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去是一个占卜算命的摊子,摆摊的相士被人揪住,正与他理论。他站定听了一会儿,原是那人要运货物到南方去,却不知道天气怎样,于是来找算命的问道,若是南边下雨怎样才能避过?
算命的掐指一算,说那你出城往北方走就是了。那人果然依言而行,结果出城没行出几里地,就淋了大雨而回,于是愤愤不平地来砸摊子了。
算命的被他一把揪住,样子虽狼狈,神情倒也未见得慌乱,清了下嗓子,答道:“咳,你难道不是没有在南面淋到雨?至于北边有雨无雨,你不曾问过我。”
他瞧着这场景,哑然失笑。
他想起也在书本上读到过一个笑话,说的是三个秀才进京赶考,在途中遇到一个算命先生,就上前请那人卜算他们此次可会高中。
算命先生不言不语,仅是伸出了一个手指来。
三人不解,问此是何意。算命先生高深莫测地说:“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就知道了。”
待那三人离去后,算命人的徒弟也好奇追问师父到底作何解。他笑道:
“若是一人金榜题名,就表示此次只有一人能高中;若是其中的两人中了,则是只有一个人名落孙山的意思;若是他们三人都上榜了,那就是一齐高中;若是都落榜了,就是说中举的一个人也没有。”徒弟顿悟。
秦钟也悟了。
世间最多穿凿附会之说,所谓的大师先知,未必不是信口胡诌的居多。秦可卿生于十七年前,然那年出生的女孩儿不知凡几,他一见了那生辰八字就心绪浮动,不过是应了“先入为主”四个字。
退一步讲,即使秦可卿身世确有隐秘,眼下就阵脚大乱也是于事无补。豪门世家的败亡必有其内在的根源,归结到一位女子身上难免一叶障目,进而使人做出急病乱投医之举。
天意既是最难揣测,还是不要杞人忧天、庸人自扰了。
秦钟到了宁国府,他姐姐早已派了人在角门前等着,见了他后,就引着秦小公子往里走。还未走到姐姐的屋子,他远远地就看见姐夫贾蓉与一位少年并肩走来。
秦钟原本应是上前见礼的,但他瞧着那两人举止亲昵暧昧,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心中已有几分不喜,于是站住了,淡淡地瞧着那两人的行止。
那少年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却是一副风流俊俏的模样,与贾蓉两人站在一起倒是般配。这样养眼的场面,若是在现代,他的妹妹看到了,抵不住会怎样兴奋尖叫呢。
他实在理解不了小丫头们的想法,但也听说过李安导演的《断背山》,更何况,看过红楼的人都知道,贾府子侄中最多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的。
也许是雏鸟情节,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认下了秦可卿这位姐姐,接受了秦钟这个身份后,就把她纳入了家人的保护范围内了,所以此刻也自然而然起了护短的心思。
他想到秦可卿一生坎坷,肇事的根源必脱不开宁国府中这对父子。贾珍那个老色鬼固然可诛,贾蓉这个连妻子也护不住的软骨头也是可恨。如今一见,不想他这个不成器的姐夫竟还是个断袖的,若是姐姐管不了他,不如就让他这个弟弟代为其劳吧。
他脑子里打着主意,面上虽未显露出几分,但因他并未把贾府中的纨绔子弟当回事,故而也未曾把情绪掩藏到完美。
贾蔷正在与贾蓉嬉笑,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定在他身上,转目瞧去,却是一个美貌的孩子,神情淡淡,却还是能看出不豫之色,更有一抹冷意凝在了眸底。
贾蓉正与他说话,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秦钟,他一向在府中与贾蔷旁若无人地亲昵惯了,也没有觉出什么不对。忙招呼秦钟近前,又笑着对贾蔷说,你还没见过我这个妻弟吧?
贾蔷素来知道贾蓉有个妻弟,长得跟姑娘家似的,秉性也最是柔弱;眼前这个孩子虽也长得花朵儿似的,却连大人也未必有他那掩起的锋芒。
秦钟听贾蓉说了贾蔷的名字,似乎是听过的,却不怎么记得起来,想来是贾府子弟中无关紧要之人吧。于是他也未曾表露出什么,待到贾蓉与贾蔷话别后,就跟着他这位姐夫一起到姐姐那儿去了。
他却不知在自己身后,贾蔷立在原地瞧着他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四、学堂前奏
等到屋里只有小夫妻两人时,秦可卿问贾蓉:“你们方才过来时遇到什么事了么?”
贾蓉笑了笑,“在府里能有什么事,难不成还怕我拐卖了你的宝贝弟弟?”
