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点头。
邢朗又看了一眼魏恒身上那件单薄的,湿淋淋的衬衫。魏恒的风衣染了血,此时躺在队长办公室的地板上,他是肯定不会再穿了的。
邢朗不假思索的脱掉自己身上还算干爽的皮衣扔到他怀里,然后从一人手里接过雨衣往身上套,道:“不用再往干洗店送了。”
魏恒看了看邢朗,又看了看手里的衣服。虽然他不愿再领邢朗的人情,但是上一次就穿了邢朗的衣服,这次反而不穿了,搞不好邢朗会多想,从而更不待见他,借机把他赶走。
老老实实的穿上,才是不加深矛盾的最好办法。
魏恒一言不发的把皮衣穿在身上。
徐天良紧跟着魏恒,师父去哪儿他去哪儿,出了大楼就帮魏恒打伞。不假思索的往邢朗的那辆吉普走去。
魏恒拉了他一把,说:“坐陆警官的车。”
徐天良瞅他两眼:“师父,你和邢队吵架了?刚才我们都看到邢队把你拽到他办公室……”
此时陆明宇把车停在他们面前。
魏恒说:“闭嘴,上车。”
躲了邢朗没一会儿,他们就不得不从陆明宇车上下来,转而上了邢朗的车。因为祝玲从未提过手枪,但是枪药痕迹和骨折都是案发时留下,所以陆明宇需要去看守所再找一找祝玲。
邢朗看了一眼保持沉默坐在副驾驶,然后保持沉默拉安全带的魏恒,唇角挑出一丝笑意,眼神在说:折腾什么呢这是。
魏恒转头看着窗外,也觉得自己即丢人,又折腾。
两辆车在雨天蹿行了一会儿,很快停在蒋志涛所住的单元楼下,一行人穿过雨幕,钻入单元楼。
勘查组在主卧和客厅寻找枪支的迹象,邢朗也在帮忙翻找。找枪的人已经饱和,人太多反而会乱,所以魏恒站在客厅不碍事的角落里看着他们忙碌。
众人找了一会儿,几乎翻遍了每个房间每个角落,都没有发现枪支的下落。如果蒋志涛有一只手枪,遭遇危险时企图开枪自卫,结果被祝玲夺走。那么枪支应该还会在这间房子里才对,但是警方找了两次都找不到。
魏恒在心里想,祝玲已经供认了杀害孩子和丈夫的罪行,事无巨细的交代了细节,没有必要还隐藏着一只手枪知而不报,除非,她擅作主张处理了那只手枪。
魏恒忽然抬起眼睛,直视着客厅虚无一角。如果手枪不在祝玲手中,她也不会费尽心力去处理一只手枪,那么必定是被她交付了出去。
徐天良早把他师父当成了人脑雷达,见师父一低眉,一抬眼,就知道师父肯定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咋了师父?”
一个猜想在脑海里飘忽不定,魏恒还未来的及下定论,就看到了徐天良手中的雨伞,伞盖上印有‘旭日钢铁集团’。
旭日钢铁集团……
“这把伞是谁的?”
魏恒忽然问。
徐天良道:“这伞?是我在一楼大堂里拿的,不知道谁扔在那的,我就拿来用了。”
魏恒皱起眉,瞬间想起了伞的主人,是那个被工人领袖家暴的妻子。但是除此之外,他一定还在别的地方见过这把伞,就在这两天……
终于,他想起来了。
在去西港区分院局刑侦队报道的公交车上,那个坐在他前面的女人,撑的就是这把印有‘旭日钢铁集团’字样的雨伞。
而那个女人下车时的站牌,就是这所小区门口的站牌!
“邢队长!”
魏恒忽然喊道。
邢朗很快从主卧出来,走过去问:“怎么了?”
魏恒道:“我知道这把枪的下落。”
邢朗目光一亮:“在哪儿?”
魏恒道:“还记得你抓回来的那几个工人领袖吗?其中一个工人在警局家暴妻子,被你踹了一脚的那个人。”
邢朗立即道:“苗龙?”
魏恒点头,神色笃定道:“就是他,祝玲把那只枪,交给了他的妻子。”
话音刚落,室外忽然响起轰隆巨响,似无数只枪口从天界对准了人间,正在行刑。
砰!
