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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香 (烟猫与酒)


  陈庭森看着那张上下布满棱棱角角,处处都是安全隐患的床,阴着脸把陈猎雪拎下来。
  “退宿。”他说。
  陈猎雪鼓起眼睛。
  陈庭森毫不退让:“你没法住这种地方。”
  陈猎雪苦着脸拉着床头把手,哀求他:“就住一天,爸爸,至少让我体验一下。”
  回答是没得商量。
  开门要离开时,外头正好进来一个学生,高个子,长得很周整,见到寝室里来了人,他迅速打量两眼,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叔叔好。你也住这个寝?”
  后一句是对陈猎雪说的,但陈猎雪只来及对他报以微笑,就被陈庭森脚下生风地带走了。
  那学生在宿舍门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陈庭森的效率快得惊人,退宿与注册都一并办了,过程中他还用手机定好了两千米外的酒店——一千米内的都被订光了。陈猎雪被他安排在一棵大榕树下纳凉,看着陈庭森从人群中回来,把注册号的收据与教材交到他手里,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他不太高兴,跟着陈庭森坐车往酒店去,一路上都沉闷闷的。
  陈庭森挤了一身的汗,又燥又烦,不想费口舌跟他讲道理。也没道理可讲,换过心开过两次胸的小孩独自跑来几百公里外上学,就因为想从他身边离开,已经没道理可讲了。
  到了酒店,开了空调,冲了个干净的澡,他的心情才平缓下来。
  “陈猎雪,你得学着为自己负责。”他没带换洗衣服,裹着酒店的浴袍,给热水器煮沸消毒,背对着陈猎雪说。“那间宿舍有多少安全隐患你看不出来?”
  陈猎雪客观上明白陈庭森是对的,主观上实在开心不起来。他坐在床上往窗户外面看,轻声说:“可我也不能一直这样。”
  “一直怎么样?住酒店?”陈庭森偏偏头,“我只定了三天,学校附近有很多房子出租,我看过了,有两间不错,已经让房东预留下来,晚上过去看。”
  热水壶“呜呜”地吹起哨子,陈猎雪望着窗外的眼睛收回来,标在陈庭森背上,问:“今晚不是要回去么?”
  陈庭森默然,片刻后道:“调班了,把你这边解决好再回去。”
  陈猎雪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道:“你知道我不是问酒店的事,爸爸。”他的语气难得硬实了起来,有因为不悦而赌气和倔强的意味,“我不能一直这样让你护着我生活,你今天不走,明天也要走,我以后就是一个人了,你能护我一天,护不了我半年。”
  “所以你为什么要跑这么远?!”
  陈庭森将搭在手腕上的毛巾摔在桌子上,“啪”一声,发出爆裂般的声响。他该是忍耐这句喝问很久了,旋身过来的同时,质问一气呵成:“你明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子,你明知道你离不开我,非要跑这么远做什么?”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从现实出发,真正为你自己考虑状况?”
  瞪着陈猎雪吼完,陈庭森烦躁地挪开视线,抹了一把脸。
  这实在是一种发泄,憋在他心头一整个夏天的发泄。因为他们二人谁都知道,陈猎雪是为什么要跑这么远,到一个与陈庭森毫无关联的城市来上学。
  “你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
  顿了顿,陈庭森又开了口,这次稍微带上了安抚。
  “生活就是这样,想得到什么就要舍弃什么。你要在外地上学,就不要肖想集体生活。”
  “你出不起意外。”
  陈猎雪久久都没有说话。
  水煮沸了,自动跳闸,屋内除了空调的运行,只余下被抽空了声音的寂静。
  陈猎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看得愣神,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脑子里一遍遍盘旋陈庭森那句:你明知道你离不开我。
  “爸爸。”
  他终于抬起头,仰视着陈庭森,目光微妙,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带上了些许挑衅。
  “其实是你离不开我。”
  房间里静得可怕。
  哪怕隔着空气,陈猎雪都能感受到,陈庭森整个人都绷了起来,像是有左右两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他,如果是一根笔直的弦,恐怕已经“啪”地断开了。
  陈猎雪说出这句话,心跳就无法抑制地快起来,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胆大了,可能是心知与陈庭森的距离将越来越远,从前想也不敢想,想到也不敢说的话,轻易便能突破喉口的阀门,吐露出来。
  气氛紧绷到极点,他的眼睫禁不住地哆嗦,怀疑下一刻就要被揍一顿。
  然而陈庭森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在他身前站了许久,这个从来说一不二的男人,用撕裂的声音问他:“那你跟我回去么?”


