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我以眼泪,赠我以欢喜 (Rembda)

　　韩雅兴开场白：“小熙，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嗯，还好。”敏熙身上已经褪去了少年时代的羞涩和怯懦，但面对韩雅兴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压力。
　　韩雅兴想了想，问道：“……有另一半吗？”当年那段感情对自家弟弟来说可以说是刻骨铭心的，但是他也清楚当时的处境敏熙会离开弟弟也是事出有因，不能完全怪罪敏熙的。可能当时对敏熙还有所怨怼，但看敏熙现在的样子，大概觉得他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过去的就不必斤斤计较，揪之不放了。
　　敏熙轻笑了笑，语气里说不清是无奈多一点还是遗憾多一点：“没有，没有过。”
　　韩雅兴斟酌了下措辞，说道：“为什么没有找，是……还忘不了阿晨？”
　　可能吧，但那不重要了。敏熙摇了摇头，不知道韩雅兴会怎么理解。
　　他低下头，提起韩雅晨眼睛还是会涩：“大概没有合适的吧，或者缘分没到。”
　　韩雅兴仿佛看穿了敏熙的心思，他气定神闲地说道：“其实你不必否认，你还忘不了他。”说完看到敏熙急于反驳的神色又补充道：“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同样的，阿晨也忘不了你，这才是真正的感情，真正的感情怎么可能轻易忘掉呢？……你想听关于阿晨的事情吗？”
　　韩雅兴的话让敏熙心里平地一声惊雷，他表情错愕，迟钝地点了点头。
　　韩雅兴接收到敏熙的意愿之后开始了回忆：“我和爸妈刚得知你们分手的时候，阿晨已经有些情绪不稳了——你别看他平时很淡定但他真的是性情中人，对感情很慎重，你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对他来说记忆是最深刻的，所以分手后忘掉你的过程也同样痛苦，整天精神恍惚，郁郁寡欢，一度连工作都放弃了。阿晨的样子真和电视剧里演的失恋的男人那样，萎靡不振，颓废不堪——我倒是能理解他，只是我爸妈不能理解，看到阿晨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们也担心地不知怎么办才好，还愧疚地到处打听你的下落，只是被阿晨拦住了。阿晨的性子倔，分手就意味着不会回头，就算自己心里不痛快也不会低下身段回头找你。爸妈说要找到你其实也并不是说要成全你们，只是你和阿晨都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不想失去你们，再说好不容易打听到大姐的消息，他们更不愿意你离开。不过事已至此他们也知道怎么做都于事无补索性就认命放弃了。”韩雅兴边说边观察敏熙的脸色，不过至始至终敏熙的表情就没有明显起伏过，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韩雅兴顿了顿，问了句：“你知道阿晨结婚了吗？”
　　轻飘飘的一句却比任何消息都沉重。敏熙就算预算到韩雅晨会结婚但听到事实还是眼眶一热，一股热流自眼角掉落，猝不及防又情不自禁。
　　“他，结婚了？”
　　韩雅兴知道敏熙对弟弟还有感情，听到弟弟结婚的消息他的心情自然不会好过，看到敏熙久违的脆弱表情，他忽然有些于心不忍。
　　“嗯，五年前。阿晨对自己还挺狠心的，为了忘掉你，他和跟他告白的女人结婚了，而且是毫不犹豫地决定的。原来我以为他能同意结婚是因为那个女人和你长得像或者性格和你一样，但是看到真人之后我才发现，他那个结婚对象跟你完全不同，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共同点，我才明白原来他这样做是为了逼自己忘记你。曦曦就是他们的孩子，你见过了。”
　　敏熙消化完韩雅晨结过婚的消息木木然扫了一眼画风不同正在吃点心的卓安行，心里五味杂陈，酸的居多。
　　他早该联想到卓安行是叫韩雅兴大伯啊，他早该知道韩雅晨已经结过婚，还有个孩子，并且刚才也如愿见到了他。
　　敏熙的表情似乎是强颜欢笑，但他又不愿意让韩雅兴看透，所以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这样也挺好的。”
　　韩雅兴不解地皱了皱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小熙，有件事我不明白，你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就算你和阿晨分手了，但你还是韩家人，和你妈妈应该回到韩家来，为什么不声不响地走了？”
　　敏熙的情绪不太好，联想到这个问题，心里对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有所后悔的。
　　“我妈很反对我和他在一起，正好当时是我提出来分手，她为了不让我再回到他身边，提出要搬走，离开R市，正好她也没有回归韩家的打算，所以我们就搬到她养父母住的地方来了。”
　　敏熙说得云淡风轻让韩雅兴有些诧异：“为什么不想回到韩家生活？是因为阿晨？”
　　“大概吧，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和妈妈现在过的很好。”敏熙搓了搓手，笑得尽量明显。
　　“嗯，都过去了，不提也罢。”韩雅兴也没有就这个话题再问下去，总之当初被感情折磨的两人都各自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这不失为一种幸福。
　　谈话终止，敏熙不经意又向卓安行看过去，心情很复杂。自己的直觉还真准，这果真就是他的孩子，挺好的，他过得好就好。
　　敏熙会心一笑，摸了摸卓安行的头发，说道：“哥哥拿些蛋糕和点心给你带回去慢慢吃，好不好？”
　　小朋友立即从点心盘里抬起头，双眼发亮：“好啊好啊。”他也知道能和自家大伯坐下来谈话的哥哥不是坏人，对他更信任了。
　　“曦曦好像很喜欢吃甜食啊？”敏熙看着孩子乖巧的样子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嗯，受他妈妈影响的。”韩雅兴随口一应，又有点懊恼不该这么说。
　　敏熙抬起头看向韩雅兴，突然对孩子的妈妈感兴趣了：“曦曦妈妈，是怎样的人？”
　　韩雅兴望着敏熙的表情，确定他是真的想知道便说了：“是个胖胖的爱笑的女人，不过长得很漂亮，和阿晨一样是个律师。她很喜欢吃甜食，但是不会做饭，一般都是阿晨做饭。家里条件不错，本身的性格也挺好的，似乎大家都很满意她。”
　　敏熙的心说不上来什么感受，明明是自己要问的，现在却并不想听到这样的答案。这么一来，她和自己还真是毫无共同点，不过这样和他在一起才合适吧，大家都看好，多么难得。
　　敏熙突然站起来，说道：“我楼下还有点事情，你们在这里坐会。”
　　很明显是逃避的样子，韩雅兴看出敏熙情绪不太好，便点头随他去了。
　　“小馋虫，我们该走喽。”韩雅兴抱起卓安行，也不打算多留了。
　　“敏熙哥哥刚才说要拿蛋糕给我带回去，他会不会忘了啊？”卓安行在大伯怀里皱起眉头，念念不忘他的最爱。
　　韩雅兴轻斥了声：“敏熙哥哥在忙，回家大伯拿冰淇淋给你吃。”
　　卓安行勉为其难地点头：“好吧。敏熙哥哥一定是忘了。”
　　
　　

