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这种情况,躬岩信行觉得自己的决策严重失误了,他本应该让这孩子体会一下失败的挫折,说不定他就认真起来了。不过,贤许由真也真是个人才,短短两三个月就让一个濒临倒闭的小书店起死回生,而且还越发欣欣向荣。不如……挖到自己公司吧,反正他的工资也是自己出的,在哪干不一样?
于是,他非常谨慎委婉地向玄岩信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对,非常谨慎委婉地,那意思是如果玄岩信步不同意放人,就算工资是他出的,他也不能强行把人带走。
这倒不是他怕他儿子跟他闹,事实上玄岩信步也根本就不是那种会争抢什么的人,躬岩信行之所以对他这三儿子如此敬畏,这完全是他这儿子根本就惹不得啊。
怎么个惹不得呢?打个比方,如果他说我要吃馒头,你却非得给他吃面条,那么好了,你就等着倒霉吧,这并不是因为玄岩信步会做什么,而是赤果果的祸从天降啊。
躬岩信行永远也忘不了,玄岩信步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他有一次拿着奶瓶喂他糖水,哄着他说“这是奶”,玄岩信步死活不肯喝,他就在旁边拿着奶瓶在他的小脸上左戳右戳,一边戳一边乐,结果没戳几下,他就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家人急救了半天,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还有一次,玄岩信步五六岁的时候,拿了把小凳子,坐在院子里一本正经地看书,他觉得太可爱了,便拿了个小沙包,躲在离他不远的灌木丛中想要吓唬吓唬他,结果他躲得太隐蔽了,沙包还没丢出去,就被洗衣服的女佣泼了一盆脏水,从头到脚,全是泡沫,而且,那还是个刚下完雪的冬天……
总之,这样的事他经历得太多了,经历多了,自然悟出一个可悲的道理:三儿子是惹不得的。所以,就算他心里再反对他整天闷着头研究那本破书,反对他没有一点事业心,也只是心里想想,嘴上念念,绝对不敢跟他叫板说“你这个玩物丧志的小混蛋,滚出去给我创业!”天知道如果他敢和玄岩信步对着干,什么样的惨剧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所以,凡事要和玄岩信步商量,只要玄岩信步同意了,那么一切OK。
玄岩信步听他爹委婉地说出了他的想法,看看贤许由真,点了点头,继续啃自己那本破书去了。
躬岩信行深感意外:“怎么,也不挽留一下?”
玄岩信步乐了:“爸,你出钱雇的人,想让他去哪干就让他去哪干。”
躬岩信行一想也对,这人本来就是自己雇的,现在掳走,小三子也没吃啥亏,这三个月不是听说他还赚了不少吗。
于是,躬岩信行心安理得地把贤许由真挖到自己的出版社了,虽然现在出版社主要由他的两个儿子掌管,但是任人唯贤这种事,他还是可以插一脚的。所以,贤许由真很顺利地被安排到了业务部,在岩信家的出版社继续发光发热去了。
再说玄岩信步的小书店,自从贤许由真走了之后,他只得自己硬着头皮应付贤许由真之前的那些老顾客和他们的种种问题,他们的问题大多是关于贤许由真的,好多人都在打听他去了哪里。
玄岩信步很郁闷,贤许由真这家伙,干嘛那么有人气?不就是长得帅点吗?长得帅了不起了?不过话说回来,贤许由真长什么样来着?玄岩信步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因为自打贤许由真进这个店,他都没有正眼看过人家,连贤许由真长得很帅,还是听别人说的。
☆、第三章、视察
玄岩信步这样熬了几个下午,再也忍受不了了。贤许由真到底招徕了多少顾客?打发完一拨又来一拨,一刻也不让人安宁!
终于,玄岩信步忍受不了这样的热闹和折腾,把书店关了门,然后挪到一处更偏僻的地方,开了个小茶馆。
与其说他开了个茶馆,不如说他开了个茶棚。
就像乡下的老头儿们闲来无事,在马路边支一个帐篷,卖几碗凉茶,赚几个小钱耍耍那样,玄岩信步在自己租的小茅屋旁也支了个帐篷。不过,他好像还没有人家那些乡下老头儿们勤快。人家最起码一天从早到晚要营业七八个小时的,他就只卖下午茶,只卖下午茶就算了,他还只卖三壶,卖完三壶,再有路过口渴找茶喝的只能自己动手煮茶了,喝完之后随便给几个小钱,或者干脆不给,玄岩信步从不计较,他只负责坐在大树下那个光溜溜的石头上聚精会神地啃他那本千年不变的破书。
这样又过了两个礼拜,躬岩信行又突发奇想,要看看他儿子的书店经营得怎样了。不知道没有了助手,玄岩信步的书店是又回落到从前的萧条了,还是他认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终于认真起来了。
躬岩信行是个乐观的人,凡事总是本能地往好处想,尽管大多数情况下事情总是与他的预期截然相反甚至糟糕得要命,还是不能影响他这乐观到没有天理的性格。
贤许由真在出版社已经轻车熟路了,果然让他呆在小书店是大材小用了。躬岩信行喜滋滋地摸摸自己刮得光溜溜的下巴,背着手,踱着方步,穿过几条街,来到玄岩信步以前那个小书店的位置。
“不对呀!”
