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辰 (顾不语)

余勇其实也有这种感觉。在慕家，他还小的时候还会觉得这不是他家，但和慕辰几年的同床而眠，文具玩具的一式两份，慕文专门为他置的书桌和小床，让他也有了一种“这也是我家”的感觉。
并且慕家一直比较好的经济状况和慕文的金钱观，让钱在慕家是一个轻松的，不足道的话题，不像他的父母常常为钱吵架。这也让他对慕家人给他花的钱不那么在意，只是很自然地想着，以后他长大了也会挣钱给他的慕叔花，给他的辰哥花。

所以当出行归来，慕辰又把那一千块钱拿出来，连着烤鸭和丝巾送余勇回家时，余勇也很坦然地接受了。
可是林兰看到后，不肯收钱，又说起了他们一家对余勇的关照，慕辰完全插不上嘴。说到后来开始抹眼泪，最后慕辰只能放下钱落荒而逃。

假期的后一个多月，慕辰带着余勇在自家的工厂当质检员赚外快，一天三十。
其实这原本是慕文的活，他每天都会抽时间在各个工序抽查，即使厂里已经有了专门的质检部门。但他的做法能最大程度地保证产品的质量。
慕辰现在对家里的几条生产线已经很熟悉，完全可以胜任这份工作，就和慕文商量由他和余勇来做，挣点零花钱。而他和城叔可以去考察新的原料基地，还有邻省一个要接触的新商场，这是姜城最近几件着急要办的事。
这一年来为了照顾上高三的慕辰，加上厂里也离不开人，外面的事一直是姜城一人在忙。

问及原因，慕辰才说林兰一个老乡开的餐厅要招一个小杂工，她准备让余勇去。她觉得她比余勇还小的时候就要在田里干活了，而余勇不但是男孩子，假期里闲着也是出去闲逛，还会打架生事，倒不如找点事做还能补贴家用。
而余勇虽然只有十一岁半，可身高已近一米六了，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大人，准备去打工养家呢，把慕辰给郁闷的不行。
慕文听了也笑，也是心疼小孩就同意了，并且答应以后假期都给他找点活干，顺便也把人放眼皮子底下看着点。
虽然余勇在他们家还是那个乖乖的孩子，但他们都知道这小子现在可是学了些不好的东西。

就这样，余勇在离开一年半之后又长住在了慕家，这一次因为要和慕辰“上班”，林兰也没有阻止他住过去。慕辰可是说了，他们白天没时间，晚上小勇还要写作业呢，而且他也打算再给小孩加点课，毕竟一开学就是六年级了。
林兰这些还是听得明白的，也就很感激地放行了。

慕文和姜城出差了，他们要跑好几个城市，大概得一个月才能回来，家里完全是孩子们的天下。
慕辰每天早起做饭，只是简单的鸡蛋挂面，余勇也吃得很香，得两大碗才放筷子。林兰在家是不做早饭的，他们早上通常都是吃馒头就咸菜，有时会煮点小米粥，一般就是白开水。

中午慕辰他们吃食堂，姜城专门在村子里请了一位乡下大厨——以前是做过酒席的，但收入不稳定，听说是慕大夫家的工厂招人就来了。
这位张大厨的拿手菜是红烧肉，肉切大块，卤煮三个小时，一揭锅盖香气四溢，慕文说他做红烧肉就得过这位的指点。
现在天气热，除了这一个硬菜外其余都是素的凉拌菜。厂里吃饭是免费的，肉一人两块，素菜随便打，唯一要求是吃多少打多少不能浪费，吃饭不收钱但发现剩饭就要开罚单。
当然也不能带回家，因为张大厨的红烧肉太香想打包的也得另外付费。

慕辰他们去的早，张大厨一看就让他们自己去打素菜，自己给他们打了满满一碗肉。两个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丝毫不觉得大热天吃这个油腻，而是眉开眼笑地谢过端走，其他人陆续过来的时候余勇已经添过一次饭了。
慕辰看他吃的香，“张师傅做的红烧系列都挺好，我刚问过了，明天中午是红烧鸡块，我们还早点来。”
余勇吃得头也不抬，“嗯嗯。”为什么感觉吃偏食这么香？

晚上一进门慕辰就让余勇先去拖地，给屋子降降温，他拿着回来路上买的宽面条进了屋。
一把绿豆芽洗净焯水，捞出后铺进三个大碗的碗底。重新烧水煮面，等水开的功夫把葱蒜切末，面快煮好时加入小白菜，之后捞进碗里，上面放盐和辣椒面、葱蒜末，然后淋上一大勺炝过花椒的玉米油，最后加一点酱油醋，三碗油泼面就齐活了。

