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珊说:“你不爱我?”王子正说:“爱你的只有兰哥,他死了,你就替他守着吧。兰哥曾经托付过我,我会给你钱的,直到你嫁人。你去办个卡,我月末开始给你打钱。除非要死了,不要找我。”卢珊说:“你是这种人?”王子正说:“是啊。”卢珊说:“如果我总也不嫁人呢?”王子正说:“那就等你有了稳定的工作。”卢珊说:“如果我总也没有稳定的工作呢?”王子正说:“以你的学历和聪明,你一定会有的。除非你连自尊也不要,甘心吃我一辈子。”
卢珊说:“你是这种人?”王子正说:“是啊,即使我爱你,我也不能吃亏,我指的不是钱。”卢珊说:“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有自尊。”王子正说:“你是女人嘛,对女人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自尊,而是隐忍。”卢珊说:“谢谢你,金主。”王子正说:“原来我年纪青青就事业有成,都是为你们这些女人准备的,太冤了。”卢珊站在雪地里,漆黑的眼睛满是哀伤,但是没有一点儿怯懦和尴尬,王子正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欠她的。不知道季子兰临死是怎么交代她的,她张嘴要钱的时候,一点儿难为情的意思也没有,完全是理直气壮,这不禁让王子正有些恼火。
王子正抓了抓头发,说:“那,马上去办卡,卡号给我。”卢珊拿出来一张便签,王子正接过来一看,银行r卡号,原来卢珊还是有备而来,王子正说:“简直是专业乞讨,好吧,有事电话联系,不要再见面了。”王子正转身就走,想像着身后的卢珊孤零零的站在雪地里的模样,雪以及一袭白衣,衬着她的黑黑的眉毛,清澈的眼眸,自然红红的唇,她还是那么美的不可方物,但是已经跟王子正判如路人。他不允许身边的女人一辈子都想着别的男人,还带着那么一个不可磨灭的孩子。越是爱的深,越是爱的严苛。或许本来王子正就不爱她,他爱的是他自己心里的自己的影子和想像。
王子正立即转账了三千到卢珊的卡上,一个孕妇应该要加强营养。虽然说起来绝情,但是做起来,王子正可下不去那个死手。一个女人给一个死人生孩子,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古代遗腹子是没办法,现代社会像卢珊这样找罪受的女人可是不多。是真爱导致的,还是真蠢导致的,还真是不好说。死了就是死了,想念没有任何意义,就得为自己的品质生活奋斗,人一走,茶就凉,乃是人间至理,不是无情,是理智,人就该这样。王子正虽然知道人就该这样,但是受季子兰生前所托,行为上还是得照办。人就是这么矛盾,说一套,做一套。
下午下了课,彭雁荻出现在王子正面前,喃呢的说:“一起吃晚饭吧?”王子正说:“怎么酸溜溜的?”彭雁荻说:“好吗?”王子正说:“好。”王子正往食堂走,彭雁荻说:“到想一往茶楼去吧。”王子正说:“又想吃那里的小点心了?”彭雁荻说:“是。”王子正说:“那走吧。”彭雁荻抓住王子正的胳膊,走路一跳一跳的。到了想一往茶楼,彭雁荻点了大吉岭红茶、戚风蛋糕、开心果,王子正点了玄米茶和果子,彭雁荻说:“这样大冷的冬天,应该喝红茶,不应该喝那个了。”王子正说:“那也来红茶吧,不过和果子可以吃的吗?”彭雁荻说:“喝红茶,应该吃点儿欧洲的点心。”王子正说:“好吧,跟你一样。”
彭雁荻说:“好乖哟。”王子正说:“你懂嘛,而且我本来也乖。”彭雁荻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口蛋糕,忽然一撇嘴哭了起来。王子正说:“什么情况?”彭雁荻说:“兰哥没了。”王子正说:“没就没了吧,大家迟早都会没了的。”彭雁荻说:“我一直觉得天下地上是平稳的,可是现在忽然感觉天倾西北,地陷东南。”王子正说:“适应一下就好了。”
彭雁荻说:“可怜我那么爱他,他都不知道。”王子正说:“他不爱你,知道了也白搭。爱他不爱他都是你一个人的事,不如让他不知道,免得尴尬。”彭雁荻说:“不过,他实际上是知道的。”王子正说:“你对他做了什么?”彭雁荻说:“什么也没做,就是多看了两眼。”王子正说:“跟我一样。”彭雁荻说:“现在兰哥没了,你不只可以看,还可以上了。”王子正说:“让她永远做兰哥的女人吧,还是。”
