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边上的几个人都吓坏了,他们估计是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年轻人敢这么做,于是我乘着他们不注意,跑了。”
“还好,我以为你会杀了其中一个人。”
岑岩笑了笑,“我倒是想,但是那会身边没有像样的道具,杀了他和戳瞎他的双眼的成本比起来,显然后者比较有利可图,于是我饶了他一命,当然,如果有时间的话,我是决定不会留着他那条命的,也是为了他着想,多痛啊,是不是?”
明明应该毛骨悚然的场景,阮栀青却只有心疼,别无其他。
“然后你怎么到了圣浮?”
“被一个人卖了的,但是那会我其实知道,他从我身上拿了一大笔钱,我没跟他计较,因为去圣浮我自己也能挣钱。从这一点来说,我甚至还要谢谢他。”岑岩说。
“所以为了挣钱,连性格都变了吗?”
岑岩似乎有些疑惑 ,看了阮栀青一眼,“哦,明白了,你是因为上次在警察局听到那个老警察乱说的什么了吧,我没性格这种东西,需要我变成什么样,我就能便成什么样。”
阮栀青的心又一梗。
“之后的日子就比较轻松了,牛郎这玩意来钱很快,加上后来那个富婆又送了一个酒吧给我,随便混几年,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我了。”岑岩甚至歪头冲阮栀青笑笑。
“还有呢,高中之前。我指的是……”阮栀青欲言又止。
岑岩却是一脸就看出了他心中的疑虑,“你是不是一直都想问,我爸妈的事?是不是觉得我爸妈是被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杀的?然后想着,我可能是因为受到了这样的刺激,所以心理状态才不正常的?”
阮栀青其实想点头,但是既然岑岩这么说,那么真相就肯定不是这样。
岑岩很轻地笑了一下,“那个连坏杀人案的凶手,是我爸。”
猝不及防,阮栀青猛地瞪大了双眼。
、
阮栀青离开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
他刚接到了宋一湛的电话,很不巧,偏偏在这个时候通知他去学校领个很重要的资料,签个到。
他本来都打算不去算了,但是岑岩跟他说,“去吧。”
于是阮栀青也不矫情地就走了。
到此,他几乎知道了关于岑岩的一切。
岑岩讲的云淡风轻。
他说他妈因为生他,难产死了。
他爸从小就很奇怪,整天神神叨叨的,但是偶尔又会变得跟正常人一样,而每到正常和疯癫的分界点的时候,他们住的那儿附近,就会有一个人失踪。
他爸爸会在晚上把他拉起来,不让他睡觉,然后带着诡异地表情对他说,带他去看一样东西。
看到什么东西岑岩没有多说。
阮栀青却也能猜到。
他还说,他爸疯癫的时候是真的疯,会掐着他的脖子大喊,“你是不是想害死我?我老婆是不是被你杀的,我儿子呢?我儿子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然而正常的时候也不见得对他多好,经常把他一个人锁在柜子里,不让他出门,也不给他饭吃。
饿到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求生的本能让他用手指甲挠开了柜子后边的那条缝隙,逃了出去,街坊邻居看他昏倒在地上,会可怜他,给他一碗饭吃。
却很快就会被他爸爸带回去。
还有一次,他爸爸把他关进了一个铁笼子,笼子的缝隙不大,他恰好不能通过,然后他看见他爸爸把那个废弃房子点了火。
似乎想要活活烧死他。
他硬是从那个缝隙里挤了出来,骨头差点被挤断,背上也被滚烫的铁栏杆蹭破了一层皮,但是好在竟然给他成功挤出来了。
岑岩就这么活到了十二岁,岑岩笑着说,自己上辈子一定积了不少德,让他能活到那么大,却也会怀疑,到底积的是功德还是阴德。
再后来,他爸似乎终于瞒不住警察了,一边警察在四处追查他爸的下落,另一方面,他爸却还在不停地制造死亡。
只是某一次,大概是干了这么多坏事,终于遭天谴了,失足掉下了高楼,意外身亡。
警察终究是慢了一步,岑岩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严局。
严局把他送到了福利院。
岑岩按部就班地上初中,上高中。
直到后来高中辍学。
岑岩讲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云淡风轻到一丝痕迹都看不出。
阮栀青却听的心惊胆战。
“你爸……”
“精神分裂,加上严重的反社会人格障碍,情绪认知障碍,说白了就是一个疯子。”岑岩说着,然后顿了顿,缓缓地转过了头,“我也一样。”
