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去了雕饰,美丽得分外纯粹。
“这个很下饭,你们多吃点。”老郑端来腊肉笋干,笑呵呵地说,“朋友给的老腊肉,越放越好的,和笋干一起炒,香而不腻。谷老师,知道你喜欢吃辣,我也加了两个鲜米椒。”
他虽然笑着,可神态中的不自在却抹不去,一说完菜就词穷了,气氛莫名僵滞。
我圆了个场:“我叔手艺比我好,可惜,你来那么久还是第一次吃,快尝尝。”
老郑连连点头,重复说“快尝尝,多吃点”。谷羽看气氛不对,便只乖乖说了句“谢谢郑叔”。老郑客套完,借口饭店有事,就出去了。
谷羽瘪瘪嘴角,一副做错事的样子看着我:“郑叔都知道了?”
我说:“应该是吧。”
他又问:“你没说?”
我摇摇头:“没明说。”
他顿了顿,皱着眉,有点懊恼似的:“是不是我们早上太那个,被听到了?”
我又摇摇头:“不知道,没功夫注意有没有人听到。”
他偏过头,上下打量我:“……郑子煦,你变坏了你知道吗?”
唉。我觉得也是,以前我没这么不要脸。在外面和狐朋狗友怎么开黄腔,那都是嘴炮而已,在家人长辈面前,还是个纯种好孩子。
“唉。”过了一会儿,谷羽轻叹,“不过这样也好,我本来对他还有点愧疚,他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反应,我就没那么愧疚了。”
“愧疚什么?你又不影响他们家传宗接代。”我笑道。
“也是,你又不是他儿子。”谷羽随口一接,最后一个音没说完,就飞快地闭了口。然后也没看我,只默默给我夹了一块腊肉,讪讪地说,“多吃点,补充补充体力。”
我:“……”
“你又不是他儿子”,这话听起来有些失礼貌。我知道,这种话在他的思维里,还算不上什么冒犯或禁忌话题,闭口和转移话题,都是为了照顾我。
其实我不需要这份照顾,我甚至想顺着这个话题,告诉他,我爸是关砚,你没有影响郑家传宗接代,你要断老关家的后代梦了——如果关砚只有我一个儿子的话。
——是啊,关砚只有我一个儿子吗?
这个问题,我始终没有追究。无论是我默默关注谷羽的十年里,还是我们偶然相识的这几个月里,我一次都没有试图去弄清楚这个问题。
是不关心,还是逃避,我自己说不清楚。
然而他既然岔开了话题,我也就把冲动憋了回去。饭桌上安静了下来,下饭的酸辣花甲和腊肉笋干,让他吃了一整碗饭。
之后剩下的半天,我们像游客一样,在海宝这座小镇逛了逛。
那些我熟悉的街道,忽然都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以往看游客拍照觉得不能理解的场景,现在自己看了也有一点想拍。谷羽看我扭扭捏捏,便举起手机,连哄带强迫的,让我拍了很多照片,替我留下许多纪念。
他也兴致勃勃地给自己拍了一堆,说是弥补自己之前度假太宅,没能好好欣赏这座小镇的遗憾。
“那你应该带上你的团队来,拍一组高清写真。”我笑他。
“你以为我没这么打算吗?”他挥了挥手机,“我以后要来这里拍结婚照!”
我诧异地挑了挑眉:“没看出来,你还想结婚?”
他抬起下巴,看着我,做出高深莫测的模样:“结婚算什么?你还不够了解我,我要是真的爱一个人,没有什么阻碍是我不能荡平的。”
我心头猛然一跳,灼烧得厉害,几乎就要问“那你爱我吗”。
然而只是几乎。我不敢问。
我们这样逛到傍晚,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回到饭店。
第二十章 冰糖葫芦
“子煦。”米珏坐在饭店门口,听到我们走近,放下了手机站起来。她的眼神里没有惊讶,所以她早就看到我们了,刚才低头玩手机只是掩饰尴尬。
“谷老师……也在啊。”她局促地对谷羽挥挥手。
谷羽笑眯眯地“嗨”了一声,对我说:“徐然找我,我去给她回个电话。”
说完,到一边去了,留下我和米珏面面相觑。谷羽的回避,让米珏大松一口气,神情立刻恢复一贯开朗。
她问我:“谷羽这是来接你吗?”
