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卑微 (吃绵绵冰的绵绵)

　　证据我看了，和我的风格的确很像，但看过我的也能知道模仿痕迹很重，甚至有点刻意。阿阳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在想一个可能性。
　　“怎么回事？被发现当枪手了？”
　　“没。只是刘柠檬有点麻烦，估计是她得罪什么人了。”
　　“那你……高总那边怎么说？”
　　“还没有说法，应该没事，我没抄袭。”
　　阿阳那边严肃起来，“赟仔，你对这波商业操作可能不太熟悉，对于大公司来说，刘柠檬是大头，你这边……”
　　阿阳的意思不言而喻，我可能不仅要当枪手，还要顺带做炮灰，尤其是高礼格这种商人的做法，利弊立判。
　　“我……无所谓的。”我扯了扯嘴角，最后这么说，“之前最坏的打算就是离开这个圈子，现在想想，最差也还有钱拿……不算光着离开这个圈子了。”
　　我努力轻松地这么说，好像这么说，就真的没有那么担惊受怕了。本来就是这样，我这种人，手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什么都不害怕了，可是稍微、稍微地抓住一点点的东西，心就开始摇摇欲坠了，所以得到了什么，根本不能安心地握在手里，总是担心还能在手里多久，与其这样下去，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呢。可是我，真的，太爱设计了啊……就算惶惶不安，也想握在手里啊。
　　“哎，赟仔，也许没有那么糟糕呢。”
　　阿阳可能说的自己都不信，说着自己都闭嘴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自己都不信。”真的觉得好搞笑，也不知道为什么搞笑，总觉得现在笑一下会比较好，可能真的等到高礼格给我结果，我笑都笑不出来，趁早笑！存款也要趁早花！
　　“算了，等结果吧。怎样，现在你在哪里？”
　　“在家啊。”笑完我有气无力地回答道，瞥见一边的小盆栽已经枯萎了，那是一盆多肉，我刚来的时候没有这盆盆栽的，不知道小河什么时候买的，买来之后两个人都挺忙的没有时间去照顾，现在已经枯萎了，肉肉的叶片已经完全干掉了，暗黄色的，干枯了。
　　“对了，我和小河分手了。可能要搬家了，如果……我说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待在这个城市的话，我就回家吧。”
　　“分手？啊……果然是你的风格。”
　　“啧，马后炮，你又知道我会分手？”
　　“得了吧赟仔，你是没看小河那眼神，在工作室的每分每秒的空闲都黏在你身上，我都奇怪了，以前你从来不和这种根本没办法离开你的人交往的，以为你转性了。”
　　“……”我的形象好像是个渣男……
　　“说实话，小河真挺好的。也不止是小河，你蛮多任我都觉得挺好的，不像是那种在圈子里玩得无所谓的那种人，反倒是觉得那种可以交付的认真的人。说真的赟仔你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啊？”
　　我把那盆栽丢到垃圾桶，心不在焉地回答道，“那你什么时候结婚？”
　　“咦惹。”阿阳嫌弃地嗤了一声，“进坟啊？”
　　“……”我看把电话外放，一边讲电话一边收拾屋子，是时候离开这个出租屋了。
　　阿阳跟我插科打诨，我也没有多认真。这就是阿阳，一个大直男，不懂情趣，不懂什么叫安慰，但是肯花时间跟我叽叽歪歪，让我没有更多的空闲去瞎想其他的事情。说了蛮久的电话，直到阿阳那边好像有什么急事才挂了电话。刚好有一条消息进来，高于格的，发了长达一分钟的语音，几条，我抽了抽嘴角，这货能不能打字？
　　进了卓越之后，还挺高频率见到高于格的，工作上也有交流很多次，我对高于格的还是很佩服的，不愧和高礼格是兄弟，两个人的洞察力一样地敏感，一些意见以及推荐的书目都很有用，我也推荐过几个自己赞赏的，发现我们俩的这方面的看法还是很相似的，但是碍于之前高礼格的警告，一直没敢怎么单独约他出来，只是在微信上交流，这货总是发很长的语言，我他妈最讨厌这种长语音了。
　　内容也是关于抄袭的事情的，说什么笑死了我这种野鸡风格都会有人抄袭，我无语死了。什么叫“野鸡”风格？？？
　　我打了几个无语的省略号过去，还发了乌鸦的表情包。
　　“哈哈哈哈哈，爆出抄袭之后，‘初恋’的销量一直掉，快掉到了‘热恋’一样了，这个季度快结束了，你估计要输了。”
　　高于格也知道现在这个比赛对我影响不大，怎么损能让我气死就怎么打击我，整一个不要脸的。
　　我也不甘示弱地反击，“要不是你们卓越的子午昂被检测出问题，我那几件主打横空出世，‘热恋’能有活路？估计第一个月就直接干掉‘热恋’了。”
