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琰连忙让管家安平前去军营请周以存,吩咐家里上上下下的仆人,做好明天给京城来的“贵客”洗尘接风的准备。要知道这三伏天里的来客,准没个好事发生。
苏寒看着周子琰奔走于周府里里外外,张罗着大大小小的事,薄纱都湿透了一半,心道:“这燕子还有“贤良淑德”的这一面?看来日后,得好好考量。”
第二日一大早,周府门口,周以存带着周子琰和苏寒,便早早地等着那从京城来的钦差大人沈安之。旁边还跟着那个油光满面的冯县令冯飞,这种有机会拍京城达官贵人马屁的场合,自然是少不了他的。
及至晌午,那浩浩荡荡的钦差队伍就到了。钦差大人沈安之摇摇晃晃的从他那精雕玉琢的马车上下来了,令他们惊奇的是,那沈安之竟生得面黄肌瘦,贼眉鼠眼的,一点都不像京城里芝兰玉树从仕的达官贵人,长得比冯大人还寒碜。
倒是沈安之旁边跟着的那个随从侍卫,生得是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就算是站在周子琰身边,也不失风采。
沈安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走到周以存的面前,感动不已地说道道:“下官拜见周老将军,安之在京城的时候,就听高大人常常说起将军的英勇神武,皇上也一直念叨着将军,常常以将军的事迹鞭策我们。您做的一切,才有了大梁今日盛世。”
一旁的苏寒小声嘀咕道:“这沈大人演过了吧!”
周子琰悄悄扯了一下苏寒的袖子,咬着牙小声道:“闭嘴,这朝廷钦差是你随意评价的么?小心你的小命不保。”
周以存被沈安之像见了亲爹的模样弄得些许局促,清咳了一声,道:“沈大人过誉了,老夫不过一介乡野武夫,如今大梁的盛世全是因为皇上他知人善任、爱育黎首、治国有方。”
跟在周以存身后的冯县令迫不及待要好好表现,接着周以存的话道:“沈大人,不愧是高大人最得意的门客,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周老将军早就在周府摆好了午宴,还请沈大人进去入座。”
最后周以存都听不下去冯县令的吹嘘拍马,赶忙让下人们伺候沈安之和他的随从侍卫常青一起入座用饭了。
沈安之入住周府的头几晚,每夜都传来叫骂声,第一次周以存不放心,便让周子琰第二日旁敲侧击了下沈安之,而沈安之却解释说那是他和他的侍卫常青闹着玩呢。周子琰也不好掺和别人家的家事,便不了了之。
这夜,到了后半夜,从沈大人房里依旧传来不停的叫骂声,但这次的声音格外的大。
周子琰离沈大人的房间最远,这次都听到了那喊叫声,还是有些许不放心,想出去瞧瞧。刚好碰到院子里正在练武的苏寒,对苏寒喊道:“哟,大晚上都这么刻苦,真是后生可畏啊。”
苏寒停下来,问道:“大哥这么晚出来难不成又来看天上的仙女的么?”
周子琰一脸诧异,怎么苏寒没听到过沈大人房间的声音么,问道:“刚刚你没听见吗?”
苏寒漠然地说道:“不就是大人教训奴才么?大哥这都要去听墙角?”
周子琰这才明白是这少年一心只爱之乎者也和刀刀枪枪,对其他的事都没有好奇心,才装着跟没听见一样。
周子琰拉过苏寒的袖子,如沐春风地道:“我倒是听过京城民风开放,很多当官的不好红颜那一口,倒是对生得娇滴滴的男子独独倾心,常有当官的家里不养妻妾,倒养一群男客的。我看那常青侍卫生得比女子还好看,说不定还真是沈大人的金屋藏娇。哈哈哈”
苏寒明白男女情爱,却不明白周子琰现在口中所讲的另一种情爱,心中是讶异的。
周子琰却是满脸的好奇,苏寒认为听人墙角这事实在不是君子所为,白了周子琰一眼,回房去了,还扔下一句:“要听你自个听去。”
第二日,周府的管家第一个急匆匆敲开了周以存的房门,哆哆嗦嗦地:“将军,不好了,常青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听墙角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好好学习,以后才用得着啊
第4章 借刀杀人(1)
周以存匆匆穿整好衣服,跟着老管家到了常青住的屋子。
周以存眼见了那常青的尸体不免也干呕个几下,碍于礼节只好匆匆隐过去了。
前几天还芝兰玉树般的一个人,这时候眼睛、鼻子、嘴巴里一条条白蛆不停地往外冒,那白蛆不过半截手指长度,散发着一阵一阵的腐臭味,它们正在不停地啃噬常青的血肉,屏息静听仿佛还能听见它们啃噬骨头时发出的响声,让人毛骨悚然。
奇怪的是死人都是倒地而亡,这常青虽然面目狰狞,却是端坐在椅子上,桌上还放着半蛊未喝完的茶,若不是不断往外冒的一群群白蛆,跟个活人没两样。
周子琰和苏寒第一个赶到,周子琰还没开口,苏寒便上前自顾自地查看起常青的尸体。旁边后脚赶到的冯大人还在一旁死命地吐个没完,周子琰拍了拍冯飞的虎背,笑着道:“我说,冯大人,你还不抵一个孩子,你看我们家小寒,镇定自若地替我在验着尸呢!”
