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吃过晚饭收拾完,眼看要到邀约对歌的时间,安旭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阿妈今天把家里的驱蚊膏都给魏画家了。”
孟朝阳:“……”
安旭:“他身上都是包,怪吓人的。”
孟朝阳:“呵呵呵呵。”
安旭觑了他一眼,小心地问:“他每晚站在外面干什么呢?”
孟朝阳耸耸肩:“谁知道?”
安旭:“他、他被蚊子咬着不难受呀?”
孟朝阳戏谑地说:“放心,有你们老安家的秘制驱蚊止痒膏,他肯定不难受。”
安旭瞄着他的脸色说:“他是不是想跟你道歉?”
孟朝阳抻着衣襟,淡淡地说:“不存在,我当初和绝交的时候就跟他说过,我理解他,不怪他,但是呢我跟他不是同类人,走不到一块儿。我就是给他好脸色也只是敷衍而已,心……”拍了拍安旭的胸膛,他说:“总是隔着的。他要想不通我也没办法,能明白不?”
安旭想了想,点头道:“明白。处人要讲缘法。”
孟朝阳:“对噻。我呢,不想跟他伤神;他呢,就喜欢费神搞这一套。所以,随便他啰。”
安旭去窗边看了一眼,毫无意外看到了白衣飘飘的魏行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了件白衬衫,神情又十分专注深沉,小安同志硬是从他身上看出了森森鬼气。
缩回头,安旭小声对孟朝阳说:“他又来了。孟大哥,搞艺术的人是不是都特别怪?”
孟朝阳摆摆手:“才不是,正常人多着呢。”
安旭很八卦地说:“我看他平时很温和稳重,但一遇到你就变了,就像脑子有问题一样。”
孟朝阳自嘲地笑起来:“我真荣幸。”
这时候楼下响起普毛们呼朋引伴的声音,安旭冲孟朝阳打了手势,说:“我走了。”
孟朝阳点点头。听着他噔噔下楼的脚步声,然后嘻嘻哈哈地和魏行风打招呼,不一会儿人就走远。
天气越来越热,下午刚冲过凉,现在身上又汗津津的,孟朝阳很想去小河里泡一泡,然而门外立着个鬼似的魏行风,他实在害怕露面,不是怕那人,而是怕麻烦。
第48章
对于魏行风的种种行为,孟朝阳实在是烦透了,巴望他赶紧走,可他偏偏不走。不但不走,还一步步往孟朝阳生活里挪。
肇始是某一天,孟朝阳带着一众小孩在龙树下踢球,正好碰上了从佛寺里出来的魏行风。
尽管本意是来追孟朝阳的,但魏行风也很喜欢这片山村的风景和田园生活,毕竟他和孟朝阳的审美趣味一直比较相投。孟朝阳会在这里定居下来,他自然也会被吸引。尤其是那棵古老的龙树和辉煌的佛寺,第一眼就让魏行风着了迷,有空就会来欣赏佛像和建筑,不仅限本地,这片地区的大小佛寺他都走了个遍。
离开佛寺,他远远看到村广场上飞沙走石,人影幢幢。孟朝阳身高腿长,在一群短腿孩子里蹦跳穿梭,满场全是他的声音,耳畔也全是他的吆喝,时不时玩个花活儿,晃过两个孩子;或者手舞足蹈地指挥小孩排兵布阵,孩子头的风采颇是潇洒傲然。
魏行风虹膜上的金色彩影尚未退下,就被这个动若脱兔的黑里俏汉纸填满了。
这样的孟朝阳,他从未见过。
印象里的孟朝阳,是个好脾气的宅男,喜欢做家务,喜欢围着他的打转,性格里虽也有活泼的一面,但安静的时候更多。而眼前的青年,又黑又壮,身形灵活敏捷,嗓门大而粗野,仿佛有无限活力亟待发泄,全身上下都是灼人的热力。
他没想到,几年不见,孟朝阳竟养出了跳脱的野性,从孟二傻子变成了孟黑子。
不过,更美。独属于男性的阳刚之美。
魏行风砰然心动,简直要被孟黑子迷住了。视线粘在对方身上撕都撕不下来,直到球赛结束,小孩们簇拥着青年离开广场时,他也不由自主就跟了上去。
孟朝阳知道他跟着自己,不过因为刚大动了一场,心情比较好,所以没太在意。到了小河边,他脱了只剩条裤衩就扑河里去了。再往岸上瞄时,没看到人影,孟朝阳就心情舒畅地把裤衩也脱了。村里有规矩,男的洗一条河,女的洗一条河,互相绝不越界,他光/屁/股在这里洗惯了,一点都不担心。
魏行风并没有离开,而是转身藏进了河边的小树林——主要是怕孟黑子看到自己又逃了。
