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远 (熠星)

　　亓官莳叹了一口气：“我明白。”
　　他有些苦恼地道：“可是即使我读过再多的心理学相关的书，了解再多的知识，我都会觉得忐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对的。”
　　周宸笑了。
　　他说道：“你不用觉得忐忑。你了解孙弋的病情，还愿意去思考该如何应对，这对孙弋来说，已经很难得了。作为他多年的主治医师，我真的替他感到高兴。”
　　亓官莳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该做的。”
　　周宸笑了，面容中有些悲悯的味道：“我见过太多的人，只愿意接受他们的恋人好的那一面，一旦发现他们或开朗阳光，或温和柔顺的外表下还隐藏着他们不为所知的阴暗狂躁，偏执多疑，就会大失所望，好一些的，可能只是分手，对前恋人避之不及，甚至把那些折磨着他们恋人的疾病当作他们恋人本身。有一些一开始愿意陪着他们的恋人接受治疗，可是他们不了解心理学，也不了解心理疾病，所以当他们忍受了越来越多恋人因为心理疾病爆发的负面情绪后，也会忍无可忍地离开。亓官莳先生，你是属于哪一类呢？”
　　亓官莳安静地听着，似乎并没有听出周宸话中暗指的意味，他回答道：“无知令人恐慌，而你大可放心，我并不是那类无知的人。”
　　他抬头，看着屏幕那一方的周宸，继续道：“至于我到底是哪一种人，无论我如何说，都是没有意义的。我说我不会放弃阿弋，若我没做到，这也不过是一句空话。而我若说了，你也未必会完全相信。看一个人到底是哪种人，看他说什么是并没有用的，而是要看他怎么做。”
　　周宸听了，若有所思。
　　亓官莳继续说道：“所以我只想知道，我该怎么做。”
　　周宸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其实说，我也无法给你非常具体的建议。因为对于陪伴着他的那个人来说，用心地去对待患病的人，比任何条条框框都要有意义。你只要去了解，去观察，去体会，去洞悉，去接纳，你会发现，你能够给他的，比你想象中要多很多。”
　　亓官莳点点头：“嗯，我明白了。”
　　周宸道：“那这次的咨询就到这里吧。记得提醒孙弋下次准时来预约。”
　　“好。”
　　亓官莳走到客厅里，孙弋正在等着他，见他出来，便迎上来问道：“你们说了些什么？”
　　亓官莳对着孙弋笑道：“这该我问你，周医生说你经常跟他提起我，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孙弋想了想，看着亓官莳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当然。”
　　孙弋看着亓官莳好奇的神色，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认真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喜欢你了。但是那个时候的我，却因为害怕付出真心，所以逡巡不前。但是你那样的勇敢，那样的坚持，那样的无畏。所以你的勇气也感染了我。我和周医生提到你，就是因为你一次又一次，突破了我心的防卫，让我不得不走出来，去面对我自己，和我真正的心。”
　　“可是走出来以后，我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因为我爱的人是你。”
　　“因为是你，所以我爱你，小莳。”
　　这段话理解起来并不容易，但亓官莳觉得他听懂了。
　　他上前一步，捧着孙弋的脸，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那是因为你值得，阿弋。”
　　“被背叛和被伤害，并不是你的错，从小没有得到过来到父母的爱，那也不是你能够选择的。你值得最好的爱，我的阿弋。”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在我心里，你有多好。


第35章 仲秋
　　仲秋。
　　中秋将至，孙弋和亓官莳两个人父母都不在本市，自然是要回去的。亓官莳坐在电脑前订机票，孙弋则在收拾行李，一边收拾一边不厌其烦地把躺到行李箱里的奶橘酱抱出来。
　　“中秋三天假期，你打算怎么安排它？”
　　亓官莳回头看了孙弋一眼，见奶橘酱又跳到了行李箱里，便道：“带着它回去太不方便了，我已经找好了寄养家庭，周末会亲自看看，如果合适的话，就放在寄养家庭里。”
　　孙弋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了。
