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歌舞声嘈杂,人群攒动,两人看见靠右侧的桌子那里,卫竹优正在喝酒。脸色早已是苍白的了,可他仍旧是淡淡的笑着,一手微微捂住肚子,一手拿起酒杯仰头就喝。
苏沉、蒋云澈两人快步走上前去,卫竹优却已经更快的喝完了那杯酒。大概是胃难受的厉害,卫竹优微微开口说了句抱歉,然后就转过身子,双手用力捂住胃部,蜷缩着身子,努力抑制住自己的胃疼。却不想苏沉就在他身后,见他转身,上前半步,将他搂入怀里,动作轻柔的很,和眼中的凌厉戾气截然不同。
卫竹优被搂住的那一刹那,眼眶瞬间就红了,他闻到了,那时只有苏沉身上才有的安心的味道。他攥紧了苏沉的衣袖,也许是胃疼,也许是委屈至极,但在此刻,他还是十分心安。
桌子边的那些人见苏沉搂过卫竹优,语气不善:“你别多管闲事!”说着就要扯卫竹优的衣服,让他继续喝酒。苏沉眉头一皱,护住卫竹优,但没有对那些人动手,“我有事要和你们说。”那些人恶狠狠地挑挑眉毛,恶狠狠地开口:“什么事啊!”
苏沉把卫竹优推到蒋云澈怀里,让他先带着卫竹优离开,蒋云澈心领神会,扶着卫竹优往外走。那些人见卫竹优走了,上去就扯苏沉的衣服,“你想干什么!”苏沉用力掰下那些人的手,“他还欠了你们多少钱,我替他还。”
那些人都是些见钱眼开的人,也不在乎是谁还钱,直接道:“1000万”,苏沉拿出一张卡给他们,“1000万,以后别再找他来喝酒,听到没?”那些人满不在乎,飞快的夺过卡,“没问题,绝对不找那小子了。密码是多少?!!”苏沉平静的说:“12345678”然后就转身离开。
蒋云澈扶着卫竹优往外走,卫竹优胃疼的厉害,还是挣扎着要开口,“你...怎么把他一个人...”说着,倒吸一口气,大概是忽地又猛的一疼,蒋云澈又心疼又无奈,“别说话了。你担心苏沉?他不会吃亏的,你别担心。”说着,把卫竹优扶进车子里。
苏沉走出来,就看见蒋云澈仍是靠在车上。蒋云澈抬头,“你是跟我一辆车去医院还是开自己的?”
苏沉想了想,“跟你一起吧,我担心小优。”
蒋云澈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回答一样,说了句“上车”,自己就往驾驶座方向走过去。
苏沉打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看见卫竹优低着头,垂着脑袋,双手捂着胃,柔声问他,“要不要靠着睡一会儿?”说着也不让他回答,直接轻轻拉过他,靠在自己的身上,一手扶着他的脑袋,一手给他捂着胃。卫竹优疼得厉害,听见苏沉的话,紧接着就感觉被放到他的肩上,于是不反抗,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车上许久都没有人开口,气氛格外凝重。卫竹优已经睡着了,靠在苏沉的肩膀上。他一手捂着胃,一手紧紧攥住苏沉的衣袖,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不肯放手。苏沉微微侧过头,只觉得这人好像又瘦了,还偏偏穿着极其宽松的白衬衫。这白衬衫白的干净,可好像还是比卫竹优的脸色有光泽一些。这么看着,苏沉又心疼的很。他没有想什么,“如果早一点遇到卫竹优就好了”,在某些时候他是极度理性的。
如果?这世上没有如果。
遇见了,就是遇见了。
如果注定是今天遇见,那么昨天你把那条路走一千遍也遇不到他,明天你把那个拐角兜一万次也见不到他,就只有今天的某个时刻,你才能遇见他。谁都改变不了。
“既然给我碰上了,那我就不放手了。”苏沉突然轻轻地用法语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笑的笃定。
蒋云澈在前排开着车,听到苏沉突然一句什么奇奇怪怪的外语,也不懂,只是问了问,“什么?”
苏沉摇摇头,通过后视镜看着蒋云澈的眼睛道,“没什么,一句法语而已。”
蒋云澈见他不说,也不继续问了。大约又过了一两分钟,到医院了。
蒋云澈下了车,见苏沉把卫竹优抱了出来,也没什么反应。可他凑上前摇了摇卫竹优的手臂,见他没有往苏沉怀里缩也没有推开自己,眉头一皱,拉着苏沉就大步往医院里冲。苏沉边大步流星的走着,边问:“怎么了?”
