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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 (旧雨封池)


  傅朗销毁了很多东西,但每一笔与季常青往来的记录都留下,他不怕被别人发现,因为“季倾棠”这个身份已经被抹去,他是想等到厉演有朝一日,将妻儿接回,好歹有些挂念和交代,三三两两的痕迹起码能说明,厉演不是凉薄寡情之人。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
  “原来是父亲替她遮掩了身份,难怪我没觉得有异常,这么多年也过来了,他是很厉害的人,于我而言……是最好的教官。”
  季常青去世已久,为了不打扰,祝逢今和厉沅没有再去深追她的背景,只清楚她是位普通而又伟大的女性。
  母子二人能在同一座城市稳定生活这么久,也都归功于傅朗。
  厉从想起母亲在世时,会站在落日里,看摇曳的树影,天边掠过的飞鸟。
  年幼的他目光只被鲜红又绚美的日落所吸引,却未曾发现逐渐粗糙的手指上,偶尔会有那枚再简朴不过的戒指。
  她也希望能在黄昏之时,身旁有爱人相叠的倒影。
  季常青何尝没有猜测过厉演的苦衷,朝朝暮暮,情意是真是假她最清楚。
  如果厉演将一切告诉她,她也义无反顾,会与他同甘共苦。
  所以她从来没有在厉从面前说过厉演的一句不好,提起他父亲的时候很少,可也脸上带着柔情。
  只是他们之间还是少了一些缘分,和相互信任的勇气。
  从厉沅家出来,他们三个分了两路,老三去厉沛家探望,厉从和祝逢今回去。
  厉从不是没问过季常青父亲的去向,如今终于有了答案。
  而他等了十九年。
  祝逢今摸上厉从的手背:“还好吗?”
  “嗯,”厉从朝他笑了一下,“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现在有些想妈妈,想她如果知道的话,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爸爸背着误解过了这么多年,我们谁也没有比谁更轻松,但迟到的表达终究还是遗憾。”
  历数发生的种种,早已不能单单用对错去论断。
  岁月的马车疾驰而过,压过深深车辙。
  沿途散落和装上的一切,无穷无尽,都是属于他们的宝物。
  两个人回到家,陈姨已经做好了晚餐。他们搬进新家,吃饭的习惯却还是老样子。
  只是抽开的椅子变成了三张,Tina已经先吃完了它的那份,吐着舌头,端坐在椅子上巴巴地望着他们,几秒钟咽一次口水。
  厉从哭笑不得,索性不理小犬,和祝逢今说话:“大伯的事,你有什么想法么?”
  祝逢今道:“暂时不要表现出异常,以免打草惊蛇。不过他知道也是这几天的事,所以我们得尽快。小沛和老三把材料给我,我就能通知警方,过程用不了多久,但抢占先机很重要。大伯虽然是新西兰人,不过国际上对贩毒没有容忍度,大哥留下的那张照片是很久之前的,我也不确定上面供货的人是不是还活着,警方控制住厉回笙就足够了,剩下的事不用我们操心。”
  城郊一间出租屋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来访。
  他手里杵着极重的拐杖,叩在薄薄一层门板上,好似要把它戳破。敲响三下,他耐心地等,来开门的人脚步很轻,听不到拖沓的声音。
  寸和没有说话,无谈作出热切的模样相应,他指了指简陋的椅子,手里拿着干燥的棉布,又坐回原来的地方。
  厉回笙盯着寸和看,发现他在擦枪上的灰尘。
  “祝逢今和厉从,你一个人摆平,有难度么?”
  寸和仍然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没有。”
  这人一如既往让他抱有信心,厉回笙点头,道:“你为我动了这么多次手,又在厉沛身边窝囊了那么多年,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等把他们都解决了,你就是自由的。喜欢船么?可以坐着它游江出海。”
  寸和擦拭枪管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扣下保险,引得厉回笙额角微凸,才淡淡道:“枪里没有上子弹。”
  “你不好奇我究竟为什么非要厉回庸一家死不可么?”厉回笙被吓了一跳,他知道这块没心没肺的臭石头不感兴趣,但他还是接着道,“当然是恨。他做毒品就被认可,我卖就被赶出家门,明明是他学了我,凭什么他就有本钱一去就能做出个实验室,我却要点头哈腰,卑躬屈膝只为了能降百分之一的成本!你看,四十年过去了,他和烂鱼臭虾一起被炸得死无全尸,儿子也被你漂亮地解决,没想到流落在外还有个孙子——可惜了,这个孩子还不错,只是不能放他活着。而我,幸福美满,家财万贯,你说可不可笑?可不可笑!”
