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预料中的还要快。
他步履稳健,面色平静,可呼吸中却有着压抑的急促。
袁盛来到桌前,扫了我们三个一眼,最后直直的站在袁繁的面前,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哥。”
袁繁一开始有些慌乱,却又很快平静了下来,他笑了笑,说:“你都这么高了。”
小夜喝得醉醺醺的,瞪着一双迷离的眼睛看着他两,嘟囔道:“袁繁,他为啥叫你哥?诶!你不是,你不是那个,要,要拍小黄/片的帅哥吗?”
小夜抱着一大把红红的钞票,歪歪斜斜的在他两身边打转,脚步不稳,差点自己把自己给绊摔了出去。
袁繁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了他,直接把人扛在肩上就带走了。
小夜趴在他肩上扑腾着打他,呜呜哭叫着:“我的钱!钱掉了!钱掉了!”
袁繁顿住脚步,又把人扛回来,蹲下/身去把掉了的几张钞票捡了起来,转身大步离开。
他没有再看袁盛一眼,袁盛却一直看着他,双手紧紧握着,眼眶不可抑制的泛了红。
我靠在椅背上,问他:“你不跟着去?”
袁盛深吸一口气,没有说话,却坐到了我的对面,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我看着他,没有阻止,却也有些惊讶他的酒量这么好。
直到他将桌上的酒喝了个精光,才抬起头来看着我,沉沉的说了声:“谢谢。”
“不用。”我把桌上空了的钱包揣回兜里,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你把酒钱结了就行。”
出了酒吧,我站在霓虹璀璨的街上,一时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该去的学校,不想去。
想回的家里,不能回。
正在我准备抛硬币决定路线时,袁盛出来了。
他先是跑到路旁吐了会儿,然后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到我身旁,问:“你给我发短信的号码,是那个人的?”
我侧头看他,笑了笑,有些恶意的说:“他叫小夜,我瞧着,和你哥应该有一腿。”
袁盛神色很冷,不怎么好看。
我佯装一惊,又说:“哎呀,这么说你哥是个同性恋啊?我看你也不像很惊讶的样子,你早就知道了?啧啧啧,这种人活该被赶出家门!诶,你们家的人是不是都觉得他特恶心啊?”
袁盛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惨白,他看着我,目光里好像藏了把要见红的刀子。
可我皮厚,他现在轻易伤不着我。
我看着他笑,不言而喻的讽刺,我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他那么排斥同性恋,根源在这里。
袁盛忍受不了我这样的眼神,他的牙齿紧紧的咬合着,明明是有话要喷薄的模样,最后却又无话可说。
我嗤笑一声,像在看个笑话,接着说:“你和你哥有五年没见了吧?这么心狠,连饭都不带回家吃一顿?”
袁盛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他不再和我争锋对视,失魂落魄的离去,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我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老父亲的皮鞭,还是跟在他身后,回了学校。
第二天中午,和李成吃午饭时,我收到了小夜的短信。
当晚,我告诉李成,我要去和一个新朋友喝酒。
在酒吧里,和小夜刚喝到中途,袁繁再次出现。
这人穿着一件廉价而老旧的外套,有着成年男子的身形,像一座沉默的高山立在小夜的身旁。
他看着我的眼神,凶狠得像匹狼,和他相比,我或许显得太过稚嫩。
可我并不怕他,相反,他的出现让我隐隐有些兴奋。
我从他的身上窥探到了某种奇妙而有趣的苗头。
十分钟后,袁盛的再次出现让我顺着这个苗头,拽出了一个绝妙而危险的游戏。
理智告诉我,不要去碰它。
可只有天知道,它对我来说有多么诱人。
第十五章 四个男人一台戏
我不在学校住,申请了走读。
新租的房子和袁盛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房,因为条件好、离学校近的公寓就只有这一片。
然后,我开始频繁的和小夜接触。
下了晚自习后,他会在学校的门口等着我,我们有时会一起去吃饭,有时一起去酒吧喝酒,如果哪天玩得太晚,我也会善良的留小夜住一晚。
