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一柳原本坐着的姿势,突然站了起来,挣脱了袁彻的手,绕过柯然冲到门口,打开门一路跑到大堂。
他身后柯然和袁彻对视一眼,紧跟着追了出去。
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急救医生正在抬着吕益柔从上面下来。
吕益柔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大堂顶棚上巨大的吊灯,她一只手放在胸口,另一只手放在身体旁边,手背上扎着点滴。一个护士模样的人正举着一袋子液体,小心地跟在担架旁边。
看到这一幕,孙一柳呆愣了一下,紧接着困兽一样地嚎叫着,像是想要扑过去给猎物最后一击。
可还没等他抬脚,他的两只胳膊就被身后的两个人一边一个紧紧地钳制住。
“看过了?我们没骗你吧?满意不满意?反正我是很满意的。”
柯然说话都带着笑意,看着在他们手底下挣扎的孙一柳那绝望的眼神,真的满意极了!
那边快到门口的吕益柔转过头来看了看在那里徒劳挣扎的孙一柳,对他的叫喊听而不闻,又转回头再次目视前方,如果不是目光还有焦距,她整个人就像死了一样。
也许,她早就已经死了,在她知道何超背叛她那一天开始,活着的就不再是她了。
第37章 询问记录(吕益柔篇)
在警局的审讯室里。吕益柔坐在嫌疑人的椅子上,手上的点滴已经去掉了,换上了一副冰冷的手铐。
下面是询问记录,时间、地点、姓名等无关内容略。
袁彻:我们是T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重案三组,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讯问。这是我们的警官证以及犯罪嫌疑人权利和义务告知书,你看完后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吕益柔:我能判死刑吗?(从进到审讯室到现在,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人气儿。)
袁彻:我们现在是在例行案件询问工作。至于量刑是法院的工作,不归我们管。
吕益柔:怎么才能判死刑?
袁彻:我现在问你的话请你如实回答我,无关的内容请在询问后再提出来。
吕益柔:你帮个忙,判我死刑吧。就说那个女人是我杀的,够吗?
袁彻:哪个女人?
吕益柔:曲静,是叫曲静。
袁彻:你为什么杀她?
吕益柔:她勾引我爱人。一个酒吧陪酒女竟然勾引大学教授。
袁彻:你什么时候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怎么知道的?
吕益柔:今年情人节的时候,那个女人竟然和我们坐在一排,手还放在我爱人的手上,就像我是空气不存在一样(一脸恼怒的神情)。
袁彻:你没有当面和她对峙?或者和你爱人对峙?
吕益柔:怎么对峙?这种事说破了我和他就完了。何况我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种事传出去我们的生活就彻底毁了。
袁彻:既然没有对峙,你怎么知道曲静是在酒吧工作的?
吕益柔:我找人帮我调查了。
袁彻:什么时候?谁帮你调查了?
吕益柔:何超的学生,那个孙一柳的(咬牙切齿)。
袁彻:他是何超的学生,你找他调查,难道不怕事情败露毁了你们的生活了?
吕益柔:是他找的我,他比我早知道的,说为我抱不平,说她那么低贱的女人,怎么和我这么完美的女人比。(说着微微扬扬头)
袁彻:你没问他怎么知道的吗?他为什么要告诉你?
吕益柔:他说他喜欢我,喜欢很久了。至于他们的奸情是他无意中遇到的。他看到何超买红玫瑰花送人。他知道我不喜欢玫瑰的,所以一定不是给我买的。他偷偷去追查了那个收花的地址。
袁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吕益柔:在五月份的时候。
袁彻: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和何超摊牌,没有去找曲静,为什么突然决定杀人?
吕益柔:因为我发现何超在变。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他了,变得更加知性,更加有男人味了,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像这样过,我知道他的变化不是因为我。他是我选的丈夫,这辈子都该是我的,我绝对不允许他做对不起我的事,不论是肉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袁彻:你们是怎么策划的?
吕益柔:我想要杀人,可自己又不想被抓,所以就想个办法让人们以为她是被她的男人杀的。她已经有男人了,为什么还来抢我的?(再次露出愤恨的表情。)
袁彻:说具体点。
吕益柔:具体,就是我先把她迷晕,然后关起来,第二天我再勒死她,再杀了她男人伪装成自杀。
袁彻:你用什么迷倒她的?
吕益柔:迷魂药啊,不是有那种一闻就晕倒的药?
袁彻:那又是怎么杀隋玉亮的?