周以存斥责道:“周子琰,还不快请仵作来,你让个半大的孩子在这里验尸,你还有没有脸。”
周子琰咋了咋嘴道:“老头,您可别冤枉我,又不是我让苏寒去看的,是那小子自己熊胆子,我拦都拦不住他。”
苏寒正从怀里掏出一把小银镊子,夹着那大拇指长短的一条白蛆,目不转睛的看着,说道:“周叔叔,没必要请仵作了,苏寒自幼生在南疆之地,懂些羌国的巫蛊虫草之术,请让我试一试。”
冯大人问道:“你说的是我们南疆的领国羌瓦国么?”
周子琰斜了冯飞一眼:“不然还会是哪个羌国?冯大人呐!”
周以存问道:“可我近日没收到有羌国人入内的军报啊?”
周子琰垂着眼看着认真检查尸体的苏寒,接着道:“老头,谁说会巫蛊之术的便是番邦人,难道我们中原没有个偷师学艺的么?”
苏寒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茶杯大小的小竹筒,将那条小白蛆放了进去,盖好盖子收进了袖子中,才开口道:“现在岑北正直三伏天,按说尸体会有腐化实属正常现象,可这白蛆分明不是因正常腐化生出来的。我听闻羌国有一巫蛊之术,先以死人之血寄养普通的幼蛆,再用赤焰草泡过的热水给被下蛊人洗上个三次,最后取三滴活人之血,献祭给养大的幼蛆,这虫便会只往那被下蛊的人身体里钻。”
周子琰这次却按捺不住,第一个开口问了:“什么是赤焰草?”
苏寒站起身,瞧了瞧房间四周,回答道:“哟,刚才还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怎么这下区区赤焰草就把咱们大哥难住了。”
末了,斗嘴归斗嘴,苏寒还是耐心解释起来:“赤焰草只生在羌国,这种药草天性娇贵,别的地方难以养活,只有羌国独有的红黑泥,正是孕育这种药草的好地方。本来赤焰草是救人救命的神草,但一旦和这蛊蛆放在一起,就成了杀人的“凶手”。”
苏寒又拿起桌上的半蛊茶,刚放在嘴边,周子琰一把扫过那茶杯,杯响脆地,厉声呵责道:“小崽子,你不要命了么,死人的东西也敢往嘴里送,让你出风头你还出上瘾了,还不老老实实给我在旁边待着。冯飞,你还在吐什么吐,还不快给我请个仵作过来验尸。”
冯飞本就吐得晕头转向的了,被周子琰这一声大喝,吓得腿都软得走不动了,在原地傻傻地呆站着。
一旁的周以存解围道:“小寒,你大哥说得对,你都说了常大人是中毒而亡,你还碰那茶,万一有毒,怎么办?周叔不是信不过你,只是验尸这事咱们还是得请个专门的仵作过来。”
苏寒笑了笑,开口道:“我不过是闻一闻,是大哥他自己要大惊小怪,我能怎么办?”
周子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讪讪开口道:“那你凑那么近干嘛?”
苏寒拍了拍周子琰的手臂,哂笑道:“鼻子就长在嘴巴上边,我不凑到嘴边怎么闻?”
周以存看着这两人掐架的模样,简直头都要大了,摇了摇头,对老管家开口道:“王叔,没瞧见冯大人腿软么,还不去请个仵作过来!”
王叔将要出门叫仵作过来验尸,撞上了一脸死了丈夫泪如雨下的沈安之,只见沈安之悲痛欲绝地哭着道:“常青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世,还有什么意思。”
苏寒悄悄地戳了一下周子琰的腰,悄声道:“他这是死了下属么?倒像是死了丈夫!”
周子琰回瞪了他一眼:“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谁教你这些乌七八糟的?”
苏寒心道不是你么?
那边周以存和冯大人安慰沈安之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话。
沈安之擦了擦眼泪,握紧了周以存的双手道:“周老将军,这人死在周家,您可要为下官查明真凶啊,不能让我的好常青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还没等周以存开口,周子琰先作了声道:“沈大人,不如将此事交给我,我保证给大人您一个满意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