蒋云澈皱皱眉头,“估计要动手术。”说着看了看卫竹优,仍是不省人事的样子,眉头皱得又紧了不少。
苏沉见蒋云澈时不时看看卫竹优,也明白了,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说着,“怎么突然晕过去了”
蒋云澈叹了口气,“因为你在。”
苏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蒋云澈毫不客气的拉进了电梯里。“啪嗒”一声,蒋云澈狠狠的摁了5楼的按钮。又是“啪嗒”一声,蒋云澈狠狠的摁下了关上电梯门的按钮。
苏沉见他心里不爽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无奈又感同身受,因为他现在心里也很不爽。
在电梯这个幽闭的小环境里,苏沉终于是明白了刚刚蒋云澈那句“因为你在”是什么意思。是卫竹优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的意思吧。第一次见到卫竹优的时候便是这个样子,那人强撑着走到马路上,可被自己刚刚扶住就一下子晕了过去。可能那个时候起,卫竹优的潜意识里,自己就是可以全身心依靠和托付的人了吧。
“我不会放手的。”苏沉在心里悄悄而又坚定的说道。
肠胃外科的孙医生和另一位年龄相仿的医生原本坐在一起,手上拿着一本像是病历单的东西,低头讨论。两人听见苏沉和蒋云澈急促的脚步,抬起头一看,都是愣了一秒钟,随后都冲上来。孙医生和那位医生将卫竹优放在病床上,检查了一下,然后相互对视一眼,两人都是点头。那位医生拿起座机,飞快的摁着号码,就听见“手术室有空的吗?现在要用。马上!立刻!喊个麻醉师过来,再喊两个人进来帮忙。”也不等那头回答,直接“啪嗒”,也是恶狠狠地挂了电话。
孙医生则是走到苏沉和蒋云澈面前,见两人听完那医生对着电话说的话,都一脸担心,叹了口气,“不会有危险的。”两人微微松了一口气,孙医生话锋一转,严肃道:“但是他真的不能再这么喝酒了。”蒋云澈皱皱眉,刚想重复以前一直用的借口“我尽量”,就听见苏沉开了口,声音低沉,却是稳重得出奇,“孙医生,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了。”
孙医生听见这话,真的愣住了。他看看苏沉,又看看蒋云澈,似乎等蒋云澈开口解释,可蒋云澈只是平静的看着他,一脸默认了的表情,也不开口解释,于是孙医生又看看苏沉。见他脸上没有任何打发人的意思,满脸真挚,就相信了苏沉,点了点头。
孙医生忽然看见,苏沉和蒋云澈一齐看向卫竹优的时候的眼神,好像明白了什么。随后拍了拍苏沉的肩膀,“要照顾好小卫。”苏沉点点头,就见两个医生推着卫竹优,飞快地奔了出去,方向应该是,手术室。
蒋云澈和苏沉坐在手术室的外面,都不说话。只是坐着,都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蒋云澈眼前出现了一盆香酥鸡,一阵香味瞬间进入蒋云澈的鼻腔,这香味苏沉也闻到了。两人猛地抬起头,看见的是穿着一身粉色碎花长裙的顾亭奈。她坐到蒋云澈旁边,递给两人一人一盆香酥鸡,贴心的给两人递上竹签,也不像一般坚强独立的女孩子一样安慰他们道:“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只是个小手术而已。”,也不像敏感脆弱的女孩子一样边哭边说:“呜呜呜,怎么办呜呜呜呜呜呜。”,而是颇有些酣畅淋漓的侠气和女孩子不应有的过多的解风情之味,“我陪你们等。”
苏沉和顾亭奈算是熟悉,毕竟也是认识了十年左右了,平时也很少见她眼红或是流泪的娇滴滴的样子,可听她这颇有些男人味儿的话,仍是微微愣了神,再一低头看手里热乎乎的香酥鸡,隔着盒子模这个温度就知道是刚刚炸出锅的,旁边还有顾亭奈贴心递上的竹签。笑了笑,心觉顾亭奈真的是个很独特的女孩子啊,身上不仅有男孩子才有的独特的义气和侠气,女孩子该有的细心和入微也是都有的,因此啊,男的女的她都能打成一片。
蒋云澈并不是第一次或是第二次见顾亭奈,平日里在医院里,偶尔也能见到她,可那些时候,她外面总会罩着一件白大褂。其实原本在她自己的办公室里整理资料的时候,是不需要穿着白大褂的。可是有规定,如果出了办公室去医院里,就一定要穿白大褂。因此,平日里,顾亭奈一出办公室就会穿上白大褂,扣子也不扣,等到乘上电梯了再慢慢扣,反正她里面穿着自己的衣服,也不在乎。
于是,蒋云澈倒也是还没见过她不外罩白大褂的样子。
今天中午是第一次见她不穿白大褂的样子,她穿得是长裤长袖,许是怕日料店里冷气太足吧。中午见面的时候,蒋云澈便觉得顾亭奈是个穿长袖长裤都盖不住过人姿色的女孩子。她高扎着一个马尾,却不是紧梆梆地,也不是松松散散的,发圈的捆绑圈数恰到好处,发圈上四五个小草莓的挂饰,零星的散在扎起来的头发四周的一圈,挑眼的草莓红色,衬得她微棕的发色,煞是好看。此时此刻,她穿着一身粉色碎花长裙,看起来像是个只有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眼里却满是剑客侠客才有的英姿飒爽,细细看,还含着不多不少的细心温柔,比任何女孩子都不少一分一毫。虽是融合了阴阳特有的性质,却不显得杂乱无章或是削弱本质,揉捏的正正好好,甚至还有些相互助长其特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