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样的人 (苦难人生)

　　一个组竟有一半组员感冒，老魏担心其余的也会中招，忙对收拾电脑的几位病患说道，"回去休息几天，看看医生，周末不用来了，今晚的聚餐也取消，你们好了再聚吧！"
　　韩睿觉得自己有些发热，头也昏沉得厉害。既然老大都发话了，那他也赶紧回去躺着吧！
　　他拎起包就往外走，这时候虽然还不到六点。但是，接他的车应该已经到了吧！
　　果然，司机李建打来电话，说车就停在马路对面，过了斑马线就是。
　　韩睿迷迷糊糊地跟着人流穿过斑马线。见他过来了，李建忙下车帮他打开车门。
　　韩睿上了车，将包往脚边一扔，靠在座位上两眼一闭，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摸了他的额头，韩睿哼唧了几下，将头转向车窗这边。他知道这人是付医生，即使不清醒，他也记得付医生反感碰触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感觉有人拉他的胳膊，架着他的身体。韩睿奋力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好像是付医生和司机两个，于是放下心来，继续闭着眼迷糊。
　　等他再次睁眼时，却只见顾成均躺在身边，正拿着根笔在看文件。
　　"醒了？"见他动了动，顾成均赶紧放下文件，倾下身体，摸了摸他的头，"不烧了。"
　　"你怎么回来了？"韩睿已经有两周没见过这人了，周四视频的时候，这人明明还说这一个周末也不会回来的。
　　"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我能不回来吗？"顾成均脸色有些不好看，"那么拼命干什么？只是份工作而已，难道还比命更重要？"
　　韩睿这时虽然退了烧，但头还是晕的。不过，即使再晕，他也知道，如果顾成均生气了，不让他上班就惨了。于是挣扎着说道，"周三付医生就给我吃了感冒药，可能是我抵抗力下降了，吃了药也没有好。真的跟工作没关系，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顾成均脸色仍不好，不过，倒没再说什么。
　　韩睿躺了一会儿，又突然想起什么，于是说道，"不是说人感染了艾滋，也会有类似于感冒的症状吗？我不会是……"
　　自从张彧确定没有感染艾滋病毒后，韩睿就放了心。
　　但是现在再想想，张彧安全不代表他安全啊！不是还有顾成均吗？如果这人……
　　感冒的事情他昨天没有意识到，但现在想想，他很有可能就是感染了艾滋病毒。
　　恐惧就像是海啸，铺天盖地般卷土重来，韩睿一时之间有些坚持不住了。
　　这样反反复复才是最折磨人呢！
　　顾成均不知道韩睿的心里在想什么，还以为他害怕了，于是趴下来，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眼皮和嘴唇，安慰道，"不会的，张彧没有，你就不会有的，你还用了阻断药呢！"
　　"那你呢？"韩睿突然怒气一冲，两手推开顾成均的脸，"会不会是你在外面乱搞，然后传染给我了？"
　　肯定是的！顾成均在圣诞节以及之前的十一月的时候就发过两次很严重的烧。这不就是感染了艾滋病的典型症状吗？
　　顾成均的脸阴沉下来，用钳子一般的手指钳着韩睿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道，"除了你，我没有别人。"
　　

