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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蠹 完结+番外 (贺喜)



齐金明阖眼,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看上去很疲倦。他说:“知道你不想在外面,就在里面休息吧,一会儿快到西安再出去。”

我说:“你还挺贴心的呢。”

他说:“还有。”

我问:“还有什么?”

他说:“还有,我状态不太好,外面人太多了,味道杂,不舒服。”

我这才发现齐金明状态不佳。一般来说信息素会在人身上成无形笼罩状,但齐金明现在的气味萎靡地摊开出去,像是累了,又像是即将发情,无法控制。

我想到他为了保护我,在煤车上极有可能一直没睡,又不吃不喝,撑到现在,我顿时感到十分内疚。

我问:“现在怎么办?我抱你一下吧,会好一点吗?”我以前交过女朋友,脾气很难搞的一个OMEGA,但我只要一抱她,她的状态就会改善,我们这两种性别间,存在着天然费洛蒙安抚功效。

他摇头:“没用的,我要做|爱。”



第七章
第七章
我的寒毛从后脑勺一直立到尾巴尖,几乎是尖叫出声:“你要什么?”

齐金明开始发虚汗,眼神无法聚焦,只好用余光看我,有挑衅之感。

他说:“做|爱啊?你没做过吗?”

我语无伦次:“不是我,你,唉,怎么做呢,这里这么小——不不,你干嘛要和我……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努力半抬着眼望我,说话已然有气无力:“你做不做,你不做我出去随便找一个。”

对于他这种糟践自己的行为,我很生气,几平米空间内,旧书气味席卷上来。

齐金明闻到味道,一霎激动起来。他不再理会我的反应,径直抱了上来,还拉着我的手放到他腰间,让我搂紧。他甚至凑到我的颈间,狠狠一嗅,又用近乎迷乱的语气,哑着嗓子说:“少爷,你真好闻。”

“像缺了页儿的旧书,拿到太阳下面晒。”他又说。

我推他双臂,想挣脱出来,他抱得更紧,头埋在我肩头,声音带了哭腔:“你不想做就不做吧……就让我闻一下,好吗?”

很快,我感到T恤被水打湿,是齐金明的眼泪。他还在不停地嗅,鼻子顶在衣服上,贪恋我那种尘封旧书的味道。好在我不喜欢齐金明的气味,他的发情不至于触动我,这让我们至少有一个人得以保持清醒。纠缠间,我们已经掉了个个儿,我拿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脑勺,摸到了发丝间沙尘掺杂,我苦笑着望向镜子。我大学时有师姐说,我长了一张耍流氓的脸,注意了,是耍流氓,而不是流氓。这说明对于这种“耍”,她们是认可且喜欢的,我认为这可以证明我的文艺和好看。但此时在镜中,我不再是那张文艺片男主角的脸,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男人,我都不太熟悉:面颊消瘦,胡茬不少,满身沙土煤灰,真可以说是历经沧桑。

这时是在陕西,不知道哪一站,秋天日头很烈,透过厕所窗户晒进来,把我的气味蒸得更浓。车轮与铁轨碰撞,哐当哐当,窗外电线杆闪过,一根一根,齐金明和我像恋人一样,在火车厕所里偷偷拥抱。

半小时后,齐金明才慢慢好转。这时我已经浑身僵硬,肌肉酸痛,而他潇洒得很,把眼泪一擦,戴上护目镜,抄起双手,望向窗外,不再看我。

出厕所前,齐金明叫我把玉佩给他保管,说西安小偷多,留在我这儿怕给丢了。听齐金明的意思,玉佩带不回杭州,恐怕在路上就给人劫了,最好在西安就出手,家里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去“挂上”。我知道挂上就是将某物寄卖的意思。

我们在西安站下了车,果然有人接应,他们都是辜家人,被安排常年驻扎在西安,因为这儿有全国排名前几的地下古玩交易市场。

为首的是一个叫辜小鹏的少年,撑死十八岁,身材劲瘦,气质凌厉,浑身火药味——他没用抑制剂,是实实在在的火药味。 我刚一见面,就被他的气味冲了个喷嚏,他恼怒地看我,问:“哥,这人是谁?”他一发话,队伍诸人也放出气味,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这小孩从辈分上说,应该算我侄子,但他没见过我,难免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我清清嗓子,正准备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当时情形与康熙微服私访十分相似,我就等着这一群没长眼的地方官给我跪下。齐金明却轻描淡写,来了一句:“这我一小弟,不太懂事,小鹏你别管他。”

