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林振隔个两三天就给方克打个电话,过了一个多月才打通。方林振说:“爸,哎呀,可打通您的电话了,您在什么地方?”方克说:“我在新疆生态城里。”方林振说:“您还好吗?我和林素这就去看您。”方克说:“来吧。”
方林振和方林素见到方克,只见他略微的瘦了些,皮肤黝黑,但是非常精神,身体似乎比之前还要好些。方林振说:“怎么也不说一声,就出去旅行了?这可不是您的作风,可把我们急坏了。”方林素说:“温姨母子都没了,您当然是伤心了,如果不这么消耗一番恐怕也消解不了这样巨大的伤痛,出去走一走是好的,但是应该跟我们说一声,您知道这一个多月,我们有多着急吗?要不是我哥拦着,我就报警了。”
方克说:“我没事,我向来是个热爱生命的人,你们是知道的,没有什么可以击垮我。你们的温姨也是非常热爱生命的人,我如果因为失去她就自暴自弃,她一定会看不起我的。虽然伤心总是难免,但是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你们完全没有必要替我担心。”方林素说:“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有多落寞,你是从来不旅行的人啊,爸,我真的很心疼你。”方林素抹了抹眼角的泪,说:“再找一个吧,我和哥哥都陪不了你。”方克说:“有合适的我会考虑的,其实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幸福。”方林素说:“但是你不是那种一个人也很幸福的人。”方林振说:“我也赞成你再找一个,那时候我妈去世,你不是找到温姨了吗?”
方克说:“我不会总有那么好的运气,这个事勉强不来,得慢慢碰巧才行。我现在只想旅行,不想停下来,停下来就只有胡思乱想。我是怕你们担心才回来小住,下个目的地,西藏布达拉宫。我要把沿途的风光都拍下来给你们看。”方林素说:“从爱情的伤痛里走出来的最好办法是开展另一段恋情。”方克说:“你把我当什么?一个电插头?是个插座就能插?”方林振说:“也许在旅途里能碰到心仪的爱人,缘分这个事就是这么奇妙和不经意间到来。”方林素说:“但是手机一定要保持联络。”方克说:“可是我不想带手机。”方林素说:“必须带!”方克说:“好吧。”
第二四三章 布达拉宫
俞小牧和路枫结了婚,曹兰黛仍能感受得到卢狄看俞小牧时那特别的眼神。这让曹兰黛心里系了一个大疙瘩,虽然他们之间可以确定什么都不会有,尤其是俞小牧根本不可能对卢狄有任何想法。在她眼里,卢狄就是曹兰黛的丈夫,一个长辈,根本想不到这个长辈对她有什么不测之情。
卢狄对曹兰黛并非不尽心,曹兰黛知道他已经全身心的尽了最大的努力来爱她。但是,尽力是一回事,爱不爱是另外一回事,不是努力的问题。日久天长,曹兰黛对卢狄渐渐觉得乏味,而且性r器具对于绝对的欲女曹兰黛也日渐无聊起来。但是这些情绪都被曹兰黛掩藏的好好的,以她现在的资历,要想装,没人能够觉察。
曹兰黛汹涌的性r欲蓦然的消退了,很明显的一个生理现象就是,下面不流水了,而且是突然就不流了,曹兰黛急忙到医院去检查,没毛病。曹兰黛感觉是纵欲过度,生殖系统衰竭了。虽然有点儿颓丧,但是想到再也不必为欲求不满劳神,也许是不幸之中之万幸。况且也许是岁数到了,到了更年期,已经就要绝经了。晚年是女人的坟墓,这是要走进坟墓了。
虽然卢狄对自己不是爱情,但是那种同舟共济恐怕从别人身上也找不到,他能忍耐自己,这种感情也算难得吧。就怕有一天他忍无可忍,还是会离开自己。曹兰黛拿镜子照了照,果然年华已逝,肉松了,老态已经出来了。曹兰黛脱光了身子,站在镜子面前仔细的端详自己,回忆自己的年少青春,长叹一声,汹涌澎湃的心与情r欲已经不再适合这种衰落的身体了。应该收敛浪荡,描摹端庄,做一个稳重娴雅的老太太了,是的,老太太。
曹兰黛一下子改变,卢狄自然是第一个感受得到。夜里,曹兰黛不再找卢狄缠绵了。过了两个星期,曹兰黛都没有碰他。这一天,晚饭后,曹兰黛在做小点心,卢狄说:“你怎么了?”曹兰黛说:“我觉悟了。”卢狄说:“我知道你没有其他人。”曹兰黛说:“我的生理发生了变化,不那么需要男人了。”卢狄说:“病了吗?”曹兰黛说:“没有,是因为衰老了,所以生殖系统发生了退行性变化,其它方面也退行了。我下面已经不出水了,你之前没感觉吗?”卢狄说:“那咱们就正好可以相爱了。”