　　☆、第三十二章

　　韩睿只觉下巴生疼，于是忙去扯他的手，负气说道，"你有没有别人，我根本不在乎。你只要不把病传染给我就行。"
　　顾成均被这话气得脸色发黑，扬起巴掌就要打过来。不过，最终还是舍不得，只将床头柜上的水杯打翻在地。
　　然后他起身，从床上下来，打开门冲外面叫道，"付医生……"
　　没一会儿，付医生就过来了，"顾先生。"
　　"给我抽血！"顾成均撸起衬衣袖子，冷着脸说道，"送去化验，看有没有艾滋？我今天就要结果。"
　　付医生迟疑了一下，顾成均不像是在说玩笑话，倒像是在说气话。他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韩睿，见他一动不动，也像是在生气。
　　这俩人是在怄气？
　　付医生点了点头，然后出去了。没多久，他就带着托盘又过来了。
　　韩睿眼见着他戴上手套，帮顾成均抽了一整管子血。
　　等付医生出去后，韩睿又有些后悔，他刚刚也是太害怕了，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顾成均一个有钱人，只会比他们这些普通人更怕死。如果真得了艾滋，不可能还这么拼命工作的，要么积极治疗去了，要么享受最后时光去了。
　　而且，他刚刚说的，不在乎顾成均有没有别人的话，也是假的。他虽然心里盼望着顾成均找其他人，然后放他自由。但这个找人可不是指同时睡他和其他人，这样混乱的关系，他可接受不了。
　　这些年来，他虽然痛苦煎熬得很，但也并没有不顾一切地离开顾成均。一方面是因为顾成均不放他走，他也需要顾成均帮助大哥；另一方面，何尝又不是因为，顾成均是个干干净净的人？
　　到了晚上，韩睿正靠着床头喝粥，顾成均拿着一份报告进了房间，劈头盖脸地就甩到了他的脸上，"结果出来了，看看吧！看我有没有艾滋？"
　　顾成均这种态度，韩睿也不是很在意，这种事这人以前可没少干。而且，只是一张纸而已，砸到脸上能有多疼？
　　他放下粥碗，捡起刚刚砸到他脸上的单子，看了一眼，果然都是阴性。
　　顾成均又说道，"你是不是又想说什么窗口期的话？你放心，过一段时间，我再检测一次，测到你满意为止。"
　　这次，韩睿也觉得是自己的错，于是解释道，"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怀疑你。我只是气张彧而已。"
　　顾成均这时也心软下来，他坐到床边，手抚上韩睿的脸，疼惜道，"痛吗？我刚刚不该那样的。"
　　韩睿不看顾成均的眼睛，这人的温柔他受不了。
　　他讨厌这个人，只想着离开这个人，永远不要再相见。这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执念。他不需要这些偶尔冒出来的温柔。
　　"如果，我真的感染上艾滋，你……会放我走吗？"
　　"不可能！"顾成均突然变了脸色，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死，你也要死在我身边。"
　　说完这话，就怒气冲冲地出了房间。
　　韩睿此时的心中却体会着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就是死，也不放过他吗？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占有欲如此强烈的人呢？不爱他，也不放过他，这人是不是和顾成梅一样，也是个偏执狂？
　　粥已经凉掉了，韩睿摇摆着下了床，端着碗朝门外走去。
　　他虽然不饿，但也得吃东西啊！只能再休息明天一天了。电信的项目，他是主力，不去公司怎么行？
　　这个点朱姐应该已经睡了。韩睿不想把人叫醒，都是打工的，都不容易，相互体谅一下吧！
　　他自己一个人慢慢地下了楼，进了厨房，也不开灯，反正这里他熟悉得很。而且，餐厅的灯也照了些进来。
　　他先从电饭煲里重新打了一碗热粥，又去冰箱夹了些腌菜。他嘴里没味，得吃些开胃的。
　　等他要出厨房时，却看见厨房通向花园的玻璃门那里亮着两个红点点。
　　红外线瞄准器？这是韩睿头脑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
　　看了一会儿后，韩睿又觉得应该不是，那两个红点点好像一直在闪烁，忽大忽小。
　　他放下托盘，贴着墙朝那边走过去，将玻璃门开了条缝。
　　外面黑漆漆的，除了那两个红点，什么都看不见。他正想关上门，突然听有人说话，
　　"他今天还跟我解释了，换做以前，他宁愿被打，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这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韩睿赶紧将门关上，他虽然不知道顾成均和付医生在说什么，但是既然躲到花园里说话，必定是不想让他听到的，那他何必去听？
　　顾成均周六赶回帝都，只在家住了一个晚上，周日又飞回伦敦了。
　　而韩睿，吃了些东西，又休息了整整一天后，周一早上起来，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说要去公司，付医生给他检查一番之后，也没否决。
　　等车开到离公司大概还有五百米远时，司机停下车，付医生安慰韩睿道，"你放心，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而已。"
　　韩睿点点头，背着包下了车。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应该是没有感染艾滋，只是偶尔会蹦出一个念头，过来骚扰他，吓唬他，让他心生恐惧。
　　等打完卡，到了工位，老魏端着杯子过来说道，"韩睿，你妈喊你穿秋裤没？"
　　韩睿一愣，不懂他在说什么。
　　老魏笑着指着同事小吴说道，"这个小哥哥，要耍帅，早早脱了秋裤，这不感冒了吧！他妈刚刚打电话过来，让他穿秋裤。你也感冒了，你妈有没有叫你穿秋裤？"
　　妈？韩睿心里冷笑一声，他没有妈，但凡他有个正常的爸妈，他也不至于被送到顾家，成了顾成均泄欲的工具。
　　他的妈，无论是真的那个，还是假的那个，都不会喊他穿秋裤的，只会向他要钱。
　　老魏本想讲个笑话，向大家展示，他虽然是个大叔，但一点都没有out。
　　可见韩睿没笑，就有些挫折感。但很快，他脑子又一转，这个号称公司男神的小哥哥，竟然连这个穿秋裤的梗都不知道，岂不是比他更out？那他为啥要有挫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