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八张发出来的牌中,竟然没有一张黑桃。
厉从心中合计,底牌如果是9,那他这一手牌中就有了一枚炸弹;是8的话,就成了满堂红,都是能压过同花顺子的大牌……但什么也不是的话,就变成比它们更小的三条。
相对的,赌客同样在揣测祝逢今的底牌,如果是其他花色,那就是毫无用处的散牌。
桌上赌资累积到三十万,祝逢今手指在植绒桌面上点了两下,服务生立马加注十五万。
赌客扔出一枚筹码,犹豫再三又拨了回来,将亮出的扑克翻面:“盖牌。”
——不为别的,就因为祝逢今嘴唇微微一动,露出几分势在必得。
“它什么也不是。”祝逢今说着,掀开了与桌面紧紧相贴的底牌。
红桃3。
一把单张黑桃A 最大的散牌。
赌客猛锤桌子,震得底牌亮开:“荒唐!”
方块6。
虽然不是大牌,但他手中三张相同的8足够胜过祝逢今。
祝逢今充耳不闻,叫服务生收好桌上的四十五万,分出一打小额筹码来,一半给了荷官,一半塞给服务生:“给我买两包烟来,要加薄荷的。”
说罢,他带着厉从和箱子,走向另一张赌桌。
接下来的三十四小时内,祝逢今赌遍了炸金花、德州扑克、牌九、麻将和轮盘,醒神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抽得他手指泛黄。厉从早已支撑不住,没有力气和精神帮祝逢今盯着桌面,小小一个蜷在椅子里,身上盖着祝逢今的外套睡觉。
吃饭补充体力就是祝逢今的休息时间。他长时间久坐,感到自己的脚腕已经微微肿起,双眼干涩而疲劳,不得不多闭上几次眼睛以作休整。虽然玩这些谈不上让他紧张,大脑里的弦没绷得那么厉害,但近乎一天一夜的运作已经让它敲响警钟,祝逢今头部隐隐作痛,手中投下轮盘的最后一注。
祝逢今压了一竖排三个数字,号码开出时对应了其中一个,按照1:11的赔率,他这一把能赢一百万。
装满筹码的箱子格外沉重,每个筹码为了保持质感,在里头塞了铁片,小的几克,大的几十克,如今他赌满三十六个小时,赢了一箱不计其数的钱,才掐掉最后一根烟,拍拍身上沾到的烟灰,嗅了一下衣袖,发现身上果然有股浓烈烟味,他对服务生说:“你去把那个孩子叫醒。”
厉从被人轻推,下意识急急地嘴里喊了一句“逢今”,睁眼后发现不是,有些失落地看向别处,发现祝逢今衬衫微皱,眼镜已经被他取下,卡进了胸前的口袋,他左手拎着箱子,白皙的手背青筋虬结,足以证明它有多沉。
厉从自椅子上跳下,手里拿着祝逢今的外套,朝他走过去:“我是不是睡太久了……”
“大概六个小时,”祝逢今思索了一会儿,又对服务生道,“我们先回酒店休息一会儿,Schmidt来的话,让他来我们房间取箱子。”
酒店二十八层,他们的房间被安排在二十层,在电梯里时祝逢今踉跄了一下,后背被墙抵住,他借力迅速站直,看着上方跃动的数字。
厉从看到他发红的眼角:“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呆这么久呢?”
“怎么说呢,”祝逢今想了一下措辞,“我这一趟,算是强买强卖。Schmidt原本没有受让我股权的打算,他的地位足够稳固了。所以我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他让我赢满一箱钱,这就是条件。”
箱子之于厉从,看到了就是看到了,不过是用来装筹码的容器而已。但祝逢今却能真正领略箱子里隐藏的话语。
这是祝逢今年长他十四岁,慢慢锻炼出的他所没有的敏锐嗅觉。
电梯到了楼层,应声打开,外部等了不少人,祝逢今让厉从走在前面,让住客们陆续进去。
早八点,城市已经被唤醒了。
“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赢这么多,明明是个中国人,却能够从一个德国人手里拿到美国赌场的部分所有权?”