吕益柔:□□,毒死他。
袁彻:什么□□?
吕益柔:□□,杀虫剂?
袁彻:我在问你,什么□□,在哪儿买的。
吕益柔:我不记得了,买了好久了。我哪里记得。总之是我杀的。你们判我死刑吧。
袁彻:那你爱人何超呢?你为什么杀他?
吕益柔:……(沉默,轻咬着嘴唇,眼眶红润起来。)
袁彻:请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杀何超?如果为了独占他才杀曲静,曲静死了,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又要杀何超?
吕益柔:(情绪激动起来,用力拍打着椅子扶手,痛苦地嘶吼着)我没有要杀他,我怎么知道他会死,我要知道他会死,我就谁都不杀了。我不知道他会死,那个魔鬼,是他杀了何超,都是他,你们快杀了他。
袁彻:你在说谁?谁是魔鬼?谁杀了何超?
吕益柔:孙一柳,你们不是抓到他了吗?他还想要杀我,杀我灭口。
袁彻:我不明白,如果人都是孙一柳一个人杀的,他为什么还有拖着你?
吕益柔:(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低声啜泣着。)他,他说我们都该死。说那些喜欢我的话都骗人的,就是为了让我相信他,让我配合他,给他制造不在场证明。一旦有警察问起他来的时候说他是我的助手,为了演出的事和我在一起。
袁彻:那他为什么又要杀你?
吕益柔:他说如果幸运的话,我做他的不在场证明,一切都圆满结束,没有人被抓。可不幸的是他很可能会被发现,这样我只能做她的替死鬼。他还安排我假装自杀,这样就能洗清自己的嫌疑了。
袁彻:你有没有直接参与杀人的过程?
吕益柔:(摇摇头,接过刘灵玲递过来的手纸擦了擦眼泪鼻涕。)没有,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
袁彻:除了知情,你还做了什么?
吕益柔:我和那个隋玉亮见了两次面,吃了两次饭。那个男人让人恶心,看人的眼神让人和不舒服。
袁彻:为什么这么做?
吕益柔:为了让他主动穿着整齐的,这样我们杀他就可以伪装成自杀了。可你们还是说他被杀了。我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袁彻:因为隋玉亮有胃癌,他把□□吐出了很多,没有剩下的□□不够致死,不过那一带积水厉害,最后被淹死了。
吕益柔:(冷笑,不屑)活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袁彻:你为什么从医院出来?
吕益柔:我是想问问他,为什么杀何超。
袁彻:就是说杀何超的事你完全不知道情?我不明白,你既然知道是他杀的何超,为什么还听他的安排伪装自杀?
吕益柔:因为,因为我害怕,不想被抓住。
袁彻:还有呢?除了害怕没有别的原因吗?比如,你的手?
吕益柔:(吃惊地看着袁彻)你怎么知道?
袁彻:这点儿事问一下医生就知道了。
吕益柔:没错,这样我就能有借口不用再弹钢琴了,不用再看到台下冷冰冰的观众了。
袁彻:自杀前你化过妆了?
吕益柔:(点点头)我不想蓬头垢面地去见何超。我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最完美的,就连躺在床上都是。
袁彻:既然是佯装自杀,你又见不到何超的鬼魂,化妆给谁看?
吕益柔:这样才能更像自杀啊。
袁彻:那为什么要换口红?
吕益柔:(不解)口红?
袁彻:(拿出吕益柔家拿来的结婚照,家里吕益柔的照片。和一张吕益柔昏迷的照片)这是从你家里拿来的照片,这些照片的口红颜色都是接近淡粉的。而你在自杀现场却擦着更艳一些的口红。为什么?
吕益柔:我没想那么多,就是出门随便拿了一个口红,擦了一下口红而已有什么关系?
袁彻:如果换做别人,这样的理由我信。可你是一个做什么是都追求完美的人。你会随便拿一个口红?
吕益柔:那你说,我是为什么?
袁彻:(从桌子上拿起一张记录表)这是T大那个差点被灭口的刘艺的证词。她在四天前看到孙一柳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状态亲密。那个女人戴着墨镜,披肩发,穿着白纱裙,嘴唇上擦的口红就是你自杀的时候擦的口红。当时刘艺骑着自行车从他们身边经过,孙一柳还有意地想把那个女人挡住。可刘艺还是闻到了那个女人身上的香味。这个香味,她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而那个人在她的印象里都是穿着旗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