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拒绝了呢?”向俨也坐了起来,侧过头去和向兴学对视。
向兴学只表白过两次,第一次成功了,第二次正在进行中,他没有失败的经验,“那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尊重你的选择。”他叹了口气,“我会很难过,比刚才还要难过。”
向兴学摸到了另一瓶橘子汽水,“但我还是你的小叔,不会因为被拒绝就不去看你的毕业典礼,也不会不送你毕业礼物,所以不要有太大的负担。”
向俨这一次是真的乐了,他笑得很开怀,眼睛眯成了半月,“我不拒绝你。”
向兴学有点受宠若惊,手指不住地在两人中间晃,指指自己,再指指向俨“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我们俩,谈恋爱。”
向俨点点头,“现在你欠我,四万多少?四万七千九百八二块一毛三,加上六,四万七千九百八十八块一毛三,还是要还的。”
向兴学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郑重其事地把卡交到向俨手上,“我争取下学期多带几门选修课,多写几篇论文……”
“我不要。”向俨把卡收进了钱包,拉上拉链,“我要毕业礼物。
“我们有钱人,从来不稀罕银行卡。”
他站起身来,朝向兴学伸手,“回家吧。”
向兴学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没抬起一点儿,就放了下去。他稍微有点紧张,刚谈上恋爱,手都不敢握。
向俨手腕动了动,示意向兴学快一点儿。向兴学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吞了吞口水,“我第一次和男人谈恋爱,不太会……”
“向老师也有不会的东西啊,不怕啊,向医生教你。”向俨扶着膝盖弯下腰,把手伸到向兴学手边,“这是我的手,我要拉你起来,你握住我的手就行了,不难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向兴学被自己羞了个大红脸,他握住向俨的手,身上一点力气都没使,全由着向俨把自己拉起来。
向俨假装没听见他的解释,自顾自地赞叹:“很棒啊,学得真快,这不是会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又说:“可惜了这么好的气氛。”
向兴学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木木地问:“可惜什么?”
“刚刚你不是说沈云梦伸舌头了?气氛这么好,我也想接吻,伸舌头的那种。”向俨上下打量了一通向兴学,“但你是不是不会?我以后慢慢教……”
向兴学封住了向俨的嘴唇——他会。
向俨刚喝了不少啤酒,嘴唇很润,湿乎乎、软绵绵的,向兴学沉溺于这种触感,不住地以唇瓣摩挲,他试探性地用舌尖抵上了向俨的唇珠,在那一小块地方来来回回地打圈。
向俨无声地笑了,他像懈怠的卫兵,任凭向兴学攻入齿间。
烟火还在往天上蹿,向兴学不疾不徐地吻着,小心翼翼地追着向俨的舌头,尝啤酒的涩味。
他闭上了眼,听觉变得异常发达——心形的烟花声响沉闷,普通的清脆,它们向着天空奔跑,炸成各自的形状;有的还会散成小朵,倒豆子一样湮没。
他听到烟花炸了好几轮,笑着停了动作,睁眼的时候,正好对上向俨含笑的目光。
向俨抬手捏住了向兴学的下巴,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用气声说:“你好甜。”
橘子汽水是甜的,夜空里橙黄的光也是甜的。
啤酒有点涩,也有点苦,但是那一点点的苦涩都被甜味盖过去了。
第三十二章 毕业典礼
“向老师,笑得有点儿明显了。”黄桃往壁炉里添了一堆煤,乐呵呵地指着自己的嘴角,“嘴角疯狂上扬。”
向兴学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笑,敛了敛表情才觉得脸有点僵。
那个吻,定情的吻,甜得不可思议,它给向兴学的印象太深了。他身在零下二三十度的荒原上,想起那个吻,就能清楚地回忆起初夏的夜风、烟花和橘子汽水,回忆是有温度的。
他笑了笑,说:“抱歉啊。”
博尔塔木卡迎来了一年中极寒的冰雪季,风刮得如同刑具,雪打在身上,能砸出声响。
山谷里的人们不再外出,统统蜷缩在冬窝子当中。
波塔用铁皮为牲畜搭建了临时的棚户,每天喂一些玉米和青稞,祈祷着牛羊不会被冻死。
向兴学换上了最厚重的衣物——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是向俨买的。
向俨很少给向兴学买颜色鲜艳的衣服,大概是因为知道向兴学年纪大了,驾驭不住亮色。但是这件羽绒服好像必须得是红色的,他们每天掀开毡布门帘,看到的都是无穷无尽的白——冷的感觉具象成了“白”的颜色,寒冷让人恐惧,白色也让人恐惧。但红色是很火热的颜色。
“这件衣服很贵。”黄桃羡慕地盯着向兴学的羽绒服,“我男朋友玩儿户外,做梦都想要一件,可惜啊,买不起。据说科考队,去南极,穿的也就是这个牌子。”
向兴学安慰她说:“等你和他都正式工作了,就能买得起了。”
向兴学没问具体的价格,以他的工资,加上各种补贴和其他经费,攒几个月都未必能买得起这样一件衣服,他已经习惯了和向俨的经济差距。
—
向兴学对着镜子打领带,听到向俨说:“不热吗,还穿外套。”
“会场肯定有空调的。”
这是向俨最后一次毕业了,他还会上台宣誓。向兴学想要庄重地参加。
向俨把他的领带解了下来,“这条不合适,太显老了。”
他从衣柜里翻出一条蓝灰渐变的领带,交到向兴学手上,“这条才是男朋友应该打的。”
向兴学要疯了,和向俨谈恋爱根本不需要什么适应期,向俨很快地进入了恋人的身份,一点儿也不遮掩。向兴学花了整夜盘算着“如何转换角色”,向俨直接打乱了他循序渐进的计划。
但是这样很好。
他试探性地问:“你给我打吗?”
