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琰这招,让所有人都成了丈二的和尚。
沈安之的语音刚落下,周子琰长腿入室道:“哟,沈大人,这气急败坏的模样是为哪一桩呐?”
沈安之指着周子琰“你”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气急攻心地舌头都打不清了。
周子琰不慌不忙,往苏寒旁边那椅子上一坐,拿起茶蛊,浅啜一口,悠悠地开口道:“沈大人别急呀,听我把话说完呐。这青囊堂的小学徒好色得狠呀,盯着我家丫鬟不移眼。我家那丫鬟人小脾气倒是大得狠,上去便割了他的舌头,还好我拦下来了,不然我家那丫鬟剜得可就是这双小眼睛了。我家丫鬟也就十三四岁,跟我家弟弟一样,被我宠惯了,在周家便无法无天起来。刚在院子里我已经狠狠责罚她了,还请沈大人不要跟个孩子计较了。若是沈大人不相信我说的话,你问问那小学徒便知。”
紧接着,周子琰放下手中的茶盏,走到小学徒的面前,温柔轻语道:“小学徒,我问你,刚才我跟沈大人说的可有半句假话?”那哑巴小学徒,忙不迭摇了摇头。
沈安之惊嘘不已,这周子琰的手段真是又狠又高,屈打成招在他这变成了有理有据的正当防卫,想必就是这上过无数战场,杀过无数敌人的周以存老将军也未必能做到如此果断。古有慈不掌兵,这周子琰日后必定是个心狠手辣之徒。
苏寒却认为这是周子琰耍无赖的一种低劣手法而已,也就能吓吓沈安之这种冤大头了。
这时门口王叔带进来一个驼着背的白发老头,开口道:“少爷,这是青囊堂的药大夫,说是您请他来周府看病的。”
周子琰瞅了瞅药不理,指给沈安之看道道:“沈大人呐,您瞧瞧这是谁,您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药不理那小驼背仿佛背着一个小山丘,压着老头好像随时要倒地一般,这样苍老的身形,开口说话却是一种出奇的沉稳有力:“沈大人,您还记得小人么,十天前您以一千两从青囊堂买走了三株赤焰草,说是要救人,小人看着大人救人心切,又诚心诚意,便应允了这桩买卖。”
沈安之惶然道:“你这老头,分明是在血口喷人!”
一旁的苏寒不动声色地开口道:“沈大人,今早您带人要来抓我的时候,可也是听得那青囊堂小学徒的片面之词,怎么现在这证词落您头上了,您就不认了呢?”
药不理老头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像账本一样的蓝本子,将这本写着“赤焰草”的蓝本子双手呈上,并开口道:“周老将军请过目,这是我青囊堂所有买过赤焰草的名单,上面详细记载了买药人的姓名、购买时间、出价金额以及数量。”
周子琰拿上那蓝本子,递给了自己的父亲周以存。对沈安之哂笑道:“沈大人,这下白纸黑字的证据,您不能不认了吧?”
沈安之捏紧了自己手,眉头紧锁,心里明白恐怕这事今天是兜不住了。
周以存将那蓝本子重力往桌案上一拍,问道:“沈大人,这可怎么说?你是亲自认罪,还是让我命人动手呐?”
苏寒却上前一步,拱手道:“慢着,周叔叔。这赤焰草的确是沈大人买的,但是人不是沈大人杀的?”
周子琰嘴角微不可查地往上扯了下,上前开口道:“老头,我同意苏寒的说法,您让苏寒说下去。”
周子琰早就将这件事通过风月楼的眼线查得一清二楚,现在却把这解开迷局的事交给了苏寒,究竟是相信他和苏寒所想的凶手是同一人,还是对苏寒的一种考验呢?
苏寒暗自瞟了一眼周子琰,心里觉得有几分说不口的奇异感觉,接着开口道:“我想沈大人买的赤焰草是真的用来救常大人的吧,如果没有虫蛊之术,这赤焰草本就是救人一命的神药。”
周以存不明所以地开口问道:“常大人是什么时候受伤的呢?”
苏寒接着道:“周叔叔,这几日您一直身在军营之中,没有听到每晚从沈大人房里传来的声响。我想那声音便是沈大人在用赤焰草泡过的药水,给常大人疗伤。赤焰草药草五行属火,用它疗伤,会让人如赤焰烧心一般疼痒难耐,对么?药掌柜?”
