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卑微 (吃绵绵冰的绵绵)

　　小河还在工作室。在容易和我说之前，我没有去注意，容易和我说之后，我才注意到，小河工作之余没有吃辣条，他会上来跟我说话。我觉得不该这样下去了，有一天就把他跟话说开，让他去找别的工作室，这里不适合他。
　　小河哭了，死死抓着我的衣袖，问我到底怎么了。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不想他误会自己跟前任藕断丝连。
　　“高礼格？”他似乎并不意外。我点头之后，他就笑着哭，哭着笑，完了就跟我说，
　　“殷赟，你完了。”
　　他走了，离开了。我相信他对那个容易也不是毫无感情，不然也不会对着他倾诉那么多，也许那是好的归宿。
　　情人节前一天高礼格刚好从国外回来，我跟他说明天我要出国，参加一个颁奖仪式，是外国一个不算太出名的奖项，专门开设在情人节这一天，我之前的《疼爱》入围了，不知道会不会拿奖。
　　第二天早上五点的飞机，我又缠着高礼格做到了半夜，高礼格说我这样让他觉得很值，因为就算累得动不了了，还是会敬业地任他发泄。他说这话的时候下臀摆得厉害，我疼得哭了出来说，我对待工作一直尽责尽职，投资我绝对物超所值，用过都说好，不用担心口碑问题。说完他就来咬我脖子，说现在弄死我就真的物超所值。我深以为然，抱着他的脖子，求着他快点咬断我的脖子。
　　以上都是床第情趣，真要咬死我，他得进牢，那就不是物超所值了，我一条烂命，没人会稀罕的烂命，换不起他高贵的自由。本来第二天是我有事的，结果我色令智昏，耽于美色，直接误了飞机，直接耽误了半天，都快开始了，我也就没有去的必要。反倒是高礼格，马不停蹄第二天又走了。我无所事事，又去了工作室画。
　　阿阳阻止了我，他把我的笔扫在地上，哗啦啦的，橡皮在地上滚了好几滚，更加脏了。
　　“殷赟，你最近很奇怪你知道吗？”
　　我茫然地抬头。
　　“你总是不在神，说着说着，就开始走神。画的东西也……”
　　后面阿阳说的话我没能听清，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我觉得自己沉在深海里，又黑又冷，耳朵都是咕噜咕噜的鱼在吐泡泡的声音，我瞪着大眼努力睁开看东西。
　　阿阳的眼神怎么那么难过。
　　我伸手去摸他的脸，我问他，“阿阳，你怎么看起来那么难过？”
　　阿阳过来我把搂住，他的身形比我大了那么一些，又比高礼格小了那么一些，我笑了笑，
　　“怎么阿阳，别那么矫情，恶心不恶心。”
　　阿阳把我楼得更紧了。
　　之后……之后阿阳拉着我说要去哪里？哦，医院，阿阳说我可能生病了需要看医生。我抽了抽鼻子，笑着说，“好像确实有一些感冒。”
　　然后阿阳把我带到白大褂医生面前。
　　白大褂医生又说了很多，我也没听清，只听清了一句，
　　“这段时间看着点他，这是抑郁症。而且一定程度上精神上也有受损。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会好的。”
　　抑郁症？我记得我妈妈也是这个……她后来就死了，对了，我妈妈？我妈妈是谁？
　　章温？
　　六妈妈？
　　都不是的。我没有妈妈。
　　阿阳拉着我问我现在住在哪里，我摇了摇头告诉他，
　　“我好像没有家。”


第65章
　　阿阳陪我回了高礼格家，高礼格给我发了消息，这次一去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那么快回来。吃了药之后阿阳让我睡，我点了点头就去睡了。
　　很快入睡了，等我醒的时候，我却看见了阿阳一个大男人，哭了，眼泪在眼眶中间吊着。
　　我揉了揉眼睛，问他，
　　“怎么了阿阳？”
　　阿阳听见我说话，哭出了声，
　　“你睡着了？”
　　我有点奇怪，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睡着了啊。”
　　阿阳抹了一把眼睛，说，
　　“你睡到一半，就睁开了眼睛，一直睁着，你没睡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你跟着高礼格变成这样了？”
　　我勉强地笑了一下，“你想多了，他对我很好。”
　　加下来的半个月阿阳都陪着我睡觉，我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之后去了几次医院调整药量。高礼格回来的时候是赤红着眼睛的，我那时候正在午休，躺着床上睡着，听见了开门声，然后高礼格跑步进来的声音。