寥寥数语之后,他们走回房间,祝逢今这才打开箱子,取出藏在里面的两张扑克牌。
所有扑克牌都由它们来完成。
牌的背后有花纹。
“你仔细分辨,就能知道上面有什么手脚,”祝逢今指了指位置,“这个赌场,包括周围的几家赌场,全都采用了这样的牌。而且为了避免被赌客发现,会错开时间,定期更换颜色和位置。如果有人赢得太多,他们会有职业赌徒去上桌,依靠这样的牌去抓老千,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赌场方面也可以雇我这样的人,去专门赢赌客的钱,最后把这些筹码兑现,收进自己的腰包。”
厉从将两张牌来回看了几十遍,才终于明白祝逢今所说的手脚。
在若干花纹的某两处,不同花色、点数的弧度略有不同。只要记住规律,扑克就犹如透明,你手底是什么牌、对方的底牌如何,早已不再是一场运气的比拼。
而这些藏在大量的花纹中,不将牌放在一起比对,压根不会发现异常。更何况,赌客们关心的只是花色和点数大小,没有出千的人,不会将主意打到纸牌的背后。
“我在大学时第一次来这个赌场,就发现了这个赌场在作弊。”祝逢今道,“我揣着一百美金过来,最后赢了八千。在此后的一年以内,我赢了十万。”
说是一年,祝逢今平时其实很看重学业,来拉斯维加斯的次数也不过两三次。
他的动作尽管已经足够低调,但祝逢今这个人本身就很难让人挪开目光,Schmidt问起来的时候,他也没有遮掩。
“我告诉他,如果不想这个手法被曝光得太快,就得按照我刚才说的那么做,和周围的赌场一起坑蒙拐骗。除此之外,我还帮他们揪出来几个靠数学模型去玩21点的南加州理工的学生,他们赢钱赢得太多了,被加上了黑名单。
“我算是敛财的‘功臣’,为了让我闭嘴,Schmidt分给我赌场的股权。原本这里没有这么高、富贵,不过是间乌烟瘴气的小赌场。”
祝逢今害了多少人倾家荡产?他不知道。
把身家放在赌桌上的人,不值得他花费心神去了解和惋惜。
厉从见祝逢今玩起扑克牌来,袖子微微捞起,紧紧贴着胳膊。牌却立马消失不见,他直接看愣了,问:“去哪儿了?”
祝逢今手一动,牌又出现在手中。
“单手藏牌,再简单不过的千术,说是魔术手法也可以。”祝逢今语气轻快,“我不会教你。”
厉从:“……”
虽然很厉害,但他这么笨,肯定学不会。
所以压根儿没想向祝逢今这一身赌技看齐。
他有点良心不安:“你赢了这么多,都是靠出千吗?而且你也不止玩了扑克,还有那个大盘子。”
祝逢今想了一下“大盘子”是什么,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轮盘。
“刚才那一招只用在把扑克带回来给你看。其实看牌很费眼睛,我看了两三把,觉得还是自己来比较快,我没有千术,靠数学和感觉。当你玩过足够多把牌的时候,你也能马上记住所有的牌。拔高一点儿,就是科学和天赋的结合。轮盘比较公平,看你怎么下注,运气的成分居多。庄家不会在这种参与人数多的游戏里做手脚。”
他很厉害,厉从很钦佩。
献上大把钞票,向Schmidt彰显了再真诚不过的意愿,可祝逢今说得轻松,但那三十六个小时的每分每秒都算是煎熬。厉从一个看客都像被这片沙漠吸走了所有的水分,更不用说没有合过眼的祝逢今。
连说话的嗓音也有些沙哑,却还在一点点地向他诉说过去,满足厉从的好奇心。
没有喜悦,只有轻微的痛感。
“你忙了这么久,先睡一会儿。”
祝逢今:“嗯,人来了叫醒我,我好打电话去纽约。”
“纽约?”
他已经横躺在床上,合衣扯过被子将自己卷起来,声音闷闷的:“对,拿了钱之后,去傍大款。”
第19章
还没等厉从反应过来,留给他的只剩下平缓绵长的呼吸声。
祝逢今将自己卷得很紧,顾不得一身烟气,也没有枕头。衣领被翻折起来,等他醒时大概浑身都是褶皱。被子将他包裹在里面,再修长结实竟也成了小小的一只,普普通通的棉被,随着他的一呼一吸微微起伏,有种说不上来的轻盈柔软。
厉从绕到床尾,跪坐在地上,下巴贴着床,静静地看着沉睡的祝逢今。
他的脸就近在咫尺。
祝逢今的睫毛纤长,大多数是直的,靠近眼尾的地方偶有自然卷翘起来的几根。
从前季常青在时,如果她贪睡了一小会儿,他也像这么坐在床下,一动不动、放轻了呼吸看着妈妈。她的发很长,带着天生的卷度,靠近时能闻到些淡淡的香。睫毛也是弯弯的,总觉得她在笑。
厉从伸出一根手指,上下晃了一晃。
就像触及了祝逢今的眉眼。
Schmidt和他的律师是中午前来,拟定的协议祝逢今沉默不语地看了许久,又现场和他们重新协商了价格,传真打印一来二去耗到了傍晚。西欧男人最后懒得和祝逢今客套,掏笔签字无比利落,黑着一张脸离开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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