第24章 女巫之槌【24】
15世纪,克拉玛的《女巫之槌》面世,作者在书中根据女性的相貌,衣着,行为等各个方面的细节将大批女人判定为女巫,于是宗教裁判所便以此作为‘鉴别手册’,对大批女性加以酷刑,加剧了当时代欧洲社会对女性的偏见与迫害,残害了数以万计的女性。成为历史上有名的‘女巫大清洗’事件。
——《犯罪心理画像》
工人领袖名叫苗龙,派出所人口登记簿显示其住在芜津火车西站鹿湾嘴。芜津是座港口城市,水资源发达,渝江的一条分支流经鹿湾嘴,拐出了一条种植荷花盛产莲蓬的产业线,是芜津一处小小的风景观赏地。政府为了保护这条天然的产业线,更是为了城市绿营规建,十年内不准许房地产行业涉足其中,力保清风荷举,流水人家的天然风韵。
但是其中居民收入远不及芜津市民收入平均水平,政府每年拨款资助,落在居民手里银两的也经历了大浪淘沙。这些年鹿弯嘴的居民多数搬迁,留下一栋栋自建小楼,和一湖死生不明的荷花。鹿弯嘴不开发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临近西倞铁轨线,火车日日夜夜不停歇,轰隆噪音终日笼罩着两岸居民。
这几日暴雨不歇,雨水把湖中的荷花摧折的七零八落,水位高升不下,似乎随时会漫过湖岸线,淹没人间。
一栋栋自建的简易小楼没有规律的在居民区分布着,像是胡乱落下的俄罗斯方块,建造的随意至极。早在警车到达之前,住在苗龙附近的邻居就已报警,因为他们听到了苗龙家里传出的枪声。
警车停在苗龙家门口的深巷中,几个胆大好事的男人已经围在了一扇朱红铁门一旁,观望事态的发展。
邢朗淋着雨,下车走到门前,见门上挂着锁,抬手一指门锁,陆明宇即刻上前用蛮力破门。
邢朗走向在一旁观望的几个男人,捋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问:“谁报的警?”
中间一人站了出来:“是我。”
邢朗看着他:“听过枪声?”
“没,没有。”
“那你怎么确定你听到的是枪声?”
那人被邢朗盯着,经邢朗一细问,难免有点慌,舔了舔嘴唇道:“在电视里听过,警匪片里常有,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邢朗继续盘问他:“几声?”
“两声。”
“中间隔了多久?”
“不久,也就几秒钟吧。”
“之后有人出来过?”
“没,没看着。”
小吴忽然喊道:“头儿!”
此时陆明宇破开了门,刑警们严阵以待,等他发号施令。
邢朗撩开雨衣下摆,从后腰拔出手枪,推着膛走向门口:“都机灵点,把你们的眼皮子都拿火柴棍支住,里面的人有枪!”
刑警们紧随其后一拥而入。
旁观的三个男人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一个稍年轻点的拽住刚才被盘问的那个,低声说:“拍电影啊这是。”
徐天良从车上跳下来,冲他们说:“你们快走,我们这儿执法呢,一会儿可能要开火!”
三个人马不停蹄的跑了。
魏恒最后下车,走在徐天良撑起的伞下,瞪了徐天良一眼:“谁告诉你待会要火拼?”
“啊?那枪不是在这个领头闹事的工人手里吗?他很有可能因为失业,对政府心怀不满,所以报复社会。”
“……反社会人格如果仅仅是一个失业就能促成,那咱们的社会不知将会经历多少次人间四劫。再没有见到反社会分子之前,永远不要妄图揣测一个人是否具有反社会人格。但凡你用自己的思维去揣度一个人是否具有反社会人格。你,和对方,都很危险。”
徐天良听傻了,直到魏恒闭上嘴,仍旧觉得魏恒的嘴唇在蠕动。他看着魏恒怔了好一会儿,直到上楼时差点被台阶绊倒,及时被魏恒扶了一把才猛然回神。
“师父,什么是‘四劫’?”
一楼是三间房全是库房,苗龙和其妻女都在楼上的房间居住,两名刑警在库房里搜索。其余的人都被邢朗带上楼。
魏恒领着徐天良沿着两侧楼梯上楼时,听到楼上忽然传来房门被踹破的声响,想必邢朗带人破门而入了。
魏恒踩着台阶疾步上楼,言简意赅的解释道:“佛教的宇宙观,成、住、坏、空四个时期,称为四劫。”
徐天良听不明白,还要再问。
魏恒看着站在二楼一间房门口往屋内张望的邢朗,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里不是大学课堂,你确定要在这儿问我这些问题?”
徐天良老实闭嘴。
房门口堆着几件雨衣,勘查组的警员穿上脚套踏入房内,正在采证。魏恒走到邢朗身边,往里看了一眼就知道邢朗为什么止步不前了。
苗龙死了,死在屋内的一组沙发上,而他面前的电视还在播放着一个地方台录制的拳击比赛。
“邢队。”
一个警员把装在证物袋中的手枪举起来给邢朗看。
邢朗沉着脸点点头,然后道:“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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