也少了分寸。
尹笑然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就当是结束语,可何清承又说:
——落地报平安。
尹笑然到落地前都没琢磨出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究竟是一句对朋友普普通通的叮嘱,还是稍有区别的关心?他心里希望是后者,可理智觉得是前者。
走出舱门,关了飞行模式后,他才收到一条发自三个小时前的信息,还是来自何清承。
——尹先生,回国就少见面吧,我一个人好不容易过惯了。
希望破灭了。
从机场出发的时候,何清承就拒绝过他一次。回来了,还是同样的机场,何清承又拒绝了他一次。
但这次,话里是藏着话的。
“我一个人好不容易过惯了……”
这是讨饶,不是不喜欢,是害怕,是想退一步。
尹笑然看到这里,手指悬在屏幕上,没有在对话框中打下一个字。他认真在想,自己如果可以带着那人走出来,还能不能继续带着那人走下去?
今天是杜聪来接的他,因为时差,国内这会儿已经华灯初上了。尹笑然从赤道那儿回来只穿了件单衣,推着行李箱往停车场走的时候浑身还冒着蒸汽,跟要羽化登仙了似的。
杜聪把羽绒服脱下来,套在这人背后。
“不用,两步路就到了。”尹笑然又把衣服递了回来。
“让你穿你就穿,婆婆妈妈的……要不是怕你试戏前感冒,鬼才管你呢!”杜聪把人裹了个严实,连帽子都给带上了。
杜聪知道尹笑然有工作,来的时候已经打包好外卖放在后备箱,打算直接开车送尹笑然回家,不用再出去吃饭的耽搁功夫。
这会儿正好是晚高峰,城市的高架永远是堵的,尹笑然靠着车窗,看无尽的红色尾灯,打了个哈欠。
“事儿我可是都听周墨讲了,你小子也算是走运,还真让你撞着了。”杜聪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大,圣诞节快到了,电台放的歌也应景。
“这才是回来试戏,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尹笑然说完,嘴里跟着哼唱圣诞颂歌的调子。
Let it snow, Let it snow, Let it snow…
这都好几年了,圣诞节也没见着下雪。
“你知道我跟你说的不是话剧的事儿,装什么傻?”杜聪啧了一声,抬起油门,车才往前挪了一点点。
“这两天和高领毛衣相处的怎么样啊?你也不多呆两天,面试的事儿稍微往后推推不就得了。”
“人家不待见我。”尹笑然失笑着说。“刚还给我发微信,说是回国少见。”
“少见?”杜聪点点头,“这高领毛衣还是识得妖魔鬼怪的,挺好!”
后备箱里饭菜的香味裹挟而来,每次出远门回来,都惦记着这口。
“咱妈前一阵子又上我那儿喝咖啡去了,旁敲侧击地打听你的事。你这个要不想追了就再去相个亲,听说这次是你三姑隔壁二大爷的大孙子,也是个搞艺术的,还挺配。”杜聪说。
“松子答应跨年和你一起吃饭了?”尹笑然转脸过来反问。
杜聪脸上的表情立马就变了,红灯过了,油门轰地加起:“我在这儿说你的事呢,你又跟我提松子干什么!烦人劲儿的!”
“聪啊!”尹笑然语重心长的说:“松子和你提离婚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干嘛?你痛苦就见不得我开心是不是?”
“我正经问你呢,你帮帮我。”
“离婚的时候……疼,心像针扎一样的疼。我恨不得当场死过去,死都未必比这个疼。”杜聪说这话的时候,眉头都是皱的。
“现在呢?”尹笑然又问。
“痒!”杜聪想了想说:“我就想和人家复合,心里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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