我们火热却又纯洁的往来着,可因小夜男/妓的身份,在别人眼中,就多了层淫/靡而龌蹉的面纱。
这一切,袁盛都看在眼里。
我猜,他或许是乐见其成的,我和小夜两个如果真凑在了一起,也免得去祸害他和他哥了。
可事事往往是不尽如人意的,至少,我不会让他如意。
这天凌晨,我和小夜去酒吧喝了酒回来,小夜被我灌得烂醉,歪歪扭扭的走着,一个不小心就被花台绊倒,摔了个鼻青脸肿,膝盖破皮。
我也不去扶他,叼着烟靠在树旁等着。
小夜痛叫着爬起来,甩了甩迷蒙的脑袋,又踉跄着脚步朝我走来,他的步伐滑稽又小心,可一个不注意,还是一通摔。
这个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设计新颖时尚,不但花台和石阶很多,还有其它各种有趣的物件竖立着。
这些东西在白天很美,可到了晚上,对于醉鬼而言,统统都是折磨人的障碍物。
小夜每回被我灌醉,来这小区时都得摔一通狠的。
第二天醒来,这些伤痕瞧着就像是被人打的,放在小夜身上,又可以理解成情/色/虐待。
小夜往往会眼泪汪汪的向我抱怨,这时候我会给他钱,而他会变得很开心,连擦药时的疼痛都显得轻快了起来。
我并不讨厌这样的小夜,他坦然着自己的低贱,可你和他相处久了,并不会厌恶他。
“这是第三天。”我扔了烟蒂,抬头看着朦胧的弯月,低声自语着。
我走过去拉起小夜,这家伙刚刚摔懵了,在地上蠕动着不肯起来。
我把他带回公寓,把人打发进了浴室。
我仰躺着坐在沙发上,迷迷蒙蒙之际,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将我惊醒。
我站起身来去开门,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外面那人就已经不耐烦的砸起了门来。
砰砰砰的震响,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吓人。
我笑了笑,想着上面那间房的人如果还没睡,应该是听得到的。
他那么聪明,应该猜得到来的人是谁。
门刚一打开,袁繁就推开我冲了进来,他没看见小夜,就一把攥住我的衣领,声音发狠:“他在哪里?”
我朝右侧一指,说:“卧房,浴室。”
袁繁那张刚毅的脸瞬间泛起了狰狞,他狠狠的将我朝墙上一推,拔腿就朝卧室跑去。
我龇牙咧嘴的揉了揉后背,想着这人不愧是在工地干活的,力气可真他妈大。
我侧头看了一眼半开的大门,又走过去把他敞开了些,想着等会儿动静闹大了,声音能传得更清晰。
我不担心袁繁不发疯,此刻,即便是用脚趾头我也能想象出浴室的情形。
小夜浑身脱得精光,洗了这么久都没出来多半是已经醉晕在了浴室。
袁繁打开那扇门,刺入他脑中的是一个赤身裸体、伤痕遍布,已经被人搞得晕死过去的男/妓。
我站在客厅百无聊奈的等着,然后看到袁繁抱着小夜出来了。
他把小夜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这家伙还晕着呢,一张白嫩无害的小脸紧紧靠着袁繁的颈窝,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此时抱着他的这个男人,眼底的痛苦是多么的深刻。
那痛苦太过铺天盖地,如果不发了疯的挣扎,它会把人裹缠得无法呼吸。
所以,袁繁把小夜放在了沙发上,然后像一头发了疯的饿狼朝我猛扑了过来。
我虽然还是少年的体形,没有袁繁高大健壮,但沾我爸的光,我是受过正规的部队格斗训练的。
而袁繁虽然是野路子,但看得出来,这人是个常年打架斗殴的主,实战经验丰富。
所以我们这一架,打得极为惨烈。
袁盛跑下来的时候,客厅已经被我俩拆得稀巴烂,当然,除了躺着小夜的那张沙发。
袁盛不要命的挤进来,发了狠的要把我俩分开。
我和袁繁都不愿真伤了他,虽然已经打红了眼,却还是收了手。
袁繁喘着粗气、眼神发狠的瞪着我,我嘴角破了血,却还朝他笑了笑,说:“小夜是自愿跟我来的,我也是付了钱的,你现在自作多情的跑来把人带走,算怎么一回事儿?”
袁繁额角青筋暴起,把自己钱包里的所有钱掏了出来,砸在了我身上。
我低头瞧了一眼,除了十几张红的,还有五角、一角的毛票呢。
我嗤笑一声,看着袁繁,眼睛里是明晃晃的嘲讽:“就这么一点?你打发乞丐呢?没钱就别在这儿逞英雄,更何况今天这事儿你以为赔点钱就完了?”
袁繁没有理我,可这却刺痛了袁盛。
我的话,我的神态,我的语气,全都像一根根尖锐的针,狠狠扎着他的神经。
我知道,袁盛对他的哥哥有着十分深厚的感情。
在他还很小的时候,在父母忙于工作无暇顾及他的许多时候,都是他的哥哥照顾着他、保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