曹兰黛说:“你爱的不是我。”卢狄说:“我必须爱你。”曹兰黛说:“何必这么勉强呢?”卢狄说:“你不愿意勉强吗?”曹兰黛说:“我已经不是那么需要一个幌子了,我不喜欢挂羊头卖狗肉。”卢狄说:“那咱们……。”曹兰黛说:“离婚吧,可以做朋友。”卢狄说:“我不同意,因为你是我第一个愿意相信的女人,对我完全无害。”
曹兰黛说:“那是建立在我的经济基础之上的,而且你不爱我,我才对你无害,我离开你也是对你无害的。我的生理已经耗尽激情,这让我的精神需求史无前例的大,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已经不能满足我。而我清楚的明白,我也不能满足你,咱们就不用再两将就了,还是各自独善其身吧。”卢狄说:“好吧。”
卢狄每天晚上照例到曹兰黛的雨前咖啡馆儿里闲坐,坐着坐着就仰在沙发上睡了,咖啡馆不打烊,卢狄如果醒不了,就在这里睡上一夜。曹兰黛看着壁灯照耀下卢狄的睡态,也不禁感叹:老了。想到自己大概也好不到哪儿去,心理一阵失落。虽然俞小牧可以给她养老,但是曹兰黛越来越想念自己的儿子伍远野。
因为伍远野在做动画片,所以曹兰黛现在只看动画片。她有很多建议要给伍远野,但是另一方面又感觉自己的看法是陈旧和不讨喜的,伍远野未必认同。所以曹兰黛只能把那些自以为振振有词的建议埋在自己心里,任由和伍远野相见欢的画面一段一段的在脑海里放映。
卢狄又睡在咖啡馆儿沙发上昏黄的灯光里,曹兰黛远远的在柜台里面看着他发呆,俞小牧从后面走过来,说:“既然这样,为什么离了呢?”曹兰黛说:“他不爱我,我年纪越大,对爱情越是苛求,身体的追求没了,只剩下精神追求了。他不能满足我,我是宁缺勿滥。反正我有你,也不怕孤单。”俞小牧说:“你看他的眼神说明你对他还是有留恋的。”曹兰黛说:“好歹是个男人,我现在又没有别人,姑且拿他来消遣精神。”
已经是秋末天气,路边的银杏叶子已经都一树金黄,秋风吹过,曹兰黛拽了拽披肩,抬头望了望晴朗的天空,想起了新疆叶克城的天空和城里的人:方克。他应该也是极安适的吧,和聪明娴静又才华横溢的温耀在一起,应该在精神上有巨大的满足。很久没有他的消息,就这样花开两地两不知。
曹兰黛意识到这就是想念,每当精神空虚的时候,来填补空白的总是这个自私的小人,越想越来气,越想越不能忘却。人必须有个想念的人才能打发头脑里的空白,曹兰黛的这个人始终是方克。但是她又明确的知道,这个人只能想,但是不能有实质上的接触,否则就是倒霉没商量。
曹兰黛想起俞秋林曾经说过想去西藏布达拉宫,不知道他是否成行。曹兰黛也想到那里去看看,那是精神世界的城堡。曹兰黛跟俞小牧说起的时候,俞小牧说:“不会吧?兰姨,你会在那里出家吗?”曹兰黛说:“我这个人六根不净,出家是不可能的了。”俞小牧说:“那去那里干什么?”
曹兰黛说:“看看那里的风情,有精神信仰的人都是怎么个活法。”俞小牧说:“看我爸就知道了,和世俗的生活没什么两样,不过就是多了一身僧衣,时常的合十念经,不知所云。”曹兰黛说:“主要是心里闷,想走走,听你爸说想去,我就去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俞小牧说:“原来是对我爸的执念。”
曹兰黛背上行囊,去了布达拉宫。看到穿着藏服的藏族人,吃到他们的奶茶、蕨麻米饭、灌汤包子、手抓羊肉、大烩菜、酸奶,觉得自己仿佛前世就是这里的人。曹兰黛看布达拉宫里面的壁画时,往后不经意的一撤身,踩到了一个人的脚,连忙回身道歉,那人没吭声,曹兰黛定神一看,就是一愣:方克。方克似乎也很意外,面无表情的看着曹兰黛,旋即就绽开笑脸,说:“好巧,结个伴儿吧。”曹兰黛说:“好吧。”
游览了布达拉宫,曹兰黛和方克回到宾馆一起吃晚饭,曹兰黛说:“怎么你一个人?你老婆呢?”方克说:“被你给方死了。”曹兰黛说:“又死了?”方克说:“是啊,又被你给方死了。”曹兰黛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方克说:“因为你才是我最终的女人,别人都留不住。”
曹兰黛说:“你打算娶我吗?”方克说:“不打算。”曹兰黛说:“那扯什么淡?”方克说:“你还是一个人?”曹兰黛说:“你不是明知故问吗?”方克说:“我确实不知道,我娶了温耀以后,就已经收了对你的监察了。”曹兰黛说:“我现在单身。”方克说:“那咱们还在一起吧。”曹兰黛说:“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