我:“……可能,是吧。”
她露出惊愕,吸了口气,嘟囔道:“怎么这么强,我觉得自己要输了……”
我不置可否,问她过来有什么事。她表现出苦恼,目光往谷羽那边瞥,说:“我本来是想跟你说,我买了和你一趟航班,但没想到谷羽来了,真是挺尴尬的。”
我一惊:“你什么意思?”
她笑了:“就是,我也去北京的意思啊。”
我有点无语:“去干什么?”
“去的话,当然先找一份工作,然后安顿下来。”她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看我的眼神让我感觉她下一秒就要说“连这都问,你是没出过社会吗”。
我又下意识逃避,心里知道她就是为了跟着我才去北京,嘴上一点也不想捅破和面对。但又想显得自己为他人着想,表达一点责任心。
我语气有些生硬:“你留学这么多年还回来,不就是为了帮你爸爸打理生意,将来接班吗?去什么北京工作?”
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态度直率:“一年,我最多给自己一年。我和我爸说好了,如果我在北京一年,我俩都没有可能,那我就心甘情愿放弃,回来。”
我哑然失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瞪着我:“你笑什么笑?你对我的决定有什么看法?”
她这么问,就是真的要我给个看法。我想了想,回答:“我觉得,你有点疯。”
她听了,抬了抬眉毛,目光再次瞥向谷羽,不知道是嘲讽还是同情:“我觉得,你才疯。谷羽……”她似乎在找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想了一会儿,轻哼一声,“他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他的世界有多丰富多彩,你想都想象不到。我不想说风凉话,但我真的担心,你进入他的世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我自恃对谷羽的了解,比她想象的要多十倍,内心硬撑着不愿意承认她的话,所以没有回答。
我们沉默地僵滞了一会儿,她看到谷羽打完电话回来了,就跟我们搞了别,并“很顺便”地告诉谷羽,明天她也去北京。态度就像搞一个恶作剧。
她走了,谷羽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的小女友,要千里追夫啊,怎么这么强?”
他们居然说了一样的话,我作为唯一听众,觉得莫名滑稽。
“胡说什么呢,哪有小女友,别给自己找膈应。”我不想把米珏放在我们之间,她有追着我的自由,我也有晾着她的自由,无论如何,总让她的名字出现在我和谷羽之间,是不好的。
“好啦,不跟你闹别扭。”谷羽凑过来,嘴唇飞快地碰了一下我的脸。
这会儿天还没黑,随时可能被看到,我有点不自在。
他亲完,倒是从容自然,看着我说:“我出去一下,晚饭不吃了,你别给我准备。”
但我们刚回来。“你去哪儿?”
“工作的事情,很快的。”他边说边往外倒退,显然没想让我陪着,于是我涌到嘴边的话也咽回去了,只挥挥手,让他早点回来。
谷羽出去了三个小时,有我们这天闲逛的大半时间那么长。回来以后,似乎有点累,没说太多话,就去睡了。
他很自然地睡在我床上,把多余的枕头抱在怀里,身体躬着,靠墙。据说,这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我则躺在他身边,一直到深夜才睡着。脑子里想了许多事情,第二天醒来,却都全然记不清了。收拾好行李,郑家宝开我的车,把我们送到机场。
郑家宝没有老郑那么多伤感,把我送到了,就赶回去上班。走之前,谢谢我把车交给他用。
我们果然在候机室遇到米珏,她没有了昨天的局促,打过招呼后,还和谷羽聊了很久的天。
作为一个大龄追星女孩,她对娱乐圈和娱乐圈的边缘范畴,都很熟悉,光是关于谷羽那个节目,她就有说不完的话题。
我成了被晾在一边的人。
更巧合的是,我们三个的座位连在一起。于是,整个飞行过程中,我都在睡觉,算是把夜里失眠的时间都补回来了。
也许是近乡情怯,我在这一路的睡眠中,都梦到自己不被那座即将面对的城市接受。
先梦到小时候住的院子被拆了,又梦到关砚惊讶而抗拒的脸,甚至梦到联系好的朋友怎么找也找不到……一切都很真实,真实得让我汗毛直立。
偶尔迷糊地睁开眼睛,往身边望去,看到谷羽的脸,才安心一些。有两回,他察觉到我的视线,还握了握我的手,我感觉舒服许多,又睡过去。
飞机终于即将降落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身上有毯子,也不知道谷羽什么时候给我要的。我呆呆地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渐渐整个儿清醒过来。
“我一会儿马上要去节目组,徐然派了人过来,我让他们送你回家,好不好?”谷羽拍拍我,把我的脸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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