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越想越气,根本没打算轻饶了周举人,不说他开始说那话就是存心不良,就冲着贾政给他求情了,他也不能轻易放过了他!当他不知道呢,瑚哥儿在外头被流言缠身,贾政跟王氏背地里,没少摆酒庆贺!他今儿要不出了这口气,改明儿,是不是酒楼里都得拿着瑚哥儿的事说书弹唱了?
“有些人,自以为自己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可惜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真正怒到极点了,贾赦反而冷静了下来,冷冷扫过了贾政,视线停在了周举人身上,“你拿着我儿子,嘲讽我讨好别人之前,怕是忘了我的身份吧?寒门祚户出来的,怎么,几年京里繁华生活就叫你把小心谨慎全丢了?难道就没人告诉你,祸从口出?”
贾政瞧着周举人脸色惨白,衬着满头满脸满身的菜渍,狼狈不堪,止不住道:“大哥,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也不过说了几句……”
“说几句也不行!”贾赦断然打断他的话,“我儿子,凭什么让人嚼舌根子?”像刀子一样的眼神盯紧了周举人,看得他满头冷汗淋漓,“当着我的面,对着我的眼睛,你敢这么作践我儿子?姓周的,你好胆色。希望你后面,也要有这样的胆色才好!”
周举人两腿再撑不住,跌坐在地上,直哀求贾赦:“贾大老爷,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您饶了小的吧。”他读书也不容易,要是贾赦真要对付他……“小的鬼迷心窍,再不敢了。”
这样的软骨头!贾赦眼神越发鄙夷,贾政养得,就是这样的货色?就这样的东西,也敢在他面前说他儿子的不是?他要真硬骨头跟他顶上,贾赦还能饶了他,现在?
“我儿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义气干云。要搁你?怕是朋友有难,第一个背后插刀子的,就是你了吧!”甩了袖子,贾赦抬走就走,后面,周举人还在大声哀求着……
当天周举人就被贾政赶出了门,他在客栈才住了一晚上,当夜有贼摸进客栈,废了他右手,打落了他好几颗门牙,第二天周举人请李大夫来看,临了了,发现自己身上所有金银值钱的东西全被人偷走了……
他的霉运,可想而知,不会那么简单就会过去,毕竟,一个被触到逆鳞的父亲的愤怒,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消除的。
人,总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起责任。
149
149、第一百四十九章 ...
贾赦愤怒之下,对于敢当面诋毁自己儿子的周举人下手毫不留情,所有手段轮番上阵,没多久,周举人已是落魄潦倒、生活难继。对此,贾赦没有半分同情,若他平日为人好,也该有几个朋友帮他一把,可如今,谁也不肯对他伸出援手,可见他平日做人还不够。就这样,还敢来说他儿子不好?哼,最少,他儿子从来不会在朋友有难的时候袖手旁观!
人都该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周举人敢以一个举人的身份,当着他的面诋毁贾瑚,□裸打他的脸,那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
贾赦或许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平庸无能只会享受的老纨绔,但是他绝对是个好父亲,周举人敢轻贱他一手带大启蒙,给他面上增光添彩的贾瑚?简直是找死!贾赦毫无心理压力地以权压人,就这样,还一次次在背地里咬着牙,深恨自己怎么就有贾政这么个兄弟,外人还没怎么的呢,他门下的狗倒对付起自家侄子了。
贾赦浑不知道,当日他揍周举人放狠话的场面,早就被“贵人”听了去。
今上是个勤勉的皇帝,自登记以来,一直勤勤恳恳,每日早朝从不曾缺席,奏折必亲自看过朱批,夜半才休息是常态,便是最苛刻的御史,对皇帝的勤政也挑不出半点错来,登基十几年,天下皆赞叹,国有圣君,百姓安泰。