第55章
  陈庭森还是在那天晚上回去了,夜里十一点半的飞机,一个人。
  他给陈猎雪租好了房子,把他的行李都安置好,买了锅碗瓢盆扫把衣架,所有可能用得上的东西,带他在学校外面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留给他一张新的银行卡,直接赶去了机场。
  酒店已经退了,陈猎雪坐在空荡荡的租房里发呆。
  他没法想象陈庭森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问出的那句话,那瞬间他难过极了,一股酸楚从他胸口直接涌上了鼻根,他很轻地摇了摇头,有些哽咽:“那不是我想要的。”
  那不是我想要的。
  那不是我想要的,爸爸。
  也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他用被子蒙住头,逃避似的将一切情绪都抛到睡梦里。第二天太阳升起,他独居的大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最开始的一个月很孤单。
  新生们都来自五湖四海,也不像初高中那样每天都坐在一个教室里上课,同学之间第一波熟起来的人都是各自的室友,无论开学后的体检,还是新生欢迎仪式,身边的人们都以宿舍为单位活动,只有他孤零零一个,独来独往。
  所有必要的流程都走完,为期二十天的军训又开始了。
  这所大学不在本校军训,全都要拉去郊区一个专门的军训基地,陈庭森提前给陈猎雪报备了身体缺陷,免除他的军训资格,二十四辆大巴将闹哄哄的新生们带走,校园一下子变得很空旷宁静。
  陈猎雪用了三天的时间,把校园和周边的角角落落都转了一遍,在图书馆里借了几本感兴趣的书,摸清了最近的商场和便利店。剩下的十六天,他走过这座城市每个叫得上名字的景点和建筑,办了这里的地铁卡,将校门口的公交环线从头坐到尾,再从尾坐回来。最后一天,他买了去隔壁城市的火车票,用一个小时慢悠悠坐过去,在陌生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渴了就买瓶水,饿了就找家店进去吃东西,累了就回火车站买张返程票,回到他的出租屋里。
  那晚陈庭森给他打了个电话,是他与陈猎雪分开后的第一个电话。他还是不习惯在电话里表达自己的关心,也有可能还在为那晚陈猎雪的拒绝不悦,生硬地问:“在做什么?”
  没有人说话的二十天里,陈猎雪真的没觉得有多不舒服,多年来的生活与经历磨练出了他极强的自我调节能力,可听到陈庭森声音的刹那,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最近怎么这么爱哭。他在心里责怪自己,笑着答陈庭森:“我刚从外面玩儿完回来。你吃饭了么爸爸?”
  陈庭森“嗯”了一声,又问:“去哪玩?跟谁?”
  “跟同学,去看电影了。”
  他睁眼说瞎话,因为知道陈庭森一定不想听说他一个人跑去了邻市,也一定不想知道他只有一个人。
  可陈庭森直接反问他:“他们现在不该军训?”
  “有一个男生也没去,”陈猎雪继续编,“他申请延期到明年,跟下一届的学生一起军训。”
  电话里无言了片刻,陈庭森说:“十一假期,想回来么?”
  “……不回去了。”他囫囵地打个哈哈,“我才刚开学一个月不到,来回浪费车票。”
  这通电话便没再继续下去。挂断前,陈庭森又说了句话,陈猎雪忙举起来听,是陈庭森给他下了个命令:“以后每天晚上打个电话给我,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盒……”
  “嘟。”
  他想说“好”,发音都没发完整,通话就结束了。
  晚上睡觉,陈猎雪做了个梦,梦见冬天学校放假了,他踩着雪花拖着行李箱回家,推开门,陈庭森与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女人坐在餐桌上吃饭,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电视里放着喜气洋洋的春节联欢晚会,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温暖如春。
  第二天他是被吵醒的,送军训生回来的大巴们活活塞了校门口的一整条街,陈猎雪从阳台上往下看,楼下已经是一片军绿色的海洋,叽叽喳喳的,喇叭声沸反盈天,他们每个人都比走之前黑了好几个色号,穿着脏兮兮的军训服,逃命一样拖着箱子往宿舍跑。
  学校里的生机又恢复了。
  到了要吃午饭的时间,他去楼下的小超市买食材,想给自己下碗面条吃,超市里的人流跟前半个月截然不同,收银台前甚至排起了小长队。黑不溜秋的学生们重新穿上光鲜亮丽的衣服,在货架间游走挑选,陈猎雪本来就是苍白的肤色,往队尾一扎,像个雪人扎进了煤堆。排在他前面的三个男生应该是一个宿舍的,正在嘻嘻哈哈地说笑,不知是谁手重推了一把,前面的高个子趔趄两步,胳膊肘撞上陈猎雪的肩膀,他手里的挂面和小青菜掉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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