  厉回笙情绪激动起来,攥着拐杖狠狠地跺了两下,手杖里的长刀应声弹出,他疯狂地挥舞,刀尖擦过寸和的脸颊,刮出一道血痕。
  寸和冷冷睨了厉回笙一眼,无视脸上的细口,又一次仔细地、机械地擦起了锃亮无尘的枪身。
  他不爱听故事,那与他无关。
  只知道自己的这柄枪,是永远也擦不干净的。
  一个星期后,厉沛和厉沅拿出问题账目,厉老三来祝逢今家里取那三张照片。
  这是个多雾的清晨,他们院子里几丛栀子盛开着,带着晨露的花瓣芳香四溢。
  厉从倾下身子,探向车窗:“三叔,进去坐坐吗?逢今昨晚工作得有些晚,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还没醒。刚才起床了,等他两三分钟。”
  对方婉拒:“不用,我就是过个路。警方的笔录已经根据我的口述写了个大概,我过去签字顺便送证据,地址也提供了几个,希望他们不会扑空。”
  “那好,你自己小心,小叔呢?”
  “他这几天平均每天睡三四个小时,我来之前送他回去休息了。”厉沅叹气,见门开了,祝逢今走出来,“二哥。”
  “这么早专程跑一趟,怎么不直接让我过去,反正一会儿我还得去公司,”祝逢今说着,将一个小小信封给了厉沅,“你要的照片,小心行事,随时保持联络。”
  厉沅摇摇头,他利落地接住,塞进副驾驶放着的箱子里:“熬了一晚,直接过来了。我不耽误你出门了,先走了啊。”
  送走厉沅,祝逢今难得打了个哈欠,厉从差点被他传染,也跟着眯着眼睛、动了动嘴唇,把祝逢今逗乐了,厉从没觉得不好意思,相继一笑。
  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祝逢今不愿意再躺回去,就穿了双轻便的鞋,跟厉从一起带着Tina遛弯。他们住的这一片都是独栋别墅,厉从他至叔在开发这块地上投掷心血不少,因为每套售价高,房子密不起来,种菜浇花养大型犬都不互相妨碍。
  他们走的线路和往常差不离,德牧却表现得比以往懒惰,一路走走停停,祝逢今牵着狗绳,不时需要拽拽这倒霉孩子,才能让它动起来。
  狗彻底停下来,沿着路边嗅着气味,厉从无奈:“看来Tina兴致不高。”
  祝逢今以为它会在别人的车旁做标记,晃晃狗绳:“回去了,Tina,别捣乱。”
  厉从顺着看过去,发现车只是暂时停靠在大门外,从雕花栏里探进眼神,能看见里头的门半敞开,像是车主人临时想起,下车折返回去拿落在家里的东西。
  狗忽地躁动起来,后腿微屈,朝着车发出愤怒的吠声。
  然后咬着狗绳牵着祝逢今往回跑。
  当你的对手在暗处,又足够狡猾,最好用的反而是直觉。
  厉从当即按住祝逢今肩膀,拼命往前踏出一步,身体前倾:“护住你的头!”
  膝盖、手肘相继着地的一刹那,只听“轰”地一声,汽车猛然爆开,瞬间化为惨兮兮的几块,钢铁被强烈的热浪裹着,四散开来。
  火药味,皮革燃烧的焦气和血腥味混在一起,直直倾入祝逢今的鼻腔,将他从剧烈冲击之后的昏迷中唤醒。
  他的两耳一阵剧痛,小腿上压着不知是车上哪里来的零碎钢架,裤子和里头的皮肉都被割破,这会儿正往外渗着血,他从地上艰难地撑起,大脑第一时间记起他的身旁还有人,掌纹里都是灰土和血的手攀上厉从的胳膊:“厉从!”
  一切发生得太快,让祝逢今觉得自己好似被拉入时间的漩涡,回到六年前的那一晚。
  厉演也是那么告诉他,护住自己的头。
  他护住了,像是毫发无损,却在那之后的几分钟之内,永远失去了保护他的人。
  厉从意识到不对,于是没有丝毫延迟和犹豫地拉住他,确保他完全卧倒,出于本能。
  可自己却迟了那么一秒。
  祝逢今的心脏猛地一阵跳动,骤然疼痛起来,辨别不清是爆炸的缘故还是别的,他的双耳因为巨响而鸣动不已,呼唤厉从的声音在他听来很小,实则他已经几近嘶吼,Tina从一旁窜出来,它的毛发被烧焦,吻部也有伤口,两只黑豆似的眼微微下垂,难过又欣喜地舔了舔祝逢今的脸。
  然后垂下头去,用鼻子去蹭厉从的,又咬住厉从的衣角,想将他拖起来。
  他意识朦胧,手胡乱地抬起,祝逢今慌忙握住,他听见厉从半睁着眼,将祝逢今往外推:“快走,还没结束……”
  炸弹的目的不是要他们的命,他们不会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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