彭雁荻说:“你知道她怀孕了?”王子正说:“你也知道了?”彭雁荻说:“我一看就知道了,呼吸那么深重,身子也笨。”王子正说:“你还蛮有经验的嘛。”彭雁荻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王子正说:“没意思。”彭雁荻说:“不知道珊姐是怎么想的,他都要死了,还让他上。生出来的孩子,不知道会不会遗传他的病。”王子正说:“不幸更不幸。”彭雁荻说:“一时脑袋发热,太冲动了,做事一点儿也不过脑子,我之前就跟你说,她是个傻瓜。不只配不上兰哥,也配不上你。跟我做朋友也不配,现在我们的地位换过来了,我是行走在云端的上神,她是沦陷在倒霉气儿里的妖魔,我必须当机立断,跟她断绝一切来往,否则真的会引火烧身。你也跟他断了吧?”王子正说:“断了。”
彭雁荻抹了一下眼泪,说:“其实我也不是爱兰哥,我就是太空虚,心里搁一个男人会平安一点儿。现在他死了,我才觉得他的一生实在是太平庸了,没什么特别值得我纪念的。他那个人也很幼稚无聊,自以为是、自命不凡的感觉自己是个领袖,觉得跟珊姐在一起品味不俗,实际上他们真的是一对儿,又傻又装。我觉得珊姐要兰哥的孩子,就是装的极致,一定被她自己感动的一塌糊涂,标榜他们的爱情绝美绝好,实际上就是一个不明所以的弱智。”王子正说:“兰哥也是,临死还硬要留下个种,拖累活人,太自私、太放不开、太不是东西了。”彭雁荻说:“就是,这两个人真是亲一对儿。”
王子正说:“你有没有新的目标?”彭雁荻说:“我其实一直觉得董柯也是不错的,以他的才华完胜兰哥,只不过那个人不爱出头,所以躲在兰哥身后,现在众望所归的就走到台前来了。他还没有女朋友,据说也要考研究生,将来进所。”王子正说:“又是很符合你的要求,早怎么没发现?”彭雁荻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觉得他长的有点儿奇怪,兰哥一死,我立刻就觉得他顺溜了。”王子正说:“缘分到了吧。”彭雁荻说:“我想也是。”彭雁荻又抹了一行泪,忽然咧开嘴大哭起来,哀痛不已。王子正只当没看见,吃着自己的东西。彭雁荻说:“可是兰哥走了,我真的很心疼,你就真的不可怜珊姐吗?”
王子正说:“那是他们的故事,我不方便插足。她可怜不可怜的,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彭雁荻说:“我也是这么觉得,我觉得我有义务照顾珊姐,可是珊姐说她有人照顾,是兰哥之前托付好的朋友,是你吧?”王子正说:“不是。”彭雁荻说:“真的不是?”王子正说:“不是。”彭雁荻说:“好吧,我信你。”王子正说:“兰哥的朋友很多的。”彭雁荻说:“是啊,但是有钱的似乎只有你一个,而且你看起来,也很傻的样子。”王子正说:“我是大智若愚。”彭雁荻说:“可别碰那个身陷诅咒的倒霉女人,否则霉运会上身的。”王子正说:“知道。”
第一二五章 嚼舌头
王子正看着彭雁荻走了,自己一个人站在雪地里,感到周围从未有过的空旷。做了几个深呼吸,觉得自己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那时卢珊与季子兰像骑士与公主一样甜蜜的时候,王子正对卢珊望梅止渴。如今似乎看起来可以接近卢珊了,却又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想得到她,也许是因为她是一件旧衣服吧。彭雁荻倒是嘎嘎新,但是也没兴趣。想必自己的那一半还没有来,所以才这么费尽情思,不得要领。
过了一个星期,王子正惊异的看到,卢珊挽上了董柯的手臂。心里像悬着的吊桶断了绳,直落深井,有一种找不着北的感觉。王子正这才知道,原来始终是在乎她。卢珊就像曾经依偎着季子兰一样,依偎着董柯,平静的甜蜜如初。董柯也幸福的两眼冒精光,看到王子正发傻,说:“子正,寒假的时候我想去憨石头看看咱们的工厂,卢珊也想看,怎么样?招待吗?”王子正说:“招待,跟兰哥待遇一样。”董柯说:“我知道你会祝福我们的。”王子正说:“这样最好。”董柯对卢珊说:“我上趟厕所,你等我一下。”
王子正看着董柯进了厕所,就对卢珊说:“我是不是可以不用给你钱了?”卢珊说:“我本来就没想要,也没有怀孕。我是想跟子兰发生关系,但是被他拒绝了。他知道你和董柯都很爱我,没了子兰,在你们两个之间,我也不好抉择,所以我跟子兰就订下了这个计策,看你们谁更爱我。”王子正说:“原来是圈套,明白了。”卢珊说:“你会找到你心怡的女孩儿的,祝福你。”王子正说:“也祝福你。”
本来王子正心里是有一点可惜的,但是卢珊这样一说,王子正反而觉得这个卢珊果然并不适合自己,而且心里生出来一种厌恶。果然是她和季子兰的主意吗?未必吧,拖上个死人做虚伪的借口,实在算不得高明。她在吊王子正的胃口,玩弄王子正的感情,想让王子正后悔不去追她,让王子正爱而不得。她真心想跟的是董柯,不是连彭雁荻都夸他吗?卢珊只想让王子正疯狂的爱她,又不想让王子正得到,只给他遗憾,看他痛心疾首。王子正开始相信彭雁荻的话是真的,这个卢珊并不如外表那般安分。王子正的心一下子就平静起来,空虚又漫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