　　过了几天放假后，两人一起去的机场，他们的航班只相差半小时。孙弋先送亓官莳去登机。广播里通知乘客登机的时候，亓官莳站起身来，看到孙弋看着他的眼神，竟有几分不舍。
　　这个男人情绪向来不外露，亓官莳看着他的眼神，只觉得心中温软。
　　“好啦，就几天而已，很快就会再见的。”
　　孙弋不语，只上前一步，一把住了亓官莳。
　　亓官莳本想提醒他机场里人来人往，可是被自己爱的人拥抱的感觉太好，让他本想推开孙弋的手却转而揽住了他的腰。
　　“照顾好自己，小莳。”
　　亓官莳轻声回答他：“嗯，你也是。”
　　广播里甜美的女声依然在催促，孙弋放开亓官莳，对他道：“去吧，一路小心。”
　　亓官莳对他笑了笑：“放心。”
　　两个小时后，飞机到达N市，机场里亓官越的司机王芗已经在等他了。亓官莳笑着跟他打招呼：“王哥，好久不见了。”
　　王芗也对他笑道：“是啊小莳，你也挺久没回来了，我常常听你妈念叨你呢。”
　　亓官莳笑了笑，没有说话，王芗帮着他把行李放在后备箱里，两个人就开车上路了。
　　临近节假日，机场这边的路都有些堵，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到家。车开进别墅的大门，楚尘颜听到声音已经走出大门了。
　　“小莳！”看到亓官莳，她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妈，”亓官莳也笑着上前来，拥抱了一下楚尘颜：“妈妈。”
　　楚尘颜被他抱了一下，嘴里嗔道：“多大的孩子了，还让妈妈抱。”
　　亓官莳不在乎地笑笑：“想你了嘛。”
　　楚尘颜仔细打量着亓官莳：“瘦了一点，工作很累吗？”
　　“还行，能吃得消。”
　　王芗把他的行李搬下来，亓官莳道了谢，楚尘颜这才跟想起什么似得：“诶呀，瞧我这记性，急着出来见你，就把要给小王的东西给忘了。”她忙走进去，不一会儿又提着一个礼盒出来，对王芗道：“小王啊，这是广式月饼，去年你们都说吃着不错的那个，这个红包也是一点心意，回去好好和家人过个中秋吧，辛苦你把小莳送回来了。”
　　王芗忙谢道：“夫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楚尘颜道：“拿着吧。”
　　王芗没有再推辞，跟楚尘颜再三道谢过后便走了。
　　亓官莳和楚尘颜母子两边进去边聊：“爸呢？”
　　“他今天有个会，挺重要的，估计还得过一阵才回来，你刚下飞机，我给你准备了饭菜，我们先吃晚饭吧。”
　　“好。对了，妈，我给你带了礼物，是你上次说很喜欢的那个碧玺手链。”
　　“真的吗？”楚尘颜很高兴，儿子这份体贴和孝心让她眼里的光彩又夺目了几分，端的是风姿动人，不减当年。
　　亓官莳微微一笑：“当然是真的，要看妈喜不喜欢。”
　　用了晚餐，叙了离情别绪，又把碧玺手链拿出来端详了许久。母子二人的话还和说不完似得。亓官莳说着说着便打了个哈欠，楚尘颜看着心疼，便道：“要不你先去睡吧，你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明天再见也是一样的。”
　　亓官莳便没再坚持，回了自己的房间。洗完澡在房间里擦着头发的时候，手机响了。
　　电话那边是孙弋略有些疲惫的声音：“喂？小莳。”
　　亓官莳笑了：“你到了吗？”
　　孙弋道：“刚下飞机，开了机看到你发给我的消息，便打个电话给你。”
　　亓官莳问道：“还在机场吗？有人来接你吗？”
　　孙弋道：“当然有的。”
　　亓官莳这才放心：“那你到了之后好好休息。”
　　“嗯。”
　　电话那边静了下来，两个人都安静地听着彼此呼吸的声音，没有什么话想说了，可是都舍不得挂电话，好像只要这样陪伴着对方，就很好。
　　孙弋那边传来对话的声音，他压低声音对亓官莳道：“先不说了，接我的人到了。”
　　“嗯，好，那你一路小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电话，亓官莳睡过去之后一梦黑甜，一直睡到天亮。
　　他住在二楼，洗漱完在露台里看到父亲正在楼下庭院里培植花草，便下楼去了。
　　楚尘颜正在和保姆在厨房里准备早餐，别墅的门敞开着。走出去便是个清幽的庭院，遍植花木，此刻正是晨曦，空气清新，深深吸一口，仿佛肺里的尘埃都被洗净了一般。放眼望去被树木层层叠叠遮住天空明朗净蓝，耳畔有悦耳啼鸣，的确是个让人放松心神的所在。
　　庭院两侧种植着两株木樨，此时正值花期，金黄色的米粒大小的花朵儿密密匝匝挤在浓绿的树叶里，熏香醉人。树下一缸睡莲之余几片翠叶，只是那肥红锦鲤却依旧活泼泼地紧，游来游去摇头摆尾，不时甩甩尾巴，溅出几朵水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