躬岩信行看看面前“月色酒吧”这四个闪亮的大字和那反射着寒光的玻璃门,非常惊讶地按着脑门想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让他这个乐天派难得可悲的结论:自己记忆力衰退了!
他又原道返回,一边对照着之前来的时候那些熟悉的建筑,一边谨慎地向前走,这一回,他又来到了那个酒吧前。
他哀叹一声,又原路返回,站在十字路口给玄岩信步打电话。
不用想也知道,玄岩信步是不会接的,他从来都没有把手机带在身边的习惯,总是扔在书架上或者抽屉里,只有他找你,没有你找他,而且他在人际关系方面比较懒散,没事不大喜欢联系别人,所以他的手机基本是个摆设,有时候手机都没电好几天了,他也想不起充电来。
躬岩信行虽然早就知道这一点,还是乐观地抱了一线希望,这次,果然和往常一样,玄岩信步的手机又关机了。
躬岩信行叹了口气,只好又给他夫人打,打通之后,他问了玄岩信步的书店的位置,他夫人取笑他半天,才告诉他玄岩信步的书店在新河路48号,书店正对面还立着个上元面粉厂的广告牌,想当初书店选址的时候,她为他物色了许多黄金地段,他偏偏哪都没去,自己跑到这人迹罕至的新河路,把书店开在了上元面粉的广告牌的后面,要不是书店门前的空地比较宽阔,在马路的人行道上向右一望,都不知道广告牌后面还有个书店。
躬岩信行听了,沿着新河路向前走,走到48号的位置,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街道、路标、低矮的小屋和那巨大的上元面粉的广告牌,和他夫人描述的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书店变成了酒吧!
酒吧里的服务员见躬岩信行走了三个来回,要进不进的,便从里面走出来问他是不是要来一杯。
躬岩信行赶紧谢绝,他已经不是年轻那会儿了,年轻的时候那是年少轻狂,千杯不醉,结果喝出来个酒精肝来,被他夫人天天数落。从那以后,他对酒再也不敢看一眼了,还经常以自己为反面教材来教育自己的孩子们。他家老三不喝酒,老大偶尔喝一点,老二和他年轻时一样比较嗜酒,所以他每次看到老二青岩信智,就追在他屁股后面喋喋不休地给他讲喝酒的坏处,劝他把酒戒了,搞得老二现在远远看见他走近,拔腿就跑。
那服务员见他不是来喝酒的,就问他有什么事,他在门口站着已经看见躬岩信行来了三遍了,虽然躬岩信行衣着朴素,没有穿什么名牌,可毕竟当了二十多年出版社的老板,举手投足之间不自觉地就流露出那种久居人上的气场了。所以,这服务员就想,这老爷子是不是和老板有什么交情,不过要进不进的,又是怎么回事?
躬岩信行把自己刚才经历的事说了一遍,问:“这里不是书店来着?”
“那书店的老板嫌买书的人多,早把这地方转让给我们了。多亏了他的人气,目前经营得还算不错,要不然,谁还会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开酒吧?”
躬岩信行听了,后悔不迭,他一直在担心他儿子书店倒闭,担心他不认真创业了,却忘了他这儿子自小就很奇葩。
别看家里四个孩子年龄相差不了几岁,老大老二经常粘在一起,老四也总不在家里呆,唯有老三,既不粘两个哥哥,也不出去找朋友,整天自己一个人闷着头,研究完这个研究那个,早在老大老二穿着开裆裤满街乱跑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在丝瓜架下的小马扎上专心致志地做数学题了。
起初,躬岩信行还挺高兴,对他夫人芳景蓝馨说:“哎呀呀,你看咱家老三,那个认真劲儿,真和爱因斯坦有点像,他这是要做科学家的征兆吗?”
不过,躬岩信行高兴了没几年,玄岩信步大学选了经济系,躬岩信行不但没有失望,反而继续发挥他那乐观至死的精神又对他夫人说:“咱三儿子是打算以后接手出版社吗?哎呀这太好了,老大老二人缘好,老三头脑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咱家的出版社肯定越做越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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