辜小鹏瞪我一眼,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让齐金明走在最前面。

我落到队伍最后,一路上都在用眼神殴打齐金明,但他不搭理我。走着走着,我们一行人到了回民街附近,辜小鹏领着三转四绕,进了一个地下通道似的地方,看着像个市场。里面的生意人要么是新疆长相,要么戴着小白帽子,这些人姿势各不相同,但神色都很阴郁,想来是地下见不了光,憋出来的。他们有人有店面,有人没有,有店面的大都在吸烟草,嘴都黑了还在叭叭地抽,大|麻和一些违|禁植物就放在店门口,任人挑选;没店面的则跌坐摊边,一手举起与肩齐平,手里一串蜜蜡或者琥珀,有气无力地吆喝,邀人购买。

我想问前面那位辜家人,这是个什么地方,却被对方斥骂一句,我这才想起我的身份,某小弟罢了。我吃了个瘪,仍不知道这是哪儿,只好暂名其为“鬼市”。

由辜小鹏开路,齐金明进了通道尽头一家店面,他一只脚已经踏进,又抽了出来,冲我使个眼神,示意我不要乱跑,这才复又进入。

我气得想掉眼泪,旁边几人大有看热闹的意思,我一想不能给杭州丢人,于是找了其中一个笑得最欢的,伸出手说:“哥,借我点钱成吗?我去吃点饭,太饿了,三天没吃饭了。”

听我语气实在可怜,那位大哥不再笑了,他掏掏兜儿,给我一张五十的,眼神略有怜悯。这次之后,我终于明白,强行逞能最为致命,适当示弱能占便宜,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我以饭为名,溜出鬼市,去了旁边的小吃街,一口气买了五个肉夹馍。我口味偏杭帮,喜欢清淡,挑食得很,这次我却狼吞虎咽,边走边吃,吃得满嘴流油都不满足。买肉夹馍还剩十块钱,我拿去洗了个头,洗头小弟在搓头发时,发现我头发夹着沙石,打结严重,只能剪掉。十块不够剪发型,只好让造型总监麦扣给我推了个劳改头,这个便宜。

我走出理发店时,在门口习惯性照了照玻璃,不照还好,一照给我吓一大跳。在反光里,我头发极短,有几处露了青色头皮,瘦了不少,皮肤晒黑了八个度,手腕上挂个塑料袋,里面是没吃完的半个馍,整个形象怎么说呢,跟火车站小偷似的。

返程路上,我边走边想,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齐金明在抢出玉佩时要给我佩戴,到了西安却又收了回去,自己去店里卖。想起辜小鹏对他崇拜的眼神,我福至心灵,想明白了:路上把玉佩给我带着,要是丢了或者被劫,都是我的责任;到了西安他拿回去,自个儿挂上,那就是他的功绩了。

我气得牙痒,恶狠狠把最后半拉馍吃了,秋风萧瑟,馍已冷如石块,吃得艰难不已。回鬼市时,齐金明刚从店里出来,看来是卖了好价钱,他又变得笑嘻嘻,混不吝的模样,随行辜姓几人连连拱手,说跟着齐爷混饭吃是三生有幸云云。我很想打他一顿,打不打得过且不说,可又突然想起在火车上,他乞求我的怀抱,浑身颤抖的样子,我心又一软,想着,他也是个人罢了。

这晚辜家人给我们安排住宿,我和齐金明分开睡,辜小鹏安排的。

我回了房间,好好洗了个澡,洗澡时才发现身上有很多擦伤淤青。呲牙咧嘴洗完澡后,我躺到床上,想知道齐金明在隔壁屋做什么。我想东想西,想起他为我所倾倒,不禁有点小得意,又想起甜甜,费洛蒙温甜柔软,不似凡俗老A,与我是异曲同工。我想,也许齐金明就好这一口,吃软不吃硬,正是因为如此,甜甜才得以成为入幕之宾。想着想着,我就厥了过去,一觉睡了十五小时,翌日下午才起床。



第八章
第八章
我和舅舅通了话,他喜气洋洋,说事情已办,那就在外面玩玩,不着急回来。于是我和齐金明在西安玩了半个月,先是华清池等名胜一条龙,又去逛各种民间古玩店,直到气温骤降,我实在扛不住了,这才飞回杭州。

西湖还是那么热闹,此时暮色四合,游人如织,四周酒家俱已挑起灯盏,街道暖意洋洋。我走着走着,心血来潮,想带齐金明去吃饭,不去楼外楼,也不去知味观,那些个都是骗外地人钱。我带他去了我从小吃到大的馆子,点了一桌子菜,齐金明却吃得讪讪,我自己也吃得不大舒适——前段时间太过天干物燥,忽然多了许多温润的东西,竟然感觉无福消受。我们俩只好随便吃吃,慢慢对酌。

吃完出来,我和齐金明走到湖畔,远远望着雷峰塔,我问:“去湖上转转么?”

齐金明摇头:“人太多了,我不爱往人多的地方扎,那味儿啊,闹心。”

我说:“你的味儿才闹心呢,你看刚才饭店服务员的表情,人家还以为你砸场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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