欺上瞒下自来是官场上的常态,今上没登基前就知道这道理,如果轻易就全部相信官员奏上来的消息,长处禁宫的他,很容易就会变成个“瞎子”、“聋子”。因此,对于官员们上来的奏折,他向来都要多询问众臣,私下另有密探为他搜罗情报,好方便他了解自己的江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空,他也会常出来走动走动,既是散心,也是打探民情。
皇帝今儿就是兴致上来,一时兴起拉了二皇子周如海换了衣服微服出巡,因二皇子是京里的名人了,皇帝不欲引人注意,就只挑了个一般中上的酒楼,包厢临窗靠街,也能多听些百姓言语。
虽然带了几个好手的侍卫,后面也有暗卫跟着,到底皇帝身份贵重,白龙鱼服太过危险,窗户开了一会儿,二皇子好说歹说就劝着他关了,这里装修也就一般,墙壁薄,什么话,声音大一点就能听见,父、父亲您别心急,先吃点东西休息会儿,过后咱们再去天桥、正大街那边看看民生百态也就是了。”
皇帝听着也不错,方才他从窗户看下边,路上百姓衣着不很说富丽,但也整齐干净,精气神极好,往来打招呼说笑,道旁摆小摊的一路吆喝,好一派盛世之景,他心中颇是欢快,便笑道:“也成,先休息会儿,一会儿咱们再去天桥那看看,好些日子没出来,那边石子猴桥头的凉粉摊子也不知道还没开没,颇有一番风味啊。”
二皇子听着笑起来:“父亲还记着那小吃?这有什么难的,先用了饭,回头儿子陪你一起去尝尝。我也好久没吃过了。”
皇帝看眼他:“要去那里,可还得再打扮打扮,行,催催小二,赶紧上菜,咱们还有的事忙呢。”
不用他说,周如海早就去催了,不一会儿菜上桌,宫中规矩大,就是出来了,也没人敢破坏规矩,周如海试菜,二皇子亲自为皇帝布菜,满包厢里,静悄悄只有筷著响动的声音。
这样的安静下,隔壁的嘈杂声,就显得格外刺耳起来。
先是“啪”地一声瓷器落地的脆响,接着就有人嚎叫起来,直嚷着烫,还有人劝有人拦有人怒吼,皇帝搁下筷子,眉头锁紧了来:“吃顿饭都不安生。”
二皇子是知道他的脾气的,也不说去教训人,相反劝道:“民间百姓吵架也是常有的事,父亲这次出来,可不就是为了见到民间百态?他们不知您在此处才如此这般,您就当是见了一回百姓生活,不是很好?”
皇帝听着很是满意:“你这孩子,自来就是仁善的,说得好,身为皇子,就该有这样为民着想的心思!”
说着,包厢隔壁那头又吵起来了,有人惊叫一声“流血了”,还有人叫嚣着得给个说法。听着人叫贾大老爷,皇帝根本没反应过来,还是周如海想起来,上前来说道:“听着,倒像是在说荣国府的贾将军。”
“贾将军?”皇帝本还没回过神,一句荣国府提醒了他,“我倒差点忘了,贾代善去世后,我给他长子封了个一等将军,怎么,隔壁的人是他?”说着,脸拉了下来,薄怒道,“像什么样子,勋贵人家,居然在酒楼吵架动起手来,丢不丢人!”
二皇子赶忙让他息怒:“不定是有什么事呢。”
皇帝没说话,只侧耳倾听,屋里屏息不闻,隔壁的声音越来越大,贾赦暴怒的声音便一字不漏全传进了皇帝的耳朵里,等得贾赦叫着说道:“你姓周的敢在我面前诋毁我儿子,我打死你都是轻的!”皇帝眉头一挑,倒是没说什么,等后面贾政还给周举人求情,皇帝问了周如海,“这是贾赦的弟弟?”
周如海弯腰回道:“是,贾二老爷是贾将军的弟弟,老国公去世前给他求了荫蔽,您派了他在工部当差。”至于贾政是什么官职,周如海脑子里,实在记不得了。
皇帝便摇头:“这两兄弟……”
二皇子是知道外面那串风波的,如今关于唐宾的事闹得满京城沸沸扬扬,唐家嫡支旁支之间的矛盾早已激化,嫡支两代里,唯一出息的就是恪郡王妃和考了进士的唐宁,旁支唐宾家,父亲伯父叔父都只在外为官,难得的是一支里个个出息,唐宾这一支与人交好,唐氏一族里,有不少人是他朋友。别看如今嫡支闹得凶,可前头不是说要把唐宾除族?都喊了多久了,不照样没动静?说穿了,还是族里的矛盾。
二皇子对唐宾一个六品翰林院小撰修没兴趣,他未来的泰山孔端学士又是个中立派,本来二皇子不过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打量着恪王府打算怎么刁难一个后辈,谁知峰回路转,二皇子怎么都没想到,恪王府居然投了老大。恪亲王去世的时候,他也去吊唁了,可是当时的世子世子妃如今的恪郡王郡王妃对他都是淡淡的,他前脚才走呢,后脚就传来大皇子和恪王府徒宥昂促膝长谈对其赞誉有加的话来——这梁子就这么结上了。
因为是宗室,又是长辈,二皇子就是心有不满,也不好在皇帝面前告状,他还要维持自己在皇帝心目中大度宽厚的形象呢,可如今,机会都摆在他眼前,只等着他伸手去抓了,二皇子要再不把握,可就是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