药不理点了点头道:“这位公子说得对,赤焰草其实也不是什么救命的神草,不过是人们虚化了,这草最重要的功效只是能让受过利刃的伤口,尽快恢复如初,不留下任何疤痕。”
苏寒笑了笑:“要是这世上真有能救人一命的药草,还会有人死么?岂不是乱了道。不如苏寒给大家讲个故事,我想所有的人都会明白沈大人和常青侍卫之间为何有倾盖如故的感情。”
周子琰挑眉玩味地看了一眼苏寒,张嘴道:“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话本了。”
苏寒不理周子琰接着自己的上面的话:“有一对羌瓦国的好兄弟,一个叫高个子,一个叫矮个子。他们二人密谋要杀害来岑北的朝廷钦差大人,然后嫁祸给周家,引起大梁皇帝对大梁将军的再度猜忌。兄弟两人成功杀了真钦差大人后,那高个子装成假钦差大人,还威胁下面所有的人马,必须跟着他老老实实去周府演这场戏。到了周府,他们二人打算杀了原本跟在钦差大人身边的小侍卫,嫁祸给周家。可怎料这大个子看上了这细皮嫩肉的小侍卫,不忍心下手了。那矮个子却不干了,要砍死那小白脸侍卫,高个子救下小侍卫,心疼这细皮嫩肉的小侍卫留一点儿疤,不惜以一千两还可能暴露身份从青囊堂买走了三株赤焰草。”
苏寒说完这个故事,看向一旁面如菜色的沈安之问道:“沈大人,您说我这个故事讲得精彩么?不对,是高个子兄弟。”
周子琰低头笑了笑,心道:“这小子,说个凶手还玩起故弄玄虚。心眼真多!”
苏寒继续开口道:“不过我倒觉得这高个子太笨了,都不知道自己的兄弟,早已经用先前那真钦差大人的尸血养了虫蛊,没想到最后正是自己的爱之心切,赤焰草成了这巫蛊虫术至关重要的一节。”
一旁的周子琰对身侧的下人,招手耳语几句,立马一队兵马进来拿下了沈安之,还有那一直隐藏在人群中瘦弱矮小的一位男子。此人正是那养虫蛊的矮个子。
周子琰起身拱手道:“父亲,您看怎么处置这两位羌瓦国的奸细?”
周以存挥手道:“带下去,听候发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不是破案子啊,所以可能存在不合理不严谨的地方,请谅解!下章填坑。喜欢请收藏,谢谢支持!
第7章 风障迷林
山雨欲来风满楼,风障迷林一重重。有人好像在无形中给周府的上空一层一层地上锁。
关押犯人的地牢本应是阴暗潮湿,鼠虫为患的脏乱之地,可这将军府下的地牢反而贴合了人道,干燥清爽,只是烛光黯淡了些,悄无声息中“沈安之”正偏头看着比邻而关的兄弟沙木克,忽然,残烛灯影下,“沈安之”放大瞳孔,用手紧紧地掐着自己的脖颈,嘴里好像要呼唤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最后面目狰狞地倒在草席上。
一旁的沙木克,眼角一颗泪珠缓缓划过他黝黑的右脸,张张嘴,发出一点气息声:“对不起!”
沙木克看着那双死不瞑目般的双目,忆起他和阿合奇在羌瓦国幸福快乐、无忧无虑乞讨的日子,后来兄弟二人被羌瓦国的王子看中,一起入了王子部下,他们二人便立志要为羌瓦族抛头颅、洒热血。
身份地位异变,人心便更易变。杀掉真的大梁钦差大人,阿合奇摇身一变成了身份尊贵的沈大人,沙木克心甘情愿在自己的兄弟手下做个不起眼的小喽啰,是为了隐藏身份,更是为了保护着自己亲爱的兄弟。
可自己的兄弟却开始忘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每日眼里心里只有那个小白脸侍卫。那晚他悄溜进常青侍卫的房间,在他的房里发现了一封向周老将军求救的信,才惊觉发现他们杀错人了,这个小白脸才是真正的沈大人,他们亲手解决掉的那个“沈大人”只不过是沈安之惜命的傀儡替身。
沙木克怒不可遏地冲进阿合奇的房间,从床上拖起常青便要砍要杀,用力将那封求救信甩在阿合奇的脸上,可自己的兄弟却不相信自己,被清宵语欢生生迷了心志,拼死护下那个小白脸侍卫。
沙木克想起自己用死掉的假沈安之的尸血养的虫蛊来,他假装若无其事地跟自己兄弟提起,青囊堂有神草赤焰草,他最了解自己兄弟阿合奇的性情,怎会舍得那小白脸将来身上留下一丝伤疤,于是顺理成章,无声无形,手法狠辣地杀掉了常青侍卫。
周子琰和苏寒二人搜查了沙木克的房间,却发现了两封信,一封是被撕毁的求救信,另一封是写有机密任务的信。
苏寒拆开那封写有机密任务的信笺,扫了一眼,皱眉低声道:“不好,‘沈安之’要死!”
周子琰和苏寒赶到地牢的时候,已然来晚了一步,那阿合奇早已倒地身亡。
周子琰怒吼一声,令下人打开了沙木克的牢门,冲进去,左手轻而易举地拎起沙木克的衣领,右手疾风扫叶般重力挥在沙木克的左颊上,带着一股子吃人的劲,低声问道:“说,谁在背后指使你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