阮栀青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一秒。
“我都说了你不一样。”阮栀青说。
岑岩笑笑。“其实大多数人对精神病都有一个理解上的误区,以为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意识作用,来的莫名其妙,去的也莫名其妙,只要保持乐观的心态就能治好。就像很多人都以为抑郁症是矫情,但其实,抑郁症的大脑部分结构就和常人不一样,分泌的激素也和常人不一样。我说这些的是想告诉你,精神疾病的成因大多数都是遗传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五十,还有百分之五十看外界环境以及一些其他因素的影响。他们生来生理上就和常人不太一样,不是简单地听心里医生开到就有用的。”
阮栀青说不出话,这些他知道,他修过一些这方面的课程,虽然上课没认真听,但是大致还是了解的。
“别说的好像绝症一样。”阮栀青说。
岑岩噗嗤一下,“没有,只是想提醒你,站在你面前的我,也许比你想象的危险。”
阮栀青朝着岑岩走近了一步,“给我看看,危险在哪里。”
岑岩一个诧异。
阮栀青继续说,“生理占百分之五十,心理也占百分之五十,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还知道,配合心理治疗,是能治好的,一些偏执的情绪障碍。而心里治疗最关键的,就是身边有个人陪着。”
“你想说你吗?”岑岩说。
“站在这还有第三个人?”阮栀青说着就走过去搂住了岑岩,“所以说,我当你男朋友,好不好?”
“难道现在不是吗?”
“你是那种上一次床就确认关系的人吗?”阮栀青说。
岑岩没忍住又笑出了声,总觉得阮栀青对他的误会很深。
“我其实……”
说了一半又没往下说,岑岩心想,哎,算了,不重要。
“你别整天说你自己有病什么的,顶多就是徘徊在那个边缘,真正有病的压根意识不到自己精神有问题。”
我知道你只是担心自己变成你爸那样,我也知道有些时候你确实控制不住地会冒出些很禁忌的想法,也会偶尔有某种不被人道主义接受的冲动。
但是有我啊。
“你说那些俗世的框架框不住你,总有东西能框住你的,比如,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
岑岩咯咯咯地笑了半天,“那你可要看好了,我很能跑的。”
阮栀青心中一喜,“所以你是同意了?”
“是不是还要我发个朋友圈才作数啊?”岑岩说。
阮栀青抑制不住自己的嘴角上扬,有些欣喜若狂,很想抱着岑岩狠狠亲一口,更想转几个圈,仔细想想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些魔障了,竟然会幼稚到这种境地。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做。
只是收紧了搂着岑岩的手臂,满足地笑着。
岑岩被他搂的有点喘不过气,刚想说一句,你再用力点腰给你楼断了,阮栀青的电话便在这个时候打进来。
☆、第 54 章
阮栀青边穿外套边下楼,慌里慌张地跑,想着赶紧把事情办完了回来,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出去,就想在家待着。
兜里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冷不防地又开始震动,听起来急的不行。
他看也没看就接起来,“来了,别催了,我这几天忙,忘了,马上过来。”
“哈?你在跟谁说啊?”传过来的却不是宋一湛的声音。
“……奥,你啊,又怎么了?”
林妍靠在自家阳台栏杆上,手里拿着个吃了一半的苹果,“我刚好像忘了跟你说个事。”
“什么?”
“其实这事得跟岑岩说,郭经理你知道吧?就专门管你们那个。”
“知道。”
“我感觉他有点奇怪。”
阮栀青没怎么放在心上,“什么意思?”
“我不是一次碰见他和一些人偷偷见面了,我知道他身为经理见些客户很正常,但是直觉告诉我那不是正常的客户,他总是偷偷地见,而且好像不想让别人知道一样。我也不知道我是撞上狗屎运了还是什么,就每次都能给我撞见。”林妍的语气虽然听着不确定,但是阮栀青知道,一般空口无凭的臆想的话,林妍不会说的。
“对方是谁你知道吗?”
林妍摇头,但是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打电话,“不知道,看着不像什么好人。”
“我知道了,改天我问问岑岩。”
“嗯,反正你们自己注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