向俨想把领带接回去,碰到绸布的时候迟疑了一下,放开手,“这个我真不会,正反不一样。”
向兴学挑了挑眉,自己把领带系上了,束到领口的时候又有点儿得意——向俨不会,意味着什么,他没给别人打过领带。
“誓词记得吧?”向兴学为向俨正了正博士帽,用手指把红色的流苏捋平,挂在帽子右侧前端。
会场里开着空调,但还是热,向兴学身上的衬衫被汗打湿,黏在后背上,他还是没脱外套。
向俨轻轻地“嗯”了一声,问:“热不热?”
“还好,不太热。”向兴学又摸了一把流苏,“去你同学那儿吧,我在这儿看着你。”
向兴学原本想送向俨一套西装,可是向俨平时穿白大褂,不能常穿西装,向兴学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送点什么好呢?他想着,毕业典礼就开始了。
前面都是领导讲话,向兴学稍微走了会儿神,他转了转脖子,一眼就看到熟悉的面孔。
庄秋白也来了,不仅来了,手里还捧着一束花。
向兴学忽然紧张了起来,庄秋白来干什么?那花是送向俨的吗?他不是走暗恋的路子吗,那作业,难道是战书吗?
他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又暗自庆幸当时没把庄生的信息全透露给向俨。
庄秋白很认真,也很安静。不像其他观众那样鼓掌,只是专注地抱着花。
向俨上台了,医学院的院长用手把流苏挑到左侧,然后把学位证书交到向俨手里,向俨向他鞠躬,院长把他扶了起来。
过程很快,但意义非凡。
观众席里爆发出掌声,向兴学勾起嘴角。对于桐大医学院、对于向俨的直系学弟和学妹来说,一段七年的传奇结束了,但是向兴学又看到一颗新星冉冉地升起。
最值得高兴的是,这颗星属于他。
“我宣誓:我志愿献身医学事业,恪守医德,救死扶伤,奉行人道主义精神。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以病人为中心,练就精湛技能,让更多的生命得到康健,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宣誓人:向俨。”
向俨一句一句慢慢地念着,其他的毕业生跟着他的声音,庄严的誓词在礼堂里回响。
他念完了,朝向兴学的方向偏了一下头,没有笑,眼睛却在闪光。
那双眼为同同流过泪,曾被痛苦浸润。
但那双眼里,也有圣洁的希望。
向兴学朝向俨笑了,他们隔得很远,但向兴学笃定向俨能看见他。
仪式结束的时候,庄秋白喊了一声“向老师”。
向兴学装作不解,冲他点点头,“要送花啊?女朋友毕业了?”
“给向俨学长。”
“那就不是女朋友了,”向兴学挤出一个和善的笑,“没想到小俨还有这么年轻的学弟。”
“我……我其实不算您的学生,但我给您交过作业。”
“你还挺刻苦的,很不错。”向兴学拍了拍庄秋白的后背。
庄秋白脸红了,“那个,有一篇欲念之火,是我写的,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他声音越来越小。
“哦——”向兴学拖长了调子,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那文章写得很好啊!就是结尾不太好,有点儿生硬。我还找不到你的名字,以为是交错了老师。我很喜欢那篇文章,你很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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