第三十章

　　30.
　　敏熙站在柜台前兀自出神，忙中偷闲的雪飞逮到老板不同寻常的神情，便凑上去打趣他：“老板，在想谁啊？”
　　想的自然是韩雅晨，记忆中的音容笑貌依稀犹存，那本该是他最美丽的回忆，但就在今天，他明白韩雅晨已经彻底从他的世界离开变成了别人的记忆，一点念想也不留给自己了。他需要时间来接受这样的事实。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瞎操心什么。”敏熙没好气的拍开雪飞的脸，没有搭理他。
　　雪飞深知自家老板的倔性，不作过多纠缠，自行脑补了各种老板和他深爱的人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还被自己小小感动了一把。
　　“小熙，你先忙，我和曦曦先回去了。有时间再聊。”敏熙正和雪飞玩闹时韩雅兴抱着卓安行从楼上下来向他告辞，他错愕了下应道：“好。”
　　“噢对了，我拿点蛋糕给曦曦带回去吧。雪飞，你去拿……”
　　敏熙拍了拍雪飞，发现前一秒还在和自己嬉闹的人，现在却愣愣地定在了那里。
　　敏熙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了两个来回便猜到个中因由，他体贴地没有打扰他们，牵着卓安行走进了操作间，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雪飞和韩雅兴正式打上照面，两人都愣住了。时隔十年，千蹉万跎，两个时空交错的人还是见了面。不用猜，雪飞日思夜想，念念不忘，总是挂在嘴边的那个爱人就是韩雅兴，而韩雅兴书桌抽屉里的那张被韩雅晨无意间发现的合照上的另一个人就是雪飞。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雪飞记得，当初第一次两人的见面与此刻的场景不谋而合，也是这样的季节，一家咖啡店里，无意间的惊鸿一瞥，让两人开始了长达数年的恩怨纠缠。
　　该说什么呢？过得好吗？
　　然而雪飞明白，这个人即使没有自己一样过得很好，痛苦的，放不下的人只有自己，多说无益，过去的人又何必继续纠缠呢。
　　雪飞一言不发地绕过韩雅兴，不打算说任何话，包括虚伪的寒暄。
　　韩雅兴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雪飞的胳膊，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雪飞对自己的态度竟然有些生气。
　　“小飞！”
　　“放开。”雪飞没有回头，语气也平淡得不像话。
　　韩雅兴自然没有放手，他动了动喉咙，轻声说道：“小飞，你躲了我这么多年，要躲到什么时候？见了面连个招呼也不愿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