余勇站在卫生间淘拖把的时候，就闻到一股香味，尽管中午吃得多还是不自觉咽了下口水。等洗完手上桌，慕辰推过来一杯早上走时晾的白开水，“先喝一口，待会不许一边吃饭一边喝水。”
一人一碗半，当然余勇的那一半要多些，呼噜噜地吃完，两人都是一头大汗。慕辰去收拾厨房，余勇去洗澡，等他出来后慕辰把外面也打理干净了，就自己进去洗澡。

慕辰洗澡时会就着放热水的时间把内裤洗掉，在冬天洗完这件小内衣水也就热起来了。夏天慕文是不让他洗凉水澡的，当然对水温的要求会降低，只是他已经习惯了这么洗内衣。
余勇也是被这样教育的，也一直遵守的很好。
夏□□服穿得单薄，慕辰都是手洗当天换下来的衣物，他们家的洗衣机前几年换成了半自动的，费水不说倒换着过衣服也费时间，衣服少的情况下还不如手洗的利索。
但今天他往大盆里放水准备洗他们换下的衣服时，却在脏衣篓里发现了余勇换下的小内裤，慕辰打开卫生间的门，“余小勇，你的好东西为什么不洗掉，找打吗？”
余勇在外面好像没听到，电视机里是俄罗斯方块一层层消掉的音乐声。

慕辰出来拿小板凳和搓衣板时又说了一遍，余勇还是一动没动。
慕辰把东西放进卫生间，走过去看余勇两眼紧紧盯着屏幕，双手飞快按着按键，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严肃脸，不觉失笑。两手把那个头发还湿湿的脑袋抱住揉了揉，“惯的你！最后一次啊。”
余勇还是面无表情，慕辰却知道这是小孩在跟他撒娇呢。

余勇刚来慕家的时候慕辰没少给他洗衣服，包括内裤。那时就常说，“小勇，你辰哥还没给别人洗过这好东西呢，也就是你了。”
余小勇问，“为什么说这是好东西，要自己洗，我家的衣服都是我妈洗。”
慕小辰......“因为这是每个人的小秘密，所以只能自己洗，不能让别人洗。嗯，因为你爸和你妈结婚了，所以你妈才能一起洗。”
余小勇，“嗯，我知道了，辰哥，以后你也和我结婚吧，这样你就能一起洗了。”
慕小辰......我看上去就那么想一起洗吗？

余勇再长大一些的时候就学会了自己打理自己，他很有眼色，在慕家从来都不用大人给分配什么活，都是很主动地在做。
但偶尔在两个人的时候还是会耍赖：让哥哥给把饭端到跟前，他忙着打游戏，让哥哥给刷球鞋，他懒，让哥哥给挠痒痒，让哥哥给洗内衣，慕辰明白这是小孩在用这种方式确认他在哥哥心中的地位，从来都很纵容。
不过这些小心思很久没玩过了，这突然一来，慕辰还觉得很亲切，一年多没在一起的隔膜也没有了。







第40章 送行
40、送行
假期就这样过去，一个多月，余勇长高了好几公份，慕文给哥俩结了三千块钱。慕辰没有要自己那份，他让余勇给林兰交回去五百，这是她老乡给的工资标准。
余勇还小没有身份证，剩下的两千五慕辰就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个户，存了进去，然后把卡留给了小孩，
“辰哥相信你才给你留这么多钱，以后学校要交什么钱了，你想买什么东西了都从这里拿，不要问林姨要了。但是不能乱花，不许买烟不许打游戏不许去录像厅，知道吗？”
看余勇认真的点头，又说，“小勇，答应我，你不会学坏。”
余勇又一次认真地点了点头，慕辰把小孩拉过来抱了抱，“小勇，都会好起来的。”

慕辰不清楚林兰的财务状况，问余勇小孩也不清楚，只说他妈说家里就靠这点死工资，以后他还要上学，找工作，结婚，用钱的地方太多，所以平常就要多存一点。
但慕辰看不惯林兰的这种节俭。这一年多，余勇个头长了一大截，却没添一件新衣服，好在学校开始要求穿校服，校服又都肥大，余勇还不算太突兀。

可是脚长了好几码，林兰就十分怨念，她给买的都是早市上的便宜货，一般还要大一个码，不经穿不说还不合脚。
在她的想法是孩子脚长得太快，鞋只能穿一季，买大一码春天穿的时候大一点，秋天就刚好了。但鞋子质量不好，往往等不到合脚就坏掉了。

慕辰给余勇买了几双鞋子，夏秋季的几身外衣，棉服还没上架，他只好拿了几件羊毛衫。
九七年，羊毛衫还属于高档货，余勇一看几百的价签就吓了一跳，“辰哥，这一件都快顶咱们半个月工资了，我不要。”
慕辰，“没事，这个暖和。我看林姨这几年也没给你织过毛衣了，你现在穿的那些都是腈纶的，又硬又起毛球还不暖和，都扔了吧，到时候你就穿这个。现在还没有卖羽绒服的，等我在那边看到了给你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