秦可卿含笑道:“我听说兄弟老早就进了府门了,还以为被你带过来也会迷了道呢。”说话间,她往贾蓉全身打量了两眼,似笑非笑,却没有往下说了。
贾蓉猛地省悟过来,前后审视着自己身上。先前爬起来时随意掸了两下,但后襟上仍粘着泥土呢。他嘴角抽了一下,遂上前抱住她笑道:
“哪能呢,是方才送蔷哥儿出去,正好三人遇上了,我就想起一桩事来。父亲打算襄助蔷儿到家塾中读书呢,我见他们二人倒是年纪相仿,想着让秦钟兄弟结伴同去不正好么。于是就半道上找了个地站着提起这事来,一时说得高兴,不想转身时在假山下面滑了一跤。”
秦可卿听了,忙站定仔细瞧好他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适才听他说了家塾的事,心里倒也高兴,只是还有些忧虑,“读书固然是好的,只是秦钟是我的弟弟,这事却不好开口。”
贾蓉笑道:“我自有计较,你就不必忧心了。说起来,你我年少夫妻,恩爱和美,你平日里有多少事非要藏在心里,不能对我说的呢?”
秦可卿听了,也只是低头浅笑。贾蓉一面搂着她往内屋走,一面瞧见了她这温柔婉约的模样,竟是心旌神摇,再想起那小子先前的话,心中不禁被触动,低声道:“你放心,我眼下虽不成器,将来总能让你依靠的。”
秦可卿素来是知道他品性的,不想今日竟说出这话来,而且瞧他说话时的神色不见轻浮,却是比往日稳重踏实了些,心中自是欢喜受用的。
秦钟回家后,几日无事。他又出过一趟家门,到街市上找了几本《论语》《孟子》一类的书,倒也不是从此发奋苦读的意思,只是想着先把字都认熟了吧。
这一日,秦邦业叫了他过去,说要带他到贾代儒家里拜师叩头,以后就到贾家塾中上学了。
秦钟也知道将来会进贾家的学堂,却是陪着荣府里的宝二爷去读书的。听了父亲的话,倒是有几分诧异。虽不知为何剧本不一样了,但想到能避开贾家那位衔玉而生的宝贝疙瘩,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
每次想到那位主角,他心里总有些不自在。宝玉与秦钟之事,书中虽未写实了,但已是十分露骨。且不论两人是否有亲密之实,仅仅想到耳鬓厮磨言语缠绵,他也忍不住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何况他不但没有那种癖好,也受不了男孩子身上带着脂粉气。
而秦钟原先的做派,除少了些富贵之气,其余也与宝玉等人并无两样。这些时日他改变了许多,而秦邦业是个粗心的,瞧着儿子肯读书上进了,再没有不高兴的。他也自知只是个微末小官,将来儿子的前程,还是要在科场上挣回来的。
秦钟原也想过这条路,若无家世倚靠,想要平步青云也只有期望金榜题名了。但打听到三年一秋闱,今科眼看八月就要开考,他必然是要错过了,也就打消了此念。
进了学堂后,贾蔷看在他是贾蓉的妻弟份上,对他比旁人略多些关注照拂。然而秦钟想起在贾府中所见,贾蓉与贾蔷的亲昵之举,心中难免存了疙瘩,面上却也没有流露。只是有时听贾蔷说起要到宁国府去,他却是必要寻着探望姐姐的由头,也一道跟着过去,顺道也可品评贾蓉行事是否有长进。
秦可卿的结局,他始终放在心上。眼下看贾珍还未出手,却不能不及早筹谋。但他现如今还未成人,况且远在秦家,遇事也鞭长莫及。
他初来乍到时,曾在家中思虑再三,觉得此事的关节,还在秦可卿的丈夫贾蓉身上。秦可卿落到那般下场,无论是否出于被迫,也说明了她的丈夫是个不能指望的。
虽说父为子纲,忤逆不孝是大罪,但贾珍犯的是人伦丑事,他头上毕竟还有长辈在,贾家也是要家声的。贾蓉若是能硬气些,贾珍还能为得不到媳妇就真打死这个独子么?
贾蓉其人,最是惧怕他老子。但秦钟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看那位姐夫还有没有丁点儿血性了。那日虽是用了些非常手段,幸而瞧着成效却是好的。
转眼过了月余,秦钟虽不常与人攀谈交际,但也把塾中的青年子弟认全了。依他所见,其中大多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而正经求学向上的没有几个。
倒是年纪最小的贾兰,现今不过比书桌略高些,却是个勤奋好学的。他见秦钟每日里埋头读书,从不与人胡闹,倒是时常跑过来讨论些学问。秦钟看到他,不觉想到他那个大上几岁的宝叔,怕是还在贾府里偷吃女孩家的胭脂呢。
相似小说推荐
-
[综漫]奶爸叫神威 (漏水的咖啡杯) 2014.1.27完结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夜兔神威终于噎死在了饭桶里。变成阿飘的某个鬼畜呆毛君飘啊飘飘到了一个...
-
[剑三]明唐 (桑飞鱼) 2013.1.11完结一只喵偷了一只炮的菊花,然后……CP:[陆寒宵]X[顾天涯]PS:男主双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