有了树木的遮挡,魏行风可以不慌不忙、仔仔细细地窥视。目光犹如精准的射线,一寸一寸地描摹着青年的身体,每一个细小的起伏,每一点微末的变化,都牢牢刻进了他的瞳孔和记忆。每当有水珠顺着光滑的肌肤往下淌,偷窥者的喉头就会跟着滚动,滚出一股燥/热的火苗,快把小树林都点着了。
青年弯下腰,手伸到水里,猛地向上一甩。一条破了洞的湿短裤啪地落到树林前的草地上,好像一桶从天而降的汽油,把火苗浇成了大火,在魏行风心里噼里啪啦燃烧熊熊。
而水中的青年,嘻嘻哈哈笑闹一阵,霍地站起了身,犹如一尊青铜雕像披了一身宝珠,流光溢彩之下是沉沉的暗金。并且……小小孟昂首挺胸地正对了魏行风,青年还毫无顾忌地用手掂着它,一路走上了岸。
魏行风不敢看了,用手捂着鼻子慌忙撤退。
晚上,魏行风吃了一大锅清热去火的食物,灌下很多苦丁茶,体内的火气才散去一些。他没有去孟朝阳竹楼下装鬼,因为怕会没出息地再流鼻血。
盘腿坐在竹席上,他满脑子都是孟黑子的身影和果体。飘渺的情愫落下地,化作情/欲的渴望,一下子从“思念”过度到“想、上”,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这些年并不是没有机会猎艳,但他没兴趣,男人女人都没兴趣,除了一个记忆中的孟二傻子,还是那种相对纯洁的追悔思念之情。可是现在,他太想大干一场,每个细胞都在想,想得要爆炸了。手摸索着往下,他在想象里和青年颠/鸾/倒/凤,一次又一次单方面的释放,轻松过后却是无边的苦闷。
他想,孟朝阳真是了不得,已经修炼到能让自己自/渎的程度。他又想,自己必须主动出击,不能再这样温水煮青蛙似的干耗,揣着如此强烈的欲/望耗下去,他可能真会疯掉。
隔天,孟朝阳踢完球回来,走到香蕉园前面的拐角时,偶然听到安旭父子的谈话。俩人用的是傣语,不过孟朝阳大部分都听得懂——
安旭:“那魏画家为什么突然要来蕉园住呀?”
安爸爸叹气:“哪个晓得?他说蕉园风景好,想过来画画,我和村长都跟他讲这边条件差,住不成,白天来画就行了,他偏不听。还说他那个写生就是要吃苦。”
安旭为难地说:“孟大哥说了,他们不是朋友,见不得他,还让我帮他推脱。这让我怎么跟他讲?”
安爸爸:“我也看出来他俩有过节,但是村长布置的任务,我能怎么办?”
安旭:“要不我去跟他讲?”
安爸爸:“你去试试嘛,但我估计讲不通。”
父子俩统一地唉声叹气,孟朝阳单听声音就可以想象出他们有多发愁。
没办法,在这个政/府大过天的地方,魏行风有县领导保驾护航,村长不好找孟朝阳就去找安家,安旭他们平白当了夹心饼干。
小安虎已经大声向哥哥和阿爹打招呼了。孟朝阳拍着球慢慢跟了上去。
安旭和安爸爸看到他,飞快地掩饰好脸上的为难,一起露出了微笑。
孟朝阳冲他们点了点头,率先开口道:“他要来住,就让他来。”
安旭:“……”
安爸爸:“……”
孟朝阳:“不过别让他住我们的竹楼,让他住旁边的小楼。”
安旭眨了眨眼,犹豫道:“那楼太破了,住不了人。”
孟朝阳一摊手道:“那怎么办?我们的竹楼已经没地方给他睡了。再说我们两个单身汉,住的地方又脏又乱,晚上睡觉还赛着打呼噜,怎么好招待贵客?小楼收拾下好歹是单间,至少清静不是?正适合给大画家住。”
安旭连眨了几下眼,有些反应过来,对安爸爸说:“阿爹,你让魏画家隔两天搬过来,我去修一修小楼的房顶。”
安爸爸兀自不放心:“破成那样,咯能(能不能)住人?”
安旭扯起他爹衣袖就走:“能住的。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看一下。”一边说一边回头冲孟朝阳伸出大拇指。孟朝阳回了他一个促狭的笑容。
香蕉园最早有一座小竹楼,刚够一个人起居,后来盖了更大的新竹楼,那里就荒了下来,平时用来堆肥料农具等物。因为年久失修,小楼十分破旧肮脏,屋顶都塌了一半。修一下,勉强可以住人,但绝对不会住得舒服,何况魏行风那么爱干净、爱享受的人。
孟朝阳正琢磨着怎么把那家伙恶心走,机会来了!
安旭很快把小楼的屋顶和门窗修好了,但因为坏损的年头实在太久,修缮的时间又仓促,屋顶还有缝隙,新装上纱窗的窗框是歪的,勉强用纸塞住。地板墙壁是孟朝阳用水冲的,不过仅限于冲,上面的污渍并未清洗,至于竹竿与竹竿之间的细缝,孟朝阳更不会去打扫。肥料被挪到楼下,孟朝阳又特意去弄了些新肥埋到土里。