　　我对高礼格很熟悉，这是他的脚步声，不是阿阳的。
　　“回来了？怎么这么快？”我坐起来，本来应该一个月后他才回来的，现在整整提前了半个月。他连风衣和鞋子都没脱，冲了过来，我伸手接住他。
　　“阿阳给你说了？”
　　“嗯。”
　　“没有什么大事。阿阳夸张了。”
　　高礼格搂着我翻身上床把被子蒙头一盖，手顺着我的脊椎抚了下来，柔声道，
　　“睡吧，我五天没睡过了，陪我睡。”
　　“好。”我圈上他的腰，头靠近他怀里，他怀里是冷的，天气还没回温，他整个人都是冷的，我要给他捂热了。
　　他亲了亲我的额头。我突然觉得眼皮沉重，疲倦袭满了全身每个细胞。
　　我睡着了，做了个梦。对我来说已经很久远了。
　　那是大学时候的高礼格，经常出现在温一的身边。
　　之前在酒吧的时候见过，他长得实在是好看，吸引人，一张0号的脸和1号的身材，那时候我刚分手出来猎艳，一眼就相中了他，不过被拒绝了而已。但对他印象还是很深刻的。所以看见他出现在温一身边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上去跟他打招呼，但他不理我。我以为他这个人，就是高岭之花，也不自讨没趣。可是他的脸，很难让人移开眼，好像不知不觉……就又把目光放到他身上，可能因为这样，我发现了他对温一，好得过分。甚至让我有点嫉妒温一。他对我和温一就是两个极端，对温一特别好，对我，特别有敌意。
　　有次我突发奇想，是不是，我像温一那样，他就不会讨厌我了，还有可能……对我像对温一那样好。刚好那段时间，我又分手了，灵感也到了枯竭的地步，温一跟我说，他知道这种感觉，要从零开始从头学起，去找回那种手感，我开着玩笑对温一说，
　　“要不，我可以试一下你的风格。”
　　温一不好意思地自嘲，“我就是自学的，你学我也不怕歪！”
　　我龇牙咧嘴，“不怕。”
　　“那你学呗，我温一是别人能学得来的？”
　　是的，温一我学不来，他讨人喜欢，我也学不来。我有点赌气，
　　“打赌啊，看我学你的风格作一副作品，不要告诉其他人，你看他们能猜出来是我画的吗？”
　　“切，打赌就打赌，我怕过谁？”
　　后来……果然没有人能猜出，那是我的，而不是温一的。
　　我不知道高礼格从哪里看出来，那个是我画的，除了酒吧那次我单独和他在一个空间外，就数这次，他努力冲冲把我拉进厕所，怒斥我抄袭。
　　也许吧，我抄了温一整个人。抄袭他的爱好，抄袭他的人设，抄袭他的人生。
　　我没解释，摊手告诉他误会了。但从此，高礼格对我更加看不顺眼了。我只好，在任何他出现的地方都避开他。我们隔着一个温一，再怎么见不着，偶尔还是会碰上的，为了防止三人游的情况出现，在非得出现的场合，我每次都会拉上我的男友来避免尴尬。有时候是女友。
　　高礼格对温一多好，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这绝对，不是什么朋友间的那种好，高礼格看温一的眼神充满了怜爱，在各个场合的交流会上，向大家推荐温一，夸赞温一的作品。只是温一这个大傻子，根本没有意识到。我也……不想告诉他。
　　温一一直没有女朋友，我玩笑地问他是不是喜欢男的，他总是一脸嫌弃说他和我才不一样。
　　可是，温一，你被男的喜欢了。
　　“醒了？”高礼格的声音传来，把我从昏沉的睡梦中拉起来。
　　我迷糊不清的仰着脸，问他，
　　“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好。”
　　高礼格言而有信，接下来的两个月都待在家里，每天待在电脑前的时间也很有限，大多数的时候陪我出去逛。有时候我们会一起去集市，买一些花花草草。我是不怎么会种的，这种事情，我妈妈比较能手。我种过几次，都死了。不过受妈妈的影响，我很喜欢花花草草的。
　　“多浇一点水啊！”我看高礼格不浇水，就蹲着修修剪剪。
　　高礼格白了我一眼，“太阳那么大，不能浇水。”
　　我急了，“你怎么这样，不浇水就会死的啊。”
　　“水，要在合适的时候浇，也要适量。”
　　不知道怎么，一听这话，我就难受，特别难受，像胸口压着石头那样。我没想和高礼格吵架的，本来。
　　“你没看到他叶子那么干吗？他明显就是要水啊，水不够！”
　　“现在不能浇。”
　　“你不给他水，能不能不要种？”
　　“你不要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