　　高于格一般回消息很快的，这条消息我却亮着屏幕好一会才看见上面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过了几秒，他发过来的几个字，直接在我脑袋里炸开了。
　　“子午昂的指标一直是卓越内部数据里最优的，不可能出问题。”
　　同一时间，高礼格的电话来了，我盯着来电，脑子越来越清醒，我按了接通，
　　“殷赟，你要暂时离开卓越。我帮你安排了学校去进修，你收拾一下。”
　　我脑袋无比清醒，
　　“高礼格，都是你设计好的，对吧？”


第38章
　　我坐在咖啡厅里等着高礼格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答应，理智一点的话，及时止损，立马走人，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那根红线，已经明明白白地摆在我眼前了。可是……
　　我撑着下巴看着咖啡厅透明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流，顿时心里又复杂了起来。我是很喜欢、以及欣赏高礼格的，除去他的外表曾经带给我的惊鸿一瞥，到优渥生活培养出来的气质，以及得天独厚的才能，都让我觉得，高礼格是个太优秀的人。我从不排斥和优秀的人交流，他们的想法的确和一般人会很不一样，去接触和学习，对自己益处很大。这是我从我妈妈身上了解到的，我妈妈适个优秀的女人，所以虽然我并没有刻意地去学习一些东西，在她的感染下也潜移默化地得到一些熏陶。从大学时代，我就非常想和高礼格接触，可是他一直都排斥我，后来在一次温一组织的聚会的时候我舔着脸贴上去想要交流一下，结果却被他居高临下地说不想跟抄袭的人有任何接触。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抄袭到底怎么回事。但只是觉得那是不大不小的事情，更何况高礼格已经明确表现了自己对我的厌恶，我就没有要去解释了，反正也并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人。可我真的没想到，高礼格会因为这个记恨我这么久……
　　为了温一。
　　我轻笑了一声，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的地点是高礼格定的，我最讨厌喝咖啡这种苦涩的东西了，想着可能有其他的，没想到整家店真的只有咖啡，苦得我差点吐了出来。
　　高礼格穿着黑色长款风衣进来的，裁剪合身，里面穿着英式马甲，侧脸冷硬，他推开门的时候眼睛一下就看了过来。
　　这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跟他接触，我想把所有话都说清楚。不等他开口，我就先发制人，
　　“子午昂的报告，是你伪造的。”
　　“是。”高礼格供认不讳，但是靠着椅背手交叠放腿上，在一脸气定神闲，没有一点点抱歉的意思。
　　我紧紧地抓住咖啡杯，咬牙切齿，“你一开始就没想让我赢？”
　　所以把我最得意的作品藏起来了。
　　“是。”高礼格嘴巴动了动。
　　“但是你想让我进卓越为你做事？”
　　高礼格并没立刻回答，他抬眼看着我，瞳孔深不见底，深邃且坚定，我不懂。我从来就不懂。
　　“为了报复我？”
　　“为了以前我所谓的‘抄袭温一’的作品？”
　　“想我被温一的作品踩在脚底下？好让我看清自己几斤几两？！”
　　我越说越激动，高礼格却一动也不动，对我说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想拿起桌上的咖啡泼他，让他知道咖啡到底有多苦。可是我不是女人。
　　“我从来就没有抄袭过温一。”我泄气地垂下头，松开咖啡杯，“那段时间，温一和我都处于瓶颈期，我们怎么也没办法突破自己的风格局限，直到看到了外国一本杂志上介绍的方法，回归基础，从模仿做起。所以那段时间，我们俩都各自模仿了很多很多人的风格以及手法，温一主要喜欢模仿西方知名大师的作品，他对学院派的研究比较深，这个你应该早就清楚的，而我，你们说的野路子，喜欢模仿的是各种身边欣赏的作品，刚好那次你看到的作业就是尝试模仿温一的……那次是个成功的模仿，几乎所有人都觉得那副作品就是温一的，我不知道你到底怎么知道那个作品是我话的——我和温一都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个事情。”
　　我抬起头，看到高礼格双目微瞪。我有些嘲讽地笑了一下，说开了突然就轻松了，我的性格太懒得解释了，只是没想到这次懒得解释会让一个人记恨我快十年